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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祯祥:那条小路

 晋南道 2022-02-16
那条小路

                                               

       村东头那条小路,出村向北上坡穿地下坡拐两个弯,就是舅家。小时候跟着妈妈经常走。那条小路,联系着血脉亲情,洒满了童年的记忆。

        记忆中,每每春夏秋冬,晨来暮往,总会看到姥姥手搭凉棚,步履蹒跚,腿脚踟蹰,望着你来,送着你走,殷殷切切,目光中总是慈蔼春风,笑容满面,直到你拐弯消失看不见。

       一进家门,在我们一如既往的期待中,姥姥便翻开挂藏在高处的食盒笼屉,拿出存攒已久舍不得吃的点心果品之类,让我们欢喜。然后就是让我们发怵的,姥姥会把我们都撵上炕,她坐在炕沿伸腿挡住,让我们在炕上玩耍或睡觉。因为她家门口有两口井,时时担心并叮嘱让舅舅看井用大树根盖了没有。在我们的记忆中,她总是说自己“脚晕的”。

        每次和妈妈来,姥姥总是忙着拉风箱填柴禾烧火做饭。那年月虽然饭食并不丰盛,就是咸韭菜、酸菜之类,至多会有炒鸡蛋,但上桌吃饭,姥姥会毫不客气地纠正我们应该在靠近自己的区域夹菜,并且不要连续夹菜,吃饭不要说话……让我们觉得教养礼仪非常讲究,非常拘谨不敢随意。

      

       童年时,小舅舅大哥哥们正值少年,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经常带着我们玩耍,我们跟着学了不少本事。我们常常期待走过那条小路去跟着他们去玩耍。

        小舅舅教我们学会了在竹竿上绑一条马尾巴毛套蝉,既轻松又安全。这项技术让我们收获颇丰,在我们日后童年娱乐中成了让人羡慕的一大乐趣。后来我带领村东头姨姨家的小兄弟们经常跑野地里套蝉,把小兄弟的小赤脚都磨出了水泡,因此还挨了批评。

        小舅舅那时还有两样本领,翻眼皮和动耳朵。眼皮一翻血红血红挺吓人,耳朵一动忽闪忽闪很神奇,一般人不会。我跟着只学会了动耳朵一样,到现在每每在人前还能嘚瑟卖弄一下“特异功能”,颇为得意。

        那时两村小孩兴群体打“土坷垃仗”,互相约战趴在沟壕里丢土坷垃,直打到对方败退撤回服输。这条小路周边池埝地里便是他们约定的打仗现场。有时互相路过对方村巷还会被拦住盘问恐吓,“你是哪娃?不准从我村过……”,我们因为有小舅舅大哥哥的“保护伞”撑腰保护,胆壮不怕,心中充满了乐趣和自豪。

        记忆深刻的还有舅家一墙之隔的自家大妗子家。一进门总是花满蹊菜满园,一年四季金菊花,喜凤莲,剑麻,仙人掌,芦荟,韭菜,茄子,西红柿,丝瓜,洋南瓜……整洁有序。院里屋内打理得更是出奇的整洁干净,青砖甬道,院前屋内,一尘不染,虽是窑洞,窗明几净,炕上叠得方正展平,箱柜案板瓦瓮油光乍亮,不是一时,不是一处,而是角角落落时时处处,你都摸不到一丝灰尘,看不到一点杂乱,透露出低调的奢华……还有和蔼可亲的大哥哥大姐姐……

        年节去往雪姨家拜年,也是我们欣喜奢望的。雪姨跟妈妈亲和无间,惺惺相惜。她家好像是大户人家,上下都彬彬有礼,谦谦和和。总觉是庭院深深,有三门三进,最后四合院分堂别屋,住的吃的待客都不在一处,记忆中上桌总有点心和蒸碗肉吃……

        本巷东头姨姨家是我们最爱的去处。姨姨也是一进门就喊我们吃饭,总是爱做撅片子捣蒜。这里有个小姐姐和两个小弟弟一起玩,总能相称,姨姨姨夫也爱意浓浓迁就不嚷。我们钻窑洞炕上打扑克,睡觉,冬不冷夏不热,捧上姨夫的《故事会》一下午就装模作样“学习”过去了,姨姨总以为我们在刻苦看书学习,也不打扰。爬墙头,上桑树,带着弟弟们去偷瓜套蝉,时常让姨姨担心受怕……

        那时候,生产队刚分队承包单干。三个舅舅妗子们干活都是样样精通一把好手,个顶个的都是壮劳力好把式。特别是每到麦收时节,我们家麦地和舅舅家麦地紧挨着,便经常会看到舅舅妗子们风风火火朝气蓬勃热火朝天的干劲,他们个个能吃苦耐劳韧劲十足,总看不到他们休息,我们割一出,他们能割一个来回。完了他们还会过来帮我们割,让我们这些小家伙佩服得不得了。我们便也从小学得要领,割得一手好麦,不失劳动本色。

        舅舅们这种团结一致、互助合作的精神传承到现在都激励着我们,舅舅姨姨妈妈们也正是靠着这种精神干劲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几十年如一日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做着小生意,都创出了一片天地,儿女们也都正道守己,克勤克俭,过上了殷实幸福的小康生活。

       长大后,随着姥姥妈妈过世,那条小路走得少了,但我们始终不会忘记那条小路联系着的血脉亲情,洒满着的童年回忆,教导着的明德知礼,传承着的奋斗精神,洋溢着的团结精神,这是我们一生成长的情感底蕴、精神给养和宝贵财富。


作者简介

王祯祥,1974年10月,山西万荣人。曾就读于万荣县城镇中学、运城康杰中学,毕业于山西师范大学。万荣职教中心(万荣高级技工学校)教师。爱好摄影、写作、音乐、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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