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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荡四百年修订版(297)先天不足(附音频)

 沉映香 2022-12-02 发布于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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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史是一部枭雄史,一个国家的背后就是一个枭雄,这个枭雄的成色也决定了这个国家的先天基础,尤其是在南朝。
对于萧道成来说,他的基业并不是从零开始的,而带有政变性质。所以,他所建立的南齐是先天不足的。尽管他非常努力的想要补齐短板,但他在位时间太短了,留给儿子萧赜的是一个并不稳固的国家。
公元482年初,萧道成身患重病,迁延不愈,他开始安排后事。
三月初六,萧道成召见司徒褚渊和尚书左仆射王俭接受遗诏,辅佐太子萧赜。两天后,萧道成在临光殿去世,享年五十五岁。
当天,萧赜即帝位,是为齐武帝。
即位不久,萧赜重组朝堂,以褚渊为录尚书事,王俭为侍中、尚书令,张敬儿为开府仪同三司,王奂为尚书左仆射,萧嶷为太尉。
六月初一,萧赜立南郡王萧长懋为皇太子,又册立王氏为太子妃。
萧长懋是萧赜的长子,因长得姿容丰润,小字白泽,深受萧道成的喜爱。但和祖父、父亲相比,萧长懋更像个文人。
王氏出身琅琊王氏,祖父王韶之曾任吴兴太守,父亲王晔之曾任太宰祭酒。从刘宋开始,琅琊王氏几乎垄断了后妃。
接着,萧赜封皇子、闻喜公萧子良为竟陵王,临汝公萧子卿为庐陵王,应城公萧子敬为安陆王,江陵公萧子懋为晋安王,枝江公萧子隆为随郡王,萧子真为建安王,皇孙萧昭业为南郡王。
平心而论,萧道成的功绩远不如刘裕,唯一幸运的是,他去世时,萧赜早已成年,且练达政事,没有出现刘宋初年幼主临朝的情况。
而且,萧赜为人英明刚断,即位后继承了萧道成的作风,崇尚节俭,关心民生疾苦,以富国为先。刘宋有元嘉之治,南齐则有永明小康。所谓永明,就是萧赜即位后所使用的年号。
不过,萧赜身上也难免有着历代皇帝的通病,那就是猜疑心。
萧道成去世时,吏部尚书江谧(音同密)因没有接受遗命而遗憾不已,萧赜即位后,他又没有升官,因此心怀不满,口出诽谤之言。
萧赜即位不久便得了一场大病,江谧便前往萧嶷处进言道:“主上已经得了不治之症,太子又没有帝王才具,您准备作何打算呢?”
萧赜听说后,指使御史中丞沈冲奏陈江谧历来犯下的罪恶,然后将其赐死。不作不死,江谧给后人做了一个完美示范。
是年夏,武都王杨文弘病逝,由于诸子都还年幼,便让杨后起继承自己的官爵。九月初十,北魏以杨后起为武都王,以杨文弘的儿子杨集始为白水太守。不久,杨集始自立为王,杨后起将其打败。
此时,萧赜刚刚继位,根本无暇顾及仇池,仇池一步步向北魏靠近。
九月二十,萧赜以征南将军王僧虔为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以王奂为湘州刺史。
王俭、王僧虔和王奂都出自琅琊王氏,且都是王导的直系后人。从西晋直到南齐,琅琊王氏从未缺席权力高层,着实厉害。
公元483年正月,萧赜以弟弟萧嶷兼任太子太傅。萧嶷不肯参与朝政,却经常暗中献计献策,萧赜也往往听从,兄弟俩合作无间。
四月初四,萧赜颁诏曰:“虽然袁粲、刘秉和沈攸之没有保持晚节,但他们最初的忠诚值得肯定。”命令将三人按照礼法另行安葬。
此举对于当事人没有任何意义,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却是极大的安慰,也能最大程度的弥合分裂,凝聚人心。
然而,萧赜可以宽恕死去的仇人,却放不下心中的怨气。猜疑心驱使下,他接连对朝中大臣动手,制造了几起冤案。
萧赜还是太子时,自认年纪已长,又与父亲一起创业,对于朝中大小事物一概独断专行,常常违背制度,由此引发了和萧道成的冲突。
当时,他有个亲信名叫张景真,骄横奢华,所使用的衾被、衣服和日常用品可与皇帝相比,朝廷内外官员都畏之如虎,无人敢言。
萧道成的心腹、司空谘议荀伯玉目睹萧赜所为,深以为忧,叹息道:“太子所为,主上始终难以知晓,难道我能畏惧一死,使主上受到蒙蔽吗?如果连我都不能启奏,还有谁肯启奏呢?”
于是,趁着萧赜拜谒陵寝的机会,荀伯玉暗中向萧道成报告了萧赜的违法之举。萧道成大怒,命有关部门审查萧赜。
萧赜祭拜陵寝回到方山时,天色已晚,正准备停船靠岸,萧嶷由东府骑着名马飞燕前来迎接,并将萧道成发怒的情形告诉了他。
萧赜连夜返回,进入宫中,萧道成也让人别把大门上锁,等他回来。
第二天,萧道成让萧长懋和萧子良宣布敕书,责问萧赜,并向他出示张景真的罪状,让二人以太子的命令收捕张景真,将其杀掉。
因为这件事,萧赜忧惧交加,称病不起。过了一个多月,萧道成依然怒气未消,萧赜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这天,萧道成卧在太阳殿里午睡,王敬则径直走来,伏地叩头,向他启奏道:“陛下拥有天下时日尚短,太子无端遭受责备,人心不安。希望陛下主动前往东宫,消除误会。”萧道成沉默不语。
于是,王敬则大声宣布圣旨,让侍从整装前往东宫,又命御厨摆设食物,呼唤周围的人要来轿子,但萧道成还是没有起身的意思。
王敬则径直拿来衣服,披在萧道成的身上,强行将他扶上轿子。萧道成迫不得已来到东宫,召集诸王在玄圃宴饮。
席上,长沙王萧晃打着遮阳伞,临川王萧映摇着雉尾扇,闻喜公萧子良端着酒,南郡王萧长懋斟酒行令,萧赜以及萧嶷、王敬则亲自献上酒食,向萧道成谢罪。直到天色已晚,大家都喝醉了才各自回去。
由于王敬则的斡旋,父子暂时消除了隔阂,萧道成却更加信任荀伯玉,但凡军国密事,都委派他去办理,荀伯玉由此权倾天下。
骁骑将军陈胤叔也曾向萧道成禀告过张景真和萧赜的过失,但他却对萧赜道:“是荀伯玉向主上报告的。”萧赜从此对荀伯玉恨之入骨。
萧道成本有以萧嶷取代萧赜的想法,但萧嶷对萧赜的态度更加谦恭,萧赜对他的友爱之情也从未衰减,萧道成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除了荀伯玉,萧赜对豫州刺史垣崇祖也颇为不满。
有一次,垣崇祖打败北魏军,萧道成召他回朝密商大事。萧赜违心地以礼相待,还对他道:“对于外界的流言蜚语,我已不放在心上。从今以后,我把荣华富贵托付给你了。”垣崇祖行礼致谢。
恰巧萧道成派荀伯玉前来命垣崇祖前去处理边疆事务,垣崇祖接受圣旨后连夜出发,没有向萧赜告别。萧赜由此认定垣崇祖对自己不能竭尽忠诚,对他怀恨在心。
萧赜即位后,垣崇祖历经升迁,担任五兵尚书;荀伯玉历经升迁,担任散骑常侍。由于当年的那些事,荀伯玉始终忐忑不安。萧赜因荀伯玉与垣崇祖交好,担心他们联合作乱,一直留意安抚他们。
是年四月初九,在完全掌控局势后,萧赜果断出手,诬陷垣崇祖招纳江北的亡命之徒,准备与荀伯玉作乱,将两人诛杀。
对于萧道成而言,荀伯玉和垣崇祖是值得信任的忠臣,却因此而得罪了萧赜,最终身首异处。这在历史上屡见不鲜,但凡前朝心腹,到了改朝换代之时,能够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
解决了垣崇祖之后,南齐地方上还有一个手握重兵的张敬儿,作为萧道成麾下大将,他在平定沈攸之时居功至伟。
张敬儿非常信梦,担任南阳太守时,妻子尚氏梦里觉得一只手灼热如火;到他担任雍州刺史时,尚氏梦里觉得一边肩胛发热;等到他担任开府仪同三司时,尚氏梦里觉得半个身子都在发热。
每次升官,妻子都会梦到身体发热,这给了张敬儿强烈的暗示,野心开始膨胀。
之后,张敬儿声称尚氏梦里全身发热,又说自己梦见家乡社庙旁的树木高耸入云,萧赜听说后心里很不爽。
垣崇祖死后,张敬儿也开始自疑,适逢有人告发他派人到蛮人中进行贸易,萧赜怀疑他心生异志。
恰巧赶上萧赜在华林园设置八关斋,朝廷百官都去参加斋会,萧赜便在座席上收捕了张敬儿。被捕时,张敬儿摘下朝冠,将貂尾丢在地上恨恨道:“就是这个东西把我害了!”
五月二十,萧赜杀掉张敬儿和他的四个儿子。
张敬儿的女儿是征北谘议参军谢超宗的儿媳,张敬儿被杀后,谢超宗对丹阳尹李安民道:“往年杀韩信,今年杀彭越,您准备做何打算?”
李安民吓了一大跳,连忙向萧赜启奏谢超宗所有的言论,萧赜一向讨厌恶他轻浮骄慢,便让兼御史中丞袁彖(tuan第四声)弹劾谢超宗。
六月初十,萧赜命人收捕谢超宗,交给廷尉审讯,然后贬放越巂(音同西),又在中途赐他自尽。
谢超宗是谢灵运之孙,轻狂之处不输乃祖,命运也如出一辙。
由于袁彖检举谢超宗时用语不够严厉苛刻,萧赜又让左丞王逡(qun第一声)之弹劾他为文避重就轻,上奏疏略,败坏法度,宽容罪犯,袁彖因此获罪,免除官职,禁锢十年,不许录用。
越是不自信的人疑心越大,萧赜如此猜忌大臣,说到底是对自家政权的不自信,所以才想方设法消灭所有可能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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