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贾府里的经济来源

     “宁国府，荣国府，金银财宝如粪土。”（《红楼梦》第83回）。秦可卿之丧，贾元春归省等情节，是贾府贵族主人挥金如土的典型事例。秦可卿的灵柩在家停放了四十九天，贾府的亲朋好友，达官贵人都来吊唁，“宁国府街上一条白漫漫人来人往花簇簇官去官来”，极尽挥霍之能事。出殡那天，许多王、公、候、伯、将军、官僚以及他们的家属都来送丧，单是大小车辆就不下百十余乘，各种仪仗陈设，接连摆了三四里路。贾珍就这样浪费了大量的金银财物，显示他那贵族家庭的豪华和威风。

      《红楼梦》所记述的贾府，包括宁国府、荣国府两个富贵门第。贾府乃皇亲国戚，公爵之家，钟鸣鼎食自不必说，单就贾府的日用开销就能让人瞠目结舌，如此奢靡的生活需要大量的钱银供给。在《红楼梦》中，贾母史老太君曾坦言，贾府充其量是个“中等人家”。这当然是她老人家谦虚的说法。实际上，贾府是封建士大夫阶层的大富大贵门第。贾府是一座消费之城，大观园更是一个高消费的会所。宁、荣府第里的爷们、女眷、丫鬟奴仆都不从事耕作或者生产，但每天的用度消耗却极大。是什么在支撑着这个庞大的家族运转呢？府中数百、上千号人的生计又是什么在维持的呢？

       贾府的经济来源是固定的，百年一贯制。细读红楼梦可知，最主要来源是：1、首先是祖上积累的产业，从祖辈开始逐渐积累，不断购地产置业发展起来。2、万岁爷每年岁末的赏赐和贵妃的赐物。3、俸禄收入，贾政贾赦等都是朝廷有官衔的人，都享朝廷俸禄；4、田租收入。各地方庄子每年定交的折卖银两和货物，购置地产增大了家业，提高了富裕程度。5、放高利贷。贾琏、王熙凤侵吞和高利贷虽然都不能使贾家富裕，只是公饱私囊，但也算得上是一种补充。在上述五种形式的经济来源中，其中田租收入是主要来源。这也是封建社会大家族最根本的经济来源。田庄的地租几乎占据了贾府70%的收入比例。这也是《红楼梦》时代地主庄园经济收入的基本形式。

       贾府的经济来源具体表现在以下五大方面：

       一、祖上的余荫。

       贾家是封建王朝的开国功臣之家。宁国公、荣国公这一辈随清始祖征战，建立了开国之功，然后又放到外任为官为宦多年，宁国府的第一代贾演被皇帝封为宁国公；第二代贾代化袭爵位为一等神威将军，任职京营节度使；第三代贾敬为进士出身，爵位由他的儿子贾珍承袭，是三品爵位威烈将军。荣国府的第一代贾源是荣国公，他的孙子贾赦袭爵位为一品将军，另一个孙子贾政历任中央工部的郞中、地方上的学政等要职。所以，贾家是世代相传的豪门贵族。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些财富置办了庄园和田亩后，必然还剩下不少积蓄。贾家的祖辈是江南织造，是最有油水的官，早就捞够了。清朝的江宁织造和两淮巡盐御史可是可以相提并论的。贾府的阔绰或许就来自这个时候。当年康熙下江南5次里有4次住在贾家。

       二、几代皇上的赏赐。

       因为贾府是清初皇帝封功授爵的世家，承袭了皇帝和朝廷封赏的官爵职位，按照清朝宫廷制度是必有奖赏的。奖赏以年终最多，类似于现在的年终奖。除此之外，一年中的各个节令和一些特别的日子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的赏赐。到了贾政这一辈，因其长女元春被送入宫中做皇妃，那么，皇帝和朝廷对贾府的赏赐自然是有增无减的。红楼梦在第53回提到，贾蓉去了一整天，才领回来。当然数量不多，只够“世袭穷官儿”过一次年用的，像是贾府这样的庞大家族消费巨大，这点银子是不大管用的啊，但是你是不能不领的！其实总的说起来，还是因为皇帝的信任，而贾政这个官员还能够世袭。元春还能被选为皇妃，依然是得到了皇帝的恩宠。

       腊月里春祭时皇帝的赏钱，折合银子若千两。第五十三回里，贾蓉去光禄寺库上领了赏银，”一面说，一面瞧那黄布口袋，上有印就是'皇恩用锡’四个大字，那一边又有礼部祠祭司的印记，又写了一行小字，道是'宁国公贾演荣国公贾源恩赐永远春祭赏共二分，净折合银若干两，某年月日龙禁尉候补侍卫贾蓉当堂领讫，值年寺丞某人’下面有一个朱笔花押。”从装银子的是“一个小黄口袋”，贾珍又说只够“世袭穷官儿家上供过年用的”等分析，应该不超过一百两。

        三、公职收入。

       贾府做官吃皇粮的人并不算多，有贾赦、贾政、贾珍、贾琏等人。贾赦、贾政、贾琏等人的俸禄（年薪）收入。这些人都是朝廷的官员，每年都有不菲的官禄收入。共分为三个方面，一是世袭荣国公贾赦，年薪1050两；二是世袭宁国公贾珍，年薪1028两；三是工部员外郎·贾政，五品，年薪120两，另有养廉银2000两，合计2120两，而贾琏、贾蓉的官职都是捐来的，没有实际收入，故不计算在内。当然这些官禄还不够他们花天酒地的奢华用度，所以凤姐哀叹银子花出的多，进来的少。贾赦是虚衔，年例银不会很多；贾政在工部掌印，年例银大概在百余两左右；贾琏是花钱捐了个同知的官职，贾蓉因为面子上的需要，花了一千二百两银子买了一个五品的官衔。贾府的这几位收入勉强能维持自己的用度就算不错了。不过，他们的俸禄虽然不多，但是有了权力，还是可以从中得利的。

       四、田租收入。

       贾府的土地来源，大体有两个方面：一是皇帝赏赐的庄田，一是依仗政治权势兼并农民的土地。《红楼梦》第6回写刘姥姥到荣国府认亲，先见到周瑞妻。周瑞妻“因他丈夫昔年争买田地一事，多得狗儿他父亲之力”，于是领刘姥姥去见王熙凤。周瑞是荣府专管土地、地租的专家。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的父亲原是小京官，周瑞同王狗儿的父亲相勾结，倚财仗势争买田地，其实是凭借政治权力半买半抢。一个管家尚且如此，可以想像，贾府土地中的一部分也是由此而来的。贾府家族拥有的田庄。包括林地、地亩、畜养等产业。宁国府在黑山村有八、九个庄子，荣国府有八处庄地，而田地比宁国府“多着几倍”。荣、宁两府都把土地租外，还有大量农产品、牲畜、山野特产等物。这些产业每年收租金和实物是贾府主要的收入进项。这才是贾府不能切断的经济收入命脉。如果少了这项收入来源，那么贾府正常的生活立马不能运转自如了。从书中可以得知，黑山村庄头共管着八九个庄子，方圆三百里，此番因年景不好，没有凑齐五千两银子的进项，所以庄头乌进孝再三解释和讨饶，贾珍还十分不高兴，因为按照常规，贾府仅这一处庄地的年租收入就有六千两左右。

       贾府到底有多少处田庄呢？《红楼梦》第五十三回乌进孝给宁国府送年货，在他和贾珍的一段对话中可以找到答案。贾珍皱眉道：“我算定了你至少也有五千两银子来，这够作什么的！如今你们一共只剩了八九个庄子，今年倒有两处报了旱涝，你们又打擂台，真真是又教别过年了。”乌进孝道：“爷的这地方还算好呢！我兄弟离我那里只一百多里，谁知竟大差了。他现管着那府里八处庄地，比爷这边多着几倍，今年也只这些东西，不过多二三千两银子，也是有饥荒打呢。”可见这两处至少收入，一万两银子了。对于贾府来说这绝对是个大数字，所以说这是家父经济的主要来源并不算错。按上述贾珍的说法，宁国府至少有八九个庄子，总算起来，宁国府每年的全部地租收入，当有几万担米，折成银子就在十万两以上。这段对话所包含的信息是丰富的，不仅有地主阶级的贪得无厌，也有平民百姓生活的疾苦与艰难。

       五、放高利贷。

       放高利贷赚的黑心钱是王熙凤等人的拿手好戏。第十一回平儿向凤姐回报家事说：“那三百两的利银，旺儿媳妇送进来，我收了。”第三十九回中，袭人问平儿：“这个月的月钱，为什么还不发？”平儿告诉袭人：“我们奶奶”这几年就靠向总账房早支月钱“放给人使呢”，等利钱收齐了才发，这样一倒手就翻出好几百两银子；她又把自己经手的公费月例，十两八两零碎攒起了，也用来放债。单这体己钱，一年不到，竟然赚了上了的利钱。显然，放高利贷也是收入颇丰的一项。

       封建地主占有土地，奴役农民，地主的巨大权力和豪华生活的物质来源，是土地的占有和地租的剥削。《红楼梦》中的贾府，尽管他们有这么多收入来源，但庞大的家族里只会花钱享乐的多，会操持赚钱的少，加上元妃省亲、打点太监、子弟不肖等，金山银山也挥霍的尽，所以还是逐渐败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