我其实对村上春树不熟,没买过他的书,有时在图书馆看到,就随手翻一翻。 但他太有名了,尤其是每年诺贝尔奖评选期间,总能看到他的名字跟“陪跑”在一起。刚听说他时,还不知道,他原来真的很热爱跑步。 几年前无意中读到这本书,才发现,原来他很可爱啊,原来是这么真诚的一个人。当时对书中的一段话,印象非常深刻。 他写道:
被他激励了,我也开始跑步,尽量小心翼翼维持稳定的节奏。可惜,那时对自己的人生似乎没有方向,在一片迷惘之中跑了一段时间。一次勉强为之的十公里,膝盖受了伤。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1978年4月1日下午一点半前后,村上春树在神宫球场的外场观众席上,一个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观看棒球比赛。看着看着,他忽然下定决心“写篇小说试试”。他说,“在那一刻,有什么东西静静地从天空飘然落下,我明白无误地接受了它。” 2018年11月9日晚上九点半前后,我在成都的一个酒店静坐,第二天要去参加一个跨专业考试。坐着坐着,忽然放声痛哭。毫无征兆地,就像突然火山爆发,止也止不住。 现在回想起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什么。我不能像村上春树那样明白无误地描述它们,但是我想,在那一刻,肯定有些什么,随着眼泪和哭声生长起来。回到大理之后,我开始跑步,开始记录时间。一天也不曾间断,一直持续到今天。 到今天,已经连续跑步467天,累计3018公里。我想,对我来说,惯性的轮子已经以一定的速度准确无误地旋转起来。而它们能够如此顺利地旋转起来,某种程度上要归功于村上春树和这本书。 这本书,算是散文或随笔吧。写于2005年夏天至2006年秋天之间,作者自己说它们不是那种一气呵成的文章,而是在做其他工作的间歇,抽空一点一滴写下的。
这也是我第一次读到它的感受:诚实,真诚。最近又读了一遍,感受又加深一点。 我看到一个勤勤恳恳的人。开店的时候,卖力地经营;写小说的时候,卖力地写;开始跑步了,也是卖力地跑。他说,觉得自己活过了相当于普通人两倍的人生。 他就是那种我特别佩服和希望成为的人。对自己手上做着的事情,总能全力以赴投入十二分热情,从来不会想着如何取巧地惜力。像柳比歇夫一样。 在决定写小说之后,他把经营七年的店铺转让了。对此,他有一段描述,每次读到,都觉得很感动,很敬佩。
曾经觉得很遗憾,为什么自己没能在青春年少时看到这一类书、接触到这一类作者?那样一颗躁动不安、比天还高的心,也许就不会总想着怎样让自己更聪明,怎样去找到一条更方便快捷的路径通往所谓成功。也许会沉心静气地想一想,我到底想要什么。 但是,根本不用遗憾,就算那时读到这本书,又怎样呢?我多半会对此不以为然。天资驽钝,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走过这许多弯路,走到某个地方回头看,才会发现,“哦,原来还有别的路可走。”
通过效率甚低的营生,获得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全职写了几年小说,他开始跑步。那是1982年的秋天,他33岁。啊,他跟我母亲同龄,都是1949年出生,今年已经71岁。 可以想象,以他的性格,一旦跑步,当然也是全力以赴。二十五年如一日,每天都认真地跑步。他说:
想起小时候总听大人们说起的俗语:“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样一个有心人,每天认真地跑步,每年跑一个全程马拉松;每天认真地写小说,每隔一段时间就发表作品;后来又参加铁人三项赛,认真地练习游泳。 在许多的事情之中,他有个毫不动摇的中心,就是写小说。坚持体育运动,只是为了增强体力,以便更好地写小说。“人生之中总有一个先后顺序,也就是如何依序安排时间和能量。”
再怎么喜欢,也总有跟惰性抗争的时候。他说经常有这样的日子:“今天觉得身体好沉重啊。不想跑步啦。”为此,他在采访奥运会长跑选手濑古利彦时问,是否有不想跑步的时候。对方回答他“那还用问!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啊哈,大家果然都是一样的。”看到这一段,我也觉得好安慰。可是,差距在于,他虽然说经常不想跑,依然坚持跑了至少二十五年。 1996年6月,他参加了北海道左吕间湖一百公里超级马拉松,这是他唯一一次参加超马比赛,11个小时42分钟完赛。虽然有种成就感涌上心头,但跑完超级马拉松,他说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跑步持有自然的热情。他称之为“跑者蓝调”。 他的经验,让我放弃了曾经一定要环洱海跑一次的执念。环洱海全程约125公里,我相信自己花两天时间可以跑完。可是,我不愿意跑完这一次之后,从此失去对跑步的热情。我也希望像他一样,“至少是跑到了最后”。 他这本写跑步的书,跟斯科特比,像是一首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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