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二月，初雪已至。 杭州，南京，西安， 一日之内，穿古越今， 成了临安，金陵，长安。 总觉得南北方的雪， 是很不同的。 南方的雪，是诗章。 山水未成素色， 山依然青，水依然绿， 而白雪如琼芳点缀， 让如梦的江南，更添温婉。 雪落江南，是上天的眷顾， 婀娜浪漫，娇婉动人。 为小家碧玉的流水人家， 更添些梦幻，让人不得不流连。
而北方的雪，是童话。 清晨拉开窗帘， 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再有阳光洒在雪地上， 简直去到了安徒生笔下， 成了童话中的一角。 雪落北国，是命中注定， 纷纷扬扬，天地铺白。 是雾凇沆砀，是朱颜素装， 平日豪迈爽飒的北方， 如今也平添几分风情。
01 湖心看雪 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张岱《湖心亭看雪》 四百年前的西湖上， 曾落了一场雪。 人烟俱静，鸟雀无声， 而有人泛一叶轻舟， 于雾凇之间闲游， 看雪，看水，看烟波。 此时此地，距西湖千里， 却也总想着， 能逢上一场落雪， 哪怕不在西湖，不泛轻舟， 只于雪间水畔闲步， 或也可得二三闲情， 做半日痴人。
02 独钓江雪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宗元《江雪》 人间万千光景， 总是多彩多姿， 唯有在一场大雪过后， 素裹银妆，不染纤尘， 浩渺无边，孤高清远。 今冬，也能逢上一场大雪吗？ 将纷扰都埋于素尘之下， 白茫茫一片，落得潇洒， 然后待雪融冰化， 让一切，从重新开始。
03 冬月映雪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卓文君《白头吟》 关于雪与月的相遇， 从风花雪月开始， 便读过很多。 尤以余光中的那句：
最让人心动。 那是怎样的场景， 空中缺月或满月， 光影流转，散落人间。 而雪色浪漫，又回映月光， 至纯至净的雪与月， 勾勒成最动人的缠绵。 怪不得《白头吟》中， 以二物借指纯洁的爱， 纵观世间，也唯有雪月， 纯净皎洁，不掺一丝杂质。
04 雪夜听竹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白居易《夜雪》 雪虽被称为凝雨， 却与雨实在不同。 秋雨落时，我们常说： 倚窗听雨，漫度时光。 而冬雪铺洒，却是无声无息的。 唯当雪足厚足深， 折了竹枝，坠了竹叶， 于寒夜未寝之人听得， 方才可称一句：听雪。 而这听雪，须得有竹做衬， 于寒夜，万籁俱寂， 有一人，心静如许， 听得那细微折竹声， 闻得此风雅一素冬。
05 梅间取雪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 ——卢梅坡《雪梅》 雪虽有竹方可听， 但其最佳拍档，一定是梅。 踏雪寻梅，梅间取雪， 是古人雅事， 亦是今时今日， 仍可溯仿的闲趣。 妙玉那一盏体己茶， 每次忆起，都觉恍惚。 何等心思玲珑的女子， 于梅瓣上收集雪水， 仔细珍藏多年，逢得黛钗知己后， 挑了最合宜的茶盏， 轻描淡写地聊出茶水的来由。 似是满不在乎， 却实在，在意的紧。 此情此景，有雪有梅， 而芳容成诗，情意成诗， 实在是，有雪有诗无俗人。
06 雪夜围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白居易《问刘十九》 每年冬天都会有新花样流行， 而今年的却最为独特。 在新中式的热潮下， 围炉，成了这个冬日， 最热门的猫冬之法。 虽然如今暖气空调普遍， 但人们似乎还是放不下烟火气， 于是淘弄出这围炉的雅事， 以期冬日，有所不同。 私以为，围炉， 还是得在雪夜， 一方红泥小火炉， 温着香醇的酒， 而知己在侧，谈笑依偎， 彻夜长谈，不觉疲惫。 是日天晴雪霁，心事得诉， 方悟人生，也没那么艰难。
07 雪落人间 无论过了多久， 人们对雪的喜爱， 只会有增无减。 在雪少的江南， 难得的一场小雪， 哪怕落地即化， 也能引得一群人欢呼雀跃。 那是冬日里的浪漫， 挂在伊人发丝，衣角， 平添几分清丽。 而江南又多梅花， 方寸园林里，梅尖染雪， 如梦如诗，屡屡惊艳。
在豪放的北国， 一场又一场的大雪， 酣畅淋漓，铺天盖地， 山林草木，上下一白。 而见惯了大雪的北方人， 仍是望眼欲穿地等着雪来， 期待那样铺天盖地清白， 期待脚下“咯吱”的雪声， 期待雪中的欢笑， 雪中的温暖，雪中的记忆。
就像汪曾祺所说：
寒气日凛的冬日里， 这一场雪，就是热情，是乐子。 盼着它一场一场地来， 与人间相遇，与人心相遇， 化成新的故事， 收藏在各人心上。
此时全国各地，初雪如期至， 唯有我在的城市， 初雪珊珊未至， 叫人望眼欲穿。 木心笔下的爱情是： “你再不来，我要下雪了。” 而我心里的冬天是： “雪再不来，我要急死了。” 你的城市是哪里， 初雪已经来了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