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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香拜祖,何人诚敬,何人欺天

 枫渡 2022-12-02 发布于广东

鸟语


离尘三尺地,但见春一枝。

人间无名我,樽前总是诗。

漠漠其中意,皑皑心头痴。

满腔不合宜,说与山鬼知。

注:财神当值,锦衣玉食。

人话


经常有友人抱怨,《诗经》最是难解,一是字词生僻,二是意韵古拙。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难事,真正让人摸不着门的是其中的诀窍和原则。
少时,从朱先生学《诗经》,老先生再三强调,必须清楚“这话是说给谁听的”,雅一些的说法是“心事付谁”。
以《雍》为例,若是佐以黄钟大吕,那是原版的唱辞;若是配上木铎玉罄,也能编成一则小调;若是焚香烧纸,所祷者无非就是三句市井俚语:

“爷爷,我们都来看您了。”

“今天的菜可丰盛了,您老慢用。”

“您在天之灵可得护佑我们,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颂是《诗经》中最简单的,因为祂是宗庙祭祀的乐歌,说者与听者都非常明确,是君王与天地鬼神之间的沟通,是人与自然的对话。你可以试想着,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可以悲,可以喜,可以谦卑,可以浮夸,甚至可以有些小得意小撒娇,惟独不可能有的就是“告诫”——教之如何做人。
教他爹如何做人?想想都觉得是种罪过。
可是,为什么先贤常讲,颂是最具有“教化功能”的呢?因为,祭祀除了具有史学意义,即“确立政治合法性和权力神圣性”、“形成凝聚力和动员力”;更具有人文意义——率身示范,给族群与后人以敬畏之心,促其真善美。这部分功能是通过“礼”,通过特定的仪轨仪式来完成的。
中国的礼寓含着极深的艺术情味,用富有诗意的语言和动作将世俗生活投射到艺术世界中去,以此来醇化心灵和涵泳德性。而这种灵性也将反哺于现实生活,让我们看到这天地红尘的大美境象。自然之心的灵化与人心德性的形化,互动交融,循环往复,终致安乐厚重。
灵化的过程可以诗意,形化的过程则必须真实。我们可以构筑同一个梦,但那个梦必定是具体的有切身之感的,是老婆孩子热坑头,是农妇山泉有点田,是大庇天下寒士皆欢颜,是开万世太平的安乐祥和……
有意思的是,很多人灵化得不完整,走不进自然中去,回到现实生活就开始谈玄说虚,把梦讲得那叫一个虚无飘渺色彩斑阑光怪陆离。
我们写诗读诗,是为了追求诗意的生活,而不是让她存在于远方而自己苟且于现实;仪式感也不能只落得个,有仪式而无美感愉悦感,甚至是枷锁成痛感。祭祀也如此,如果我们只见其皮囊而不识其精神,或只极言其外化之美而忽视其内在之灵,意义已然消损大半。
那,祭祀是什么?祭祀是我们与天地鬼神之间的沟通,是我们寻求灵魂皈依处所的途径,类似于西方的宗教信仰,既神圣而又世俗。
从这层面来看,我们也就可以理解夫子缘何一再强调对待祭祀必须“慎”。一是真实面对自己的内心世界,通过这个过程来洁净之,调和身心;二是饱含礼敬先人之真情,以之鞭策警砺自己;三是对后人真诚,起一个好的示范作用。祭祀,不仅是血脉的延续,更是文脉的传承,让后人看到来时的路,不至于退化回到那个蛮荒的状态,如同野兽般活着。
时至今日,祭祀的史学意义已然所剩无几了,就像西方的宗教也不再具有赋予政权合法性和神圣性的力量。那么,人文意义将成为其核心,成为其存续的惟一理由和延展的重要基石。历史转身,思路也必将转身,此刻,我们将给后人留下一个什么样的印记呢?
付诸言行之前,宜先扪心自问:汝敢欺天乎? 

附:《诗经·雍》原文,及小调一则。

有来雍雍,至止肃肃。

相维辟公,天子穆穆。

於荐广牡,相予肆祀。

假哉皇考!绥予孝子。

宣哲维人,文武维后。

燕及皇天,克昌厥后。

绥我眉寿,介以繁祉。

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客人和悦心舒畅,
严肃恭敬到庙堂。
诸侯公卿来助祭,
天子仪容很端庄。
进献肥美大牺牲,
帮我祭品摆妥当。
皇考文王真伟大,
保我孝子得安康。
百官通达多智慧,
文武兼备好君王。
上天平安无灾变,
子孙后代得繁昌。
赐我平安寿命长,
助我福禄多无疆。
既劝烈考受祭享,
又劝文母来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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