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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生献给你——《朝圣者的碗钵——莫兰迪画作诗思录》读后

 蓝雨飞逸 2022-12-01 发布于广东

在回家的旅途上,我把这本书反反复复看了三遍。能看上三遍,是因为它就像一首值得反复诵读的长诗。而且,太薄了。全书只有97页,32开,其中还有相当多的空白。只用了3印张。

这就像莫兰迪的一生,几句话就可以概括。

乔治·莫兰迪,意大利著名画家,曾在博洛尼亚皇家美术学院学画,后在该院任教师26年。一生未娶,无情人。一生几乎没有离开家乡,仅有一次长途旅行,据说是去苏黎世看塞尚的画展。成年后的生活主题就是当教师,画画。画画的主题主要就是那几个碗、钵、瓶瓶罐罐。一直到老,一直到死。活了74岁。

他在1937年9月的《前卫精神》杂志上这样介绍自己:

我于1890年生于博洛尼亚,我在博洛尼亚皇家美术学院教版画。巴切里·隆甘内西、马卡里·索菲奇等曾撰文写到我,除此之外我好像没有其它话可说。

事实上,他并不是死后才成名的艺术家。1948年,他获得威尼斯双年展绘画一等奖。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生活,把画室里的瓶瓶罐罐画了一遍又一遍,画了一年又一年。

书里写道:

将五六个、有时或者更多的物并置起来,摆成一长排,莫兰迪很早就这样地画了;而一年年过去,物的数目在减少,构图却愈来愈凝练、愈来愈令人信服,仿佛他早期那些画已是太拥挤或太聒噪了!仿佛它们依然有太多搅扰而分了你的心。






书中有一张他的照片,德国摄影师赫伯特·李斯特拍的。他左手支着脑袋,眼镜架在前额,眼睛盯着眼前的几个瓶子,神情相当专注,仿佛那就是整个世界。

我第一次听说他,是被他僧侣似的一生震惊。看到这张照片,再次被震惊。这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啊?看了一辈子、画了几十年的瓶子,他还能如此专注认真地观察。

一个法国人,菲利普·雅各泰,跟我一样被莫兰迪震惊,写了这本小小的书。只不过,我被震惊的,是他的人生;雅各泰被震惊的,是他的画作。

他说,“每当我与这位画家的作品直面相对,看着某一幅画作或者某一组画作时,便有一种激动,以及与此激动相连着的一种惊异。”






莫兰迪画的那几个瓶子,被雅各泰形容为“寒俭而又尊贵”,“轮廓微微颤抖着,却又从不曾在漫漶中失却自我”。

我反复翻看着那些瓶子画作的图片,有些歪歪扭扭,有些变了形。但觉得它们很和谐,很稳定。仅此而已。如果事先不知道作者的故事,我感受不到其中“栖居着一种炫目的寂静”。只觉得真是疯狂,想想自己的一生,日日如此?

雅各泰说:

但莫兰迪一点不疯狂;相反,他的眼睛是明亮的,心也是静得出奇;他坚持,毫不懈怠,是因为他一定相信,这三四个主题的这些无穷无尽的变奏,无论多么细微,都不会是徒劳的……任时代的波涛怎样拍打他的门垣,他都不在意。仿佛依旧是有一些事值得付出一试,哪怕是在这漫漫历史的尽头。

雅各泰还写道,“他一生专注,如僧侣;如他们一般,与尘世隔绝,在自己小小的画室里;与尘世隔绝,背对世间,以及这世间的日月,无疑,是为了更好地敞现自我,正如那些僧侣对于天国的敞现。但如他这般的,是怎样的一生呢?”

是“永恒专注”的一生。是“奋力地抵抗着涣散”的一生。






对于莫兰迪的画作,作者有一些充满诗意的描述。

莫兰迪的静物画,神秘更增,相应地,给人的惊异也愈深……有时,颜色尤其简素,仿佛是冬日,是木头与雪的颜色。它们再一次地,让你马上想到“忍耐”这个词,想到老农,想到灰衣僧人——与雪中,与空房间里粉白墙壁之间的那种寂静同等。这种忍耐,意味着生活、操劳,意味着“挺住”:谦卑,忍耐,而非反叛、漠然,以及绝望;仿佛有人仍期盼因这忍耐而得富足,乃至相信,可以默默地沉浸在那重要的唯一的光中。

看完这本书,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莫兰迪不谈恋爱不结婚也没有情人。因为,他有挚爱的伴侣——画画,他为之献出了一生。

他最爱的两位作家:帕斯卡、莱奥帕蒂,都是终身未婚孤独至深的人。帕斯卡曾经说过,所有玩乐皆是虚妄,能够在沉默与孤独中,只专注于必要之事的人,方是唯一可以栖居在真实中的人。

雅各泰,被称为法国当代伟大诗人,说自己从来不评论画家和画,但是破例了。跟莫兰迪一样,他也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38岁结婚以后,就跟专业画家的妻子一直隐居在法国乡村。

我们被世间的万事万物吸引,也许只是在唤醒自己内心的某个部分。

于我,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这两年在努力练习“专注”。那些专注的人,很自然就会吸引我,何况是这样“永恒专注”的人。

心理学揭示,你关注什么,就会发现什么。跟随内心的感受,去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我知道,肯定不容易。我的一生,也许时刻都需要奋力抵抗着涣散。还有取巧,敷衍,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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