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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没回家,公婆竟睡到了我们的婚床上

 无尤若水 2022-12-01 发布于湖南

01

左唯拖行李箱的手随着她错落有致的身体一起僵住了。

主卧的梳妆台上,摆满了婆婆的瓶瓶罐罐和大小不一的首饰盒;衣柜里她和陈松的衣服一件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婆婆那花花绿绿的毛衣和外套,以及公公那洗得褪了色的零星几件;原本属于她的婚床上,摆放的也都是明显带有婆婆风格的纯棉四件套。

身后,婆婆脸上那蜘蛛网般的褶子呈放射状四散开来:“你看,反正你们每年也只过年这几天在家住,这房间采光好又带内卫,空在这儿也是空着,还不如……”

左唯下意识将脸扭向一边,不想下一秒便看到了窗户玻璃上那依旧闪着金光的大红“囍”字,回家见到女儿的喜悦也在这一呼一吸间跑得无影无踪。

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只不过一年时间没回家,就连婚房都被人占了,她心下也有了些后悔。年初时,公婆体恤他们既要做生意又要带孩子,主动提出让他们把女儿放家里带。

她和陈松一商议,觉得公婆那老房子里的许多电器又老又旧,一到春天回潮时墙壁和地面都温漉漉的,便让他们带着女儿住到新房子这边来。新房子离小叔子学校也近,方便他上学。

新房有三房两厅。他们的理解是,主卧自然是作为屋主的他们小夫妻俩住;公婆带着女儿住次卧,那儿阳台上有洗衣机,也可以晒衣服,很方便;十三岁的小叔子睡书房。

在左唯看来,再也没有比这种安排更合理更面面俱到的了。但有时生活给人的考验就是来得猝不及防,人家可不会珍惜你这份苦心,直接自抬身份把主卧给占了。

左唯心里堵得慌,想起女儿刚放家里那会儿还站不稳,现在都能小跑了,这些都是公婆的功劳,又不便发作硬将他们赶出去,只得拽着陈松住进了离家不远的宾馆。

02

左唯原以为,自己和老公不惜驱车二十多个小时赶回家过年,到家里转一圈后却又拖着原封不动的行李箱住进了宾馆,公婆这下应该能识趣地将主卧让出来了。

可第二天上午,婆婆就以要买年货为由,把女儿送了过来。左唯心中隐隐的不悦,似是被加了两滴催化剂,慢慢发酵变质了。

婆婆送女儿过来时,还把女儿的换洗衣服也带来了。两套内衣两件外套,都能管一个星期了。

按原计划,他们这次回家总共还只待十天左右。也就是说,婆婆这是做好了他们这十天都住宾馆的准备。左唯突然就有了引狼入室的感觉,这算不算被公婆从自己房子给挤出来了?

日子在她的半忐忑半为难中又溜走了好几天,她让陈松借帮女儿接东西回家观望过,公婆依旧住在主卧,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离过年只有两天了,左唯憋屈得直想落泪。山东到湖南一千多公里的路程,她和陈松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轮流开车,吃的是方便面睡的是车上,就为能回家过个舒适惬意的年,谁知却有家回不了,这都什么事啊?

恰好这时公公给陈松打来电话,说家里来客人了,问他们回不回家吃饭,左唯挤眉弄眼让陈松顺便提了下房间的事。

话音还没落,便听见婆婆便在那边大发牢骚:“大过年的谁还有功夫管这些,总共在家住了这几个晚上,睡哪儿不是住……”

左唯听出来了,婆婆不是没看懂她的意思,而是压根儿就不想搬。她想通过住进主卧这事宣示她在这个家的主权,抑或还有别的更深层次心思。

让她失望至极的是,身为陈松亲生父亲的公公,从头到尾都没替他们说过半句话,而是当起了不折不扣的缩头乌龟。

女恋头夫男怜后妻,还真是没说错。为了这婆婆,公公竟连自己亲儿子都不惜得罪。这样想来,左唯的心情越发沉重了,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03

第一次跟着陈松回家见家长时,左唯就知道以后跟自己长期打交道的,会是这个比公公小十来岁的继婆婆。

当时想,结婚以后她跟陈松的日子长,跟长辈相处每年就那么十天半月,亲妈或后娘差别都不大。

更何况,陈松这继母也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尖酸刻薄,更没三头六臂。反而说话温和做事勤快,显得特别无害。就连她带来的儿子,看上去也乖乖顺顺的,叫左唯也不叫嫂子而是叫姐姐。

当初她和陈松结婚时想买房,公公也大方地拿出了全部积蓄。后来她怀孕生女,婆婆还特意远赴千里之外帮了几个月忙,月子里跟她妈妈相处得也还算不错。

总之,就是这事之前,她这个常年扎着个低马尾的继婆婆,虽谈不上多讨人喜欢,但也没多讨人厌。

意识到婆婆的强硬后,左唯不敢再耽搁,立马退房回家装傻充愣起来:“阿姨,您忙不过来没关系,我有时间,我来搬。”

婆婆骑虎难下,讪笑着算是默许了。

左唯终于把自己的床上用品物归了原处。躺在那一米八宽的婚床上,感受着丝绸带来的顺滑感,她觉得这一年中所有的辛苦付出,顶着又毒又辣的太阳跟人抢单,迎着呼啸的北风接货送货,都是值得的。

她对生活与家庭的所有期翼,也都一一找到了着落点。仿佛这不足三十平的小卧房,就是他们仨的整个世界。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在一墙之隔的次卧里,婆婆却在黑暗中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差点儿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04

大年三十晚上,左唯掏出五千块崭新的现钞,说是给公婆过年用,当然也有感谢他们帮忙带孩子的意思在。

同时,她也表达了来年想把女儿带去山东的想法。女儿已满两岁,完全可以送往幼教中心了。她希望公婆还是搬回原来的房子去住,这房子她想挂到网上看有没有人租。

谁料,婆婆不高兴了。先是说他们不能这样刚过完河就拆桥,不要他们带孩子了就要赶他们走,后又说如果她要租出去的话,还不如就租给他们。

扔出去的石头有了回响,左唯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婆婆千方百计地为不想搬走找借口,已完全颠覆了她之前在左唯心中的形象。左唯甚至觉得,婆婆之所以这么主动帮她带孩子,压根儿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是到这时候,她才真正领会到“请神容易送神难”的真正含义。

“阿姨,带孩子的辛苦您不说我也知道,所以每月我都有让陈松转钱给你们。但现在的生意不好做,房子租出去的话也能多份收益。”

说到这儿,左唯顿住了,仿佛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不过,您如果真喜欢这房子的话,可以把那老房子卖掉,买下这儿。反正买这房子当初你们也出了一部分钱,我们将来去那边买个房也不一定的。”

没等婆婆开口,公公便大声抢过话茬:“你乱说什么呢,那老房子怎能说卖就卖?那是我跟陈松他妈在一起时买下的,是我婚前的财产!”

左唯眼底黯了黯,表情也沉了沉,但没说话。不过,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婆婆的脸色变得铁青,身体也紧绷了不少。

“买下就买下呗。当初买这房子我们也出了三十万,剩下的六十万我们分期给你们不就得了?”

“那哪能呀?当初买这房时的确只用了九十万,但装修和家具还花了三十多万。再说,现在这房子本身的市场价就不止一百万了。这样算来,您至少得补我们一百万以上的。”

说这话时,左唯也不看婆婆,随手抽了张纸巾轻轻替女儿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神情自若。

马上,她就听见公公怒斥道:“说了让你搬回去你不搬,去哪儿找一百万去?老房子我都住十七八年了,虽是步梯房但楼层又不高,有什么不好?孩子上学远点,早半小时起床不就得了!”

婆婆脸上挂不住,飞快调转枪口对准公公噼噼啪啪起来。左唯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眉心,觉得异常烦躁。

05

左唯当然知道公婆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说要把房子租出去也是为了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她还是低估了婆婆的战斗力。

正月初三晚上,婆婆又旧事重提,说一百万就一百万。只不过,他们目前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但可以把合同签下,他们往后每月付五千。

婆婆还说,孙女也可以继续放家中带,就按之前每月给他们三千块钱的标准办。

左唯脑子飞快运作着,公公现在每月收入不到六千,还得负担小叔子上学,婆婆不上班。如果自己不把女儿放家里的话,每月五千他们是断然还不起的。

即便是现在她愿意将女儿放家里,过两年女儿就该上学了,她也必须带走的。所以,婆婆这用的还是缓兵之计,存了侥幸之心。

“您为什么不跟爸好好商量一下,把老房子处理掉重新买个小点的房?你们也知道,当初如果不是陈松妈妈坚持的话,我们也不会买这么大房的。”

一抬头,左唯又撞上了公公那躲闪的眼神。

这时的左唯其实心下也没底了,她不明白婆婆为什么就非她这房子不可。同时,她也为陈松曾生活在这样的组合家庭而倍感悲哀。或者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为谁悲哀。

公公明明已经跟婆婆扯了结婚证,却死守着自己那套房不愿动。偏偏婆婆又做不到谨守本分,千方百计地想要掳个房。

公公对婆婆的防备连她都看出来了,婆婆这么精明的人会看不出来?他们那老房子卖个六十万是没问题的,付了首付下来还能留点钱搞装修。

第二天下午,陈松跟左唯说,他妈妈回外婆家了,他想去看看,左唯欣然同往。她这正宗的家婆,虽没跟他们住在一起,但待他们还是很不错的。

正好她也可以就房子的事,跟她去要点建议。

06

陈松父母是在他上大一的那年离的婚。听陈松说,他们家原来是做南杂生意的,他妈妈很能干,赚了不少钱。

公公虽离婚没半年就再婚了,但陈松妈妈留下的那个店,到公公手中仅只经营三年就关了门。反过来,他妈妈换地方跟人合伙开了个新店,生意却越做越大。

他们买婚房时,左唯考虑到钱不够想买个小点的,一百平左右两室两厅就够。

可陈松妈妈说如果以后想生俩孩子,又恰好一男一女的话,就很不方便了。而且,她还不只是言语上的支持,二话没说就拿出四十万来,让他们别去办贷款。

左唯对亲婆婆是带着点佩服和尊敬的。见着她后也没隐瞒,一五一十地把继婆婆觊觎自己房子的事说了出来。

岂料,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万全之策的事,陈松妈妈只消一个电话就解决了。陈松妈妈毫不留情地给公公下通牒说,要么就老老实实搬回去,要么就她出三十万给他,把那老房子也过户给陈松。

原来,陈松爸妈当年就是因为公公出轨了继婆婆而离的婚,为了在陈松面前维护公公的形象,陈松亲妈并没把这事说出来。但在他们的离婚协议中写明了,之前公公住的那老房子,产权属于陈松,公公只能居住无权处置。

几年前陈松要结婚时,他妈妈也曾催促过公公把房子让出来给儿子结婚用。

可公公不同意,陈松妈妈不想儿子为难,也不愿让儿子跟那女人住在一起,这才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他们出三十万块钱给儿子买新房用。

公公见自己既不用腾房子,还能在儿子面前充好人,当然十二分地乐意。

他那老房子,他不想卖,他也不能卖。

这事继婆婆肯定也知道,所以她才在左唯面前夹紧尾巴当好人,潜伏着,伺机而动

想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得,左唯的心情格外沉重。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哪。

07

回到家,继婆婆还是不死心地想让他们把女儿放家里带,左唯拒绝了。陈松妈妈说得对,打铁需趁热,对付奸诈小人就得果断,这事既已拿上台面,就该一次性处理好,永绝后患。

公婆搬走后,左唯连夜将门锁换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离原定回山东开业的日子虽已过去十来天,但他们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踏实的觉了。

听着父女俩均匀的呼吸声,左唯久久不能入眠。

表面上看去,这事都是她的继婆婆在作妖,但她的公公,身为陈松的亲生父亲,又岂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这混水摸鱼?

在陈松面前,他伪装成掏出全部积蓄替儿买房的慈父,实际上连自己住的房都是儿子的;在继婆婆面前,他伪装成跟她并肩打起了亲儿子房产主意的“后爸”,实际上又处处提防着她。唯独在前妻那儿,他怎么装都无以遁形。

继婆婆也算咎由自取吧,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无视公序良俗,纵使短期得胜,自己若无真本领,到头来也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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