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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你成了我的牵挂

 东营微文化_ 2022-12-03 发布于山东

     摄影丨旅途

我们村曾经有个戏台,戏台东边是姥姥家,西边是我家。每次放学,看家里没人,我就想着去姥姥家。去姥姥家也不单纯是想姥姥,主要是饿了,去姥姥家踅摸点吃的。
进姥姥家大门,先经过妗子住的两间屋,才能到姥姥屋。而那时妗子天天耷拉个脸,没见她笑过,所以我特别害怕她。为了不和妗子打照面,每次去我都弓着腰,憋足气,蹑手蹑脚地飞过她门口。
妗子不待见我们,看着我们吃着东西出姥姥家大门,脸能耷拉到地上,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可是她不高兴她的,我依旧住我的姥姥家,记吃不记打的年龄,怕归怕,心里没仇没恨。这事一直这么周旋着,直到和妗子发生正面冲突。
七八岁那年,有一次,我从姥姥屋里捧着虾酱窝头,哼着歌儿边吃边走,刚走到大门口,正好跟从外面回来的妗子撞个满怀,“又来我家倒腾东西吃,我家还都吃不饱呢!……”妗子吼叫着,眼睛瞪得大大的,凶神恶煞般,似乎憋了许久的怨气一下爆炸了。我吓懵了,突然间,有种做贼被抓的感觉。我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头不敢抬,话也不敢说。随即,我把窝头往妗子手里一塞,哭着跑了。
从此我特别讨厌妗子,好久没去姥姥家。
之后,我经常在戏台西边往东边望,看到姥姥坐在戏台的石头上晒太阳,就赶紧跑过去坐在她旁边,说说话,亲热一番。只要妗子一露头儿,我嗖一下就跑出好远。
在我的记忆里,姥姥家好像很富裕。跟随姥姥的那些年我年龄小,一沓沓民国年间的纸币是姥姥经常给的玩物,可以数着玩,可以叠飞机,甚至土屋的墙上都被我们贴满了。这么富有的家庭,连个窝头都舍不得给我吃,想起来就特别恨妗子。
后来得知,这些纸币是用银元换的,改用人民币后都成了废纸。姥姥家的确曾经富裕过,只是我小时候和我们一样贫穷。
一晃20年过去了,我竟然再没去过妗子家。
那年舅舅病了,表姐和我陪他做检查,看着CT扫描下肿瘤转移灶,我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做检查的同事说:看来是亲舅。舅舅病重,去看过他好几次,妗子的脸依旧阴沉着,但是每次都留我吃饭,因小时候的隔阂,我还是对她有些生疏,和她没话。
没多久舅舅去世了,出殡那天,见到了妗子。她没有了以往的刚强,蜷缩着,哭成了泪人。看到我们姐妹抱着我们嚎啕大哭。我忍不住抱住她,所有的恩怨在那一刻都被亲情淹没。走的时候,妗子拉着我们的手,送到大门口哽咽着:“以后回家的时候别忘了来看看你们妗子...…”
从此,每次回家我都会去看她,给她买点好吃的,听她唠叨唠叨。
父母去世后,回家不那么勤了。可逢年过节,或者上坟的日子,都回。妗子知道我回来,经常煮好水饺等我,或者包好了水饺给我带上。
有一次回家,老远看到妗子在胡同头张望。看到我,她满脸笑意一下子很放心的样子。那情形,让我想起,在转盘的石头上坐着的那个熟悉而亲切的身影,那是盼孩儿回家的娘。
今年的寒衣节因为疫情封控没有回家上坟,表姐捎信说:你妗子在家盼了一天,絮叨了好几遍,小凤怎么没回来…….
妗子今年85岁,成了我的牵挂和回家的理由。

作者简介:韩美英,广饶县人民医院妇产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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