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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

 马尔的视觉 2022-12-06 发布于安徽

    地方戏种中有一叫“摊戏”(那“摊”多写为单人旁)的,表演起来很简易,无需舞台、化妆,腾个场子,配着锣鼓,拉起弦子就唱。

    道具亦单一,打着一个很像皇帝出行用的黄罗伞,转来转去。这个戏种最独特的地方就是必须戴面具,没有川剧变脸的灵活,戴上后连头饰、表情、嘴脸都给固定住。

    我在池州乡镇看的时候,戏倒一般,那面具越看越惊悚。

    中国的各大戏种很少用面具。川剧的变脸算是个例外,它的面具突换,样子陡变,玩的是个噱头;变脸也可独立出来,成为单独的表演样式。京剧的脸谱算是个典型,眉眼胡子都可以化妆,但一定得有演员真实的面部表情。脸谱很像是一种故意,特地将人物的微表情用油彩盖住,刻意突出人物之大表情。远远的你都能看见他的喜怒哀乐。

    脸谱还能起到识别、明确好人坏蛋的作用,用不着费脑子去想。

    摊戏嘴巴鼻子固定,表情给你僵住,俩眼也藏在面具后,死死关住心灵的窗户,转来转去一个模样。

     我们见惯了好人坏人在脸上标记着,对见人有人面、见鬼有鬼脸的表情多样化也能理解,乍一看到就坚持一个嘴脸,叫你闹不清的心惊肉跳。当一个人的表情没有可塑性,完全被他掌握住,藏在你看不见的里面;而你的面目则敞亮地暴露在他的眼前,顿失交流的安全感和平衡性。要是俩人都把面目屏蔽在面具里面,对等的隐蔽,反而有了挣脱了一切绳索的自由。

    不用视频的网络文字聊天,就是隐秘和自由的畅游。说谁上当受骗,定是一方扯下面具,而另一方则仍旧滴水不漏。



    有面具与无面具的混杂,有面具的就突兀、引人注目;但他却有着面无表情的安全。无面具的就惨,啥样情绪、心理都能被人一眼看穿。

    洋文化里有个化装舞会,两千多年前出自爱尔兰,当地人在岁末年头,打扮成鬼怪模样,胡乱吼叫,来驱赶游魂野鬼。这便是欧美万圣节化装舞会的由来。

    它那面具极活泼,小狗小猫的可爱着。

    据说化装舞会生就一种奇特,熟人因面具拉开距离,生人却因面具拉近距离,等级、贫富、美丑在面具后隐藏着。

     极端的跟老婆跳舞都兴奋着,以为遇见了一位一见钟情的大美女。



    摊戏的面具定是一种古老仪式的留存。

    中国文化是个矛盾体,一方面它讲求“诚”,要人言行一致,内外一致,也就是有强烈的反面具性质;另一面它又倡导一本正经,台上台下、人前人后各有礼仪,台上随性不拘,那就是失礼,人后一本正经,那就是假正经。这就是“变脸”的套路,但有适度的苛刻。

     一个讲“诚”的文化体系,却去赞赏“大智若愚”,看不起锋芒毕露,当他是愣头青。

     反过来倒过去,人人只好戴起面具,两面三刀,笑里藏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诚”呢,也就成了面具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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