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派名剧汇编】京剧“马(连良)派”《苏武牧羊》

编者按

中国戏曲，博大精深，名家如云，名剧似海。

音响视频，整理汇编，传承弘扬，继往开来。

早期京剧《万里缘》

从京剧老唱片中可以了解到，很早就有《苏武牧羊》这出戏了，刘鸿声于1917 年灌有唱片，此本是出之于张二奎，由昆曲本《双凤缘》改编的。

（头段）

[二黄导板] 叹苏武在北海身体困坏，

[回龙] 忍不住伤心泪悲痛伤怀，儿的娘呀！

[原板] 想当年在朝为官拜，

朝朝待漏五更来。

（二段）

闲来时跨马游郊外，

闷来花园把宴排。

夫妻父母多安泰，

一家人好不快乐哉。

到如今独坐荒郊外，

我冷冷清清苦悲哀。

身上无衣夜无盖，

腹内无食饿难捱。

我有心将身跳北海，

死后落一个不明不白。

无奈何只得暂且忍耐，

苍天何日把眼睁开！

[原板] 那李陵他本是英雄将，

岂肯背主把北国降？

莫不是位列天佐萧天将？

各路将军摆列营房。

倘若是李陵真把良心丧，

有何脸面再见故乡？

　　后来为大家熟悉的王瑶卿编演的《万里缘》，是根据《胡妇节》改编的，以胡阿云为主角，王瑶卿饰演胡阿云，其胞弟王凤卿饰演苏武，很受欢迎，王凤卿1929年还灌有唱片。

王凤卿《苏武牧羊》剧照

［二黄慢板］叹光阴去不归梦幻泡影，

老苏武和番邦不得安宁，

我几次登高山家乡望定，

沙漠宽路途遥阻隔长城，

想当初围白登项羽狂狞，

陈平计诈傀儡救了主君，

我如今困北海谁人怜悯，

只有这形共影珠泪淋淋。

　　直到1926年5、6月间，王瑶卿最后一次赴沪演出时还贴演此戏。这是1926年6月20日《申报》的广告，这一次演出是王瑶卿力捧王幼卿，老生则邀请言菊朋合作。期间演了《四郎探母》《红鬃烈马》等传统剧目。

王瑶卿曾撰文说，民国十年（1921年）左右，他在中和园与马连良所唱的还是《万里缘》，与马连良后来的《苏武牧羊》是不同的本子。

　　五十年代，王瑶卿弟子赵桐珊（1901~1966年）即其艺名芙蓉草，应邀在中央电台录制了《万里缘》选场，饰演苏武的是同为中国戏校任教的邢威明（1900~1984）。另外，贯大元、王幼卿于1936年在百代公司灌制了6面唱片。这些资料都实属难得。

（头段）
　苏武（白）番女听者！休同你们狼主，种下这样美人之计，前来哄我！我苏武岂是美色哄得动的呀？我是个血性的男子，就是不作你们外国的奴隶！
胡阿云 [西皮散板] 见此情不由人心中纳闷。
（白）有啦！（接唱）且说些从容语看他怎生！
　　　　　（白）哎哟，慢着！我原是在殿上，狼主就说，把我赐配苏武，我呢，因知道他，是个英雄，才肯来嫁他。怎么？他又说我同我们狼主，定下美人计来哄他，哎呀，他这句话，倒把我给说糊涂啦！我可不能不说话喽！相公！我本打算要给你请个安，见个礼。我想我给你请安，你不是也得还个安，是不是呐？我又想你是个南方人，没请过安，两条腿挺直的，可哪儿还得了安呐！相公！我们这给你们拜拜了！
苏武（白）不肖呀！
胡阿云（白）呵！好横啊！连个礼儿也不还！你也应该让我坐下呀！
苏武（白）那旁有坐，你自己不会坐下么？
胡阿云（白）呵！可够多干呐！咳！我这不是找硬钉子碰吗？没法子呀！坐下，咱们就坐下！
（二段）
胡阿云（白）我说相公，论理说呢，我是新来乍道的，可不应该先开口说话！无奈一件事情，刚才你说的那套话呀，我是实在的不明白，我得请教请教！
苏武（白）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是装糊涂呀！
胡阿云（白）请问你，刚才你说我同我们狼主，定下美人计，来哄你？我呐，是不能不分辩分辩。你既是个不爱美色，有志气的男子，那么我们还拿美人计来哄你什么劲啊？
苏武（白）不过哄我归降而已！
胡阿云（白）哦，哄你归降？哎，这一件事情，或者我们狼主，他有这个心。哎，可是怎么着？他有这个心，没有这个心，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啊！那么你一定要说我同他们通同作弊来哄你呀，那可真是屈了我的心啦！我瞧可惜你这个人呐！真有点儿想不开么！
苏武（白）啊？我怎么想不开？怎么想不开呢？
胡阿云（白）哟、哟！你瞧你！又不是个大姑娘，说话头都不敢抬，你害什么臊啊？咳！不是我说你，到底是南方人，没有我们北方人大方么！
苏武（白）你这话真真的岂有此理！
[西皮二六] 我本是顶天的奇男子，
有什么低头怕见人？
身困匈奴数十年整，
终朝每日就身伴着羊群。
你这番激人的言语难动心，
就有些怕见你尊范却是真。

（三段）
胡阿云（白）你说这个话倒不是不大方啊，你是有点儿怕瞧我呀！哎，这么办！咱们俩人商量商量，只当你上一回当，搂搂我不成啊？
苏武（白）谁来看你！
胡阿云（白）人生天地之间，须要知权达变，才是英雄！当初大舜圣人，也曾不告而娶。你想从古至今，这个自由结婚，可也不是打咱们俩人兴的；再者你出使我国，被困海上，十有余年，家中的妻子，是存亡未卜，哎！可不是我咒你呀，倘若是死了，你又是鳏寡孤独！岂不绝了你苏氏的宗祠么？难道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两句话，相公！你都不懂吗？
苏武（白）我怎么不懂啊？就是不能降番狗！
胡阿云（白）嚯！骂我们番狗，你瞧你够多损就结啦！我就知道，奉狼主之命，堂堂正正来嫁你的，日后若能生下一男半女，你苏家第一样儿先绝不了后啦，第二样儿久后你要是回国的时候，我还说得上来不跟你走吗？即便你不回国，到底儿我也算是你一个老伴不是么？我说的这个话，对不对？你慢慢儿地想想！再来回我的话！
苏武（白）这个？
胡阿云（白）刚才狼主见我之时，就要纳为贵妃，我都没有依从他！才把我赐配与你，我呐，因知道你是个惊天动地的英雄，才肯来嫁你的。我说了这么半天的话，相公！你还要是不明白呀！哎哟！可真透着我，爱嫁老头子啦！
苏武（白）哎呀！
[散板] 气恼中看她的如何模样，
若或是窈窕女行走何妨？
（四段）
苏武（白）哎呀！且住！气恼之中，看看她的相貌如何！啊，小姐！卑人这厢有礼了！
胡阿云（白）不肖！
苏武（白）哎呀！你又不是小家之女，无故的害起羞来了！到底是北方人呐，没有我们南方人大方啊！
胡阿云（白）哈哈！他这么一会儿，还了我一个梆子！我说呀！告诉你，我倒不是不大方，就是有点儿怕人家瞧！
苏武（白）怕人看是生得丑啊！
胡阿云（白）对呀！你想想那蒙古的鞑子妞儿，可哪有长的好看的呐？
苏武（白）这就难怪了！
胡阿云（白）啊！啧啧，瞧呀啊！这么大的岁数，胡子都快白了，刚听说媳妇长得不好看，立刻把脸往下这么一沉，呵呵，这就难怪了！咳，南方人呐！真是一点儿亏也不吃呀！我说，咳！过来给你瞧！
苏武（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散板] 见此情不由人心中欢畅，
真比那王国母西子还强！
老苏武此时候神魂飘荡！
（白）啊！小姐！
胡阿云（白）咳！初次见面别这么动手动脚的！叫人家瞧着有点儿观之不雅！
苏武（白）哈哈！（接唱）我与你不散地久天长

（五段）
胡阿云 [西皮导板] 嫁忠良得遂我一生志向，
[慢板] 弃荣华来受这贫苦风光。
每日里良妻样妇随夫唱。
（六段）
一年间容易过产下儿郎。
（白）我胡阿云，乃是北番，匈奴国人氏。自从嫁了苏武，不觉已有二载，生下一子，取名“通国”。今儿个早晨，相公出去牧羊去啦，孩子也睡着了，我才抓了这么个工夫儿到海岸儿上，洗洗衣裳，心里头惦记孩子，赶紧就快回来啦，也不知道，这孩子，这会儿是醒啦，还睡着呐。待我来瞧瞧他。正是：贤良是本性，儿女也关情。（孩子哭介）哟！这孩子敢情醒啦，我说好孩子，别哭，我就来哄你！
[摇板] 养儿女我实指终身有望，
但愿得长成人孝顺爹娘！

贯大元《苏武牧羊》剧照

安舒元《苏武牧羊》剧照

李宗义《苏武牧羊》剧照

马连良的《苏武牧羊》

马连良1930年组建“扶风社”，旦角即为王幼卿。1931年创排《苏武牧羊》，本子得自刘景然，以老生苏武为主，王瑶卿也参与了剧本的整理，成为马派《苏武牧羊》的雏形。1931年5月23日、24日两晚在吉祥戏院初次演出，王幼卿饰演胡阿云，尚和玉饰演李陵。

马连良、王幼卿《苏武牧羊》剧照

　　此剧一经推出，就获得好评，1931年高亭公司即邀请马连良灌制唱片，1937年百代公司又邀请马连良灌制唱片，使得此剧的唱腔不胫而走。

[西皮原板] 承贤弟朋友情我心敬领，

恨只恨从今后不能同行。

十九载困匈奴风霜受尽，

今日里才能够转回龙廷。

[散板] 想天道叹人生俱难拿定，

既放我何不放胡氏阿云。

观娇妻与幼子心痛难忍，妻儿呀！

恨不得捐身躯死不欲生。

（头段）

[二黄散板] 贤弟提起望家乡，
不由子卿两泪汪。
贤弟带路头前往，
不知家乡在何方？
[导板] 登层台望家乡躬身下拜，
[回龙] 向长空洒血泪好不伤怀。
（二段）
[反二黄原板] 想当年奉王旨来到北海，
晓番奴息干戈免动刀来。
贼卫律津华馆假意款待，
又谁知贼暗地早有安排。
他劝臣我降北国把心术来改，
为臣我破口骂贼无话来。
二次里见番王煽惑一派，
牧舐羊食膻血夜卧羊台。
圣天子望为臣把刀兵和解，
[垛板] 怎知道、为臣我、困沙漠、日无食、夜无盖、冷冷清清、痛伤怀。
大料着臣的命我要丧北海，我命丧北海，我主爷呀！

“马派”的念白极富乐感、极富动感，马连良善于用接近生活的语言、语音、语调、语法来演绎人物，这在《苏武牧羊》中有很好的印证。如苏武对番王逼迫时的严辞相拒，对卫律劝降时的愤慨激昂，对李陵降敌时的鄙视轻蔑，对胡阿云说婚时的调侃取笑，无不绘声绘色。只听戏的录音，人们便可以在脑海里勾勒出苏武当时的神气和表情，稍微熟悉马派艺术的，还可以约略想见马连良当时的形体动作。

马连良、张君秋《苏武牧羊》剧照

从1931年首演到1962年，《苏武牧羊》一直是马连良常演的剧目之一，也留下了多种唱片和录音。即使到了六十多岁，剧中的[西皮]、[二黄]以及[反二黄]唱腔，马连良唱来仍然阔口满音、流畅响堂。在马派蔚为大观的艺术宝库中，[反二黄]比例很少，经典的只有《苏武牧羊》和《赵氏孤儿》两段，而基础还是《苏武牧羊》。

[二黄三眼] 叹苏武身困在沙漠苦海，

眼睁睁君与臣要两下分开，

[原板] 想当年在朝中官居数载，

朝朝待漏五更来，

到如今被困在沙漠苦海，

腹内儿又无食饥饿难挨，

苏子卿持节旄把忠心不改，

望苍天保佑我再等时来。

马连良、罗蕙兰《苏武牧羊》剧照

音配像《苏武牧羊》1957年全剧

马连良、张君秋 录音

张学津、王蓉蓉 配像

　　“马派”《苏武牧羊》虽然以老生为主，但胡阿云、卫律、李陵等也都是重要的角色，马连良对于配角的整齐也是一贯非常重视的。与马连良搭档过的“胡阿云”除了王幼卿之外，还有黄桂秋、李玉茹、张君秋、罗蕙兰、李毓芳等。

马派《苏武牧羊》的传承

早在三十年代，李盛藻就灌制了《苏武牧羊》唱片，从唱词和唱腔上看，就是“马派”的路子。“台湾四大须生”之一的胡少安，早年也在富连成科班学艺，能演很多种流派的代表剧目，包括马派。

李盛藻《苏武牧羊》剧照

李盛藻（1912~1990）祖籍安徽祁门，生于北京。父李寿峰、叔李寿山都是京剧演员。他8岁入富连成科班学艺，为“盛字科”学员，得萧长华、雷喜福、蔡荣贵、王喜秀、王连平等传授，打下扎实的基本功，在科班中已初露头角。出科后向高庆奎学艺，并成为高庆奎女婿，深得高的精心指导，后又向师兄马连良问艺，在艺术上兼有高、马两派之长。

（头段）

［二黄散板］贤弟提起望家乡，

不由子卿两泪汪，

一同且把望乡台上，(哭皇天) 

不知家乡在何方？

［导板］登层台望家乡朝空下拜，

(叫头)汉王，我主，汉王，

［回龙］望长空洒血泪独自悲哀。

（二段）

［反二黄慢板］自从离朝到北塞，

传圣意与匈奴免动兵来。

（三段）

［原板］贼卫律见为臣假意款待，

又谁知暗地里早有安排，

他劝为臣降北国把心术来改，

被臣我破口骂贼无有话来，

二次里见番王煽惑一派，

如不降北海以外去牧羊痛苦悲哀，

可怜我日无食，夜又无盖，冷冷清清好不痛哉，

看起来臣的命要丧北海，要丧北海，

［散板］一家人要相逢梦里再来。

（四段）

［二黄慢板］汉苏武被困在沙漠苦海，

不由人一阵阵痛伤心怀，

［原板］想当年在朝中官居名宰，

朝欢暮乐快乐哉，

到如今独宿在荒郊以外，

我冷冷清清痛苦悲哀，

我有心将身儿跳入北海，

我不清不明我所为何来，

到如今我只得暂且忍耐，

望苍天保佑我等候时来。

台湾版《苏武牧羊》全剧

胡少安  主演

大凡“马派”弟子及再传弟子，都能演出《苏武牧羊》。尤其是其中最为经典的两段唱：“登层台”和“叹子卿（或者'叹苏武’）”，更是脍炙人口的“马派”流行唱段。

马派《苏武牧羊》选场

言少朋、童芷苓  主演

马派《苏武牧羊》全剧

张克让、黄少华  主演

马派《苏武牧羊》“叹苏武”集锦

按顺序：高一帆、冯志孝、

言兴朋、朱宝光、杜镇杰、魏以刚

马派《苏武牧羊》“登层台”集锦

张学津、冯志孝  演唱

马派《苏武牧羊》“登层台”集锦

按顺序：朱宝光、杜镇杰、杜鹏、韩胜存

　　在第三代传人中，有杜镇杰、朱宝光、杜鹏、韩胜存、高彤、朱强、赵华、穆雨等；而张凯拜了朱强为师，成为第四代传人；在“学京赛”里崭露头角的刘孟千一，则为最新的一代。还有一些并不是学马派的，但也喜欢演唱马派的名段，比如“甘露寺”“借东风”“淮河营”“苏武牧羊”等，这里呈现一段傅希如演唱的“登层台”唱段。

马派《苏武牧羊》唱段集锦

按顺序：傅希如、赵华、穆雨、刘孟千一

像音像《苏武牧羊》全剧

朱强、窦晓璇  主演

马派《苏武牧羊》全剧

张凯、张慧芳  主演

（2021年9月演出实况录像）

【流派名剧汇编】

【京剧】裘（盛戎）派《姚     期》

【京剧】马（连良）派《淮 河 营》

【京剧】余（叔岩）派《搜孤救孤》

【京剧】余（叔岩）派《沙桥饯别》

【越剧】徐（玉兰）派《北 地 王》

【越剧】袁（雪芬）派《祥 林 嫂》

【越剧】袁（雪芬）派《西 厢 记》

【京剧】尚（小云）派《汉 明 妃》

【京剧】言（菊朋）派《卧龙吊孝》

【京剧】言（菊朋）派《让 徐 州》

【京剧】高（庆奎）派《胭 粉 计》

【京剧】高（庆奎）派《哭 秦 庭》

【京剧】荀（慧生）派《红楼二尤》

【京剧】荀（慧生）派《金 玉 奴》

【京剧】程（砚秋）派《荒 山 泪》

【京剧】程（砚秋）派《春 闺 梦》

【京剧】麒（麟童）派《斩 经 堂》

【京剧】麒（麟童）派《追 韩 信》

【京剧】梅（兰芳）派《洛     神》

【京剧】梅（兰芳）派《生 死 恨》

【京剧】谭（鑫培）派《战 太 平》

【京剧】谭（鑫培）派《定 军 山》

【京剧】汪（笑侬）派《哭 祖 庙》

【京剧】汪（笑侬）派《马前泼水》

 “京剧方舟”微信平台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