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雷乔在光线运用上的创新
科雷乔之所以被誉为“最具现化性”性的文艺复兴画家的第三个原因是,科雷乔对光线的运用与文艺复兴时期的其他画家也不一样,他让人物成为光源,极大地渲染和加强了主题。
文艺复兴时期的翁布里亚画派并不在意光源的统一性,而是像小镇照相馆那样,给每个主要人物的面部加上了打灯效果。
佩鲁吉诺(基督受难 ,1485年)
达·芬奇追求的则是光线的统一性,在他的画笔下光源是固定的,它照在画面上的各个地方,所形成的反光和阴影是彼此协调和互相支撑的。为了增加真实感,他还表现出随着距离光源越来越远,光线在空气中产生衰减的效果。比如达·芬奇的这幅《吉内薇拉·班祺》,整个面部均匀受光,但是用头发的高光和阴影暗示了光源的位置。
达·芬奇(吉内薇拉·斑琪 ,1474-1478)
而科雷乔对光线的运用,和前辈们就完全不一样了。以他的《基督的诞生》为例。这幅画的焦点就是刚出生在马槽里的基督。科雷乔干脆就让耶稣基督自己发光,让他自己成为光源。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一种舞台剧的效果,画面的主题被极大地渲染和加强了。
科雷乔(基督的诞生 ,1528-1530)
科雷乔的品味
科雷乔之所以被誉为“最具现化性”性的文艺复兴画家的第四个原因是,他画作中所体现出的品味上的雅致。
科雷乔也和拉斐尔一样,非常喜欢达·芬奇,也从达·芬奇那里获益良多。比如两个人的同名画作《丽达与天鹅》。
达·芬奇(丽达与天鹅,1506年)
科雷乔(丽达与天鹅 ,1532年)
《丽达与天鹅 》这幅画取材希腊神话传说,天神宙斯变身天鹅引诱美丽公主丽达,在科雷乔的这幅画中左边是三个音乐小天使,一个弹里拉琴,两个吹箫,中景是丽达与天鹅亲密相拥爱抚中,右景则是云雨之后水中丽达起身穿衣并仰望天鹅飞走。二人所生绝世美女海伦也是后来引发十年特洛伊战争的导火索。
科雷乔笔下的丽达,左脚向前伸出,在纵轴上对人体进行表现。这正是后世巴洛克风格的特点。妙的是,这只向前探出的左脚,聚焦了观者相当的注意力。
以一只脚把观者的注意力引向女性胴体的局部,而不是整体,以增强情色的意味,成了之后洛可可创作的要义。比如布歇的《狄安娜出浴》
布歇 (狄安娜出浴 ,1742年)
芒图公爵向科雷乔订购过四幅以宙斯与凡人相恋为主题的绘画。除了《丽达与天鹅》,另外三幅是《伊娥》《达那厄》和《加尼曼达》,可以说件件都是精品,其中最出色的是《伊娥》。
科雷乔(达那厄 ,1531年)
这幅《达那厄》描绘阿耳戈斯王阿克里西俄斯的女儿,因预言说国王将为外孙所杀,而被囚于铜塔,与世隔绝。但宙斯化为金雨与达那厄相会,生下英雄忒修斯,后他在掷铁饼时无意打死了外祖父。前景床前右边是丘比特和小爱婴阿摩耳。
科雷乔(加尼曼达 ,1531-1532)
这幅《加尼曼达》描绘的加尼曼达是特洛伊国王特洛斯的儿子,长得俊秀非凡,令宙斯对他也极为心动。一日,当宙斯看到他在山顶上打猎时,就化身为一头老鹰,攫住了这位美少年,将他掠至奥林帕斯山神殿,明里是当酒童,每每有宴会的时候,他就会捧着宝瓶为众神侍酒。然而,暗地里宙斯把他当成爱人,这当然刺激了宙斯的妻子朱诺,于是宙斯只好狠心让他离开,将加尼曼达捧着宝瓶的形象升到了天空中,成为水瓶星座的由来。
科雷乔 (朱庇特和伊娥 ,1531-1532)
《伊娥》这幅画取材于希腊神话,众神之王宙斯,在罗马神话中称朱庇特,他先后曾有过七个妻子,同时,还与众多的美女如安提俄珀、达那厄、欧罗巴、丽达、塞墨勒、海伦、伊娥等有私情。伊娥是天后朱诺的首席女祭司,由于朱庇特爱上了伊娥,天后出于嫉妒曾把她变成了小母牛交给百眼巨人监视。朱庇特派赫尔墨斯杀死了百眼巨人,朱诺又派大牛虻追逐伊娥,使她无处藏身。最后,她逃到了埃及,才得以摆脱。在那里,朱庇特使她恢复了人形并背着朱诺化作云雾与伊娥幽会。这幅画描绘的即是这个幽会的情景。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科雷乔特别喜欢画云,也是画云彩最拿手的画家。对于科雷乔来说,云并不是装饰或风格,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绘画材料。因为云是遮蔽一切的,所以它就成了颠覆传统几何透视法最有力的工具。同时,云又是最没有具体形状的东西,或者说,它总是处于成为一种新形状的过程之中,这就给科雷乔的画面带来了鲜活的动感。
科雷乔因为对空间的崭新理解、对光线的戏剧性表现,以及用云彩冲破线条对色彩的限制,而被誉为100年后巴洛克的精神之父。
同时,洛可可画家对他也是推崇备至。特别是当我们从洛可可往回看的时候,就更能深刻体会到科雷乔在表现女性胴体时,那份难能可贵的节制和含蓄。
从布克哈特到沃尔夫林再到李格尔,许多艺术史学者对科雷乔是赞不绝口。不仅是因为他在绘画理念及风格演进过程中的重要地位,同时也为他画作中所体现出的品味上的雅致所倾倒。在这些艺术史家看来,在拉斐尔的线条和提香的色彩后面,更应加上一句:“科雷乔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