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编者按 这是一个春天的故事。 23年前，1999年那个春天，江泽民同志给东风公司送来“东风”，帮助这家汽车央企走出连年亏损的泥淖，跨入快速发展的春天。 那年5月25日至28日，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江泽民深入到东风公司十堰、襄樊和武汉三大基地视察。十堰离北京很远，有1100多公里，当时交通不发达，要中转几次车。江泽民先坐火车从北京到武汉，再从武汉坐车到十堰，舟车劳顿近10个小时，行程非常辛苦。 是什么让江泽民对东风公司如此牵挂？ 当时被借到东风汽车报、负责报道视察活动的隗金明认为，1999年，全国各行各业都在准备应对中国加入世贸组织（WTO）的冲击，而东风公司当年已有30年历史、有12万名员工，不仅背负着沉重的包袱，而且汽车卖不出去，亏损严重，在江泽民视察前一年（1998年）亏损5.4亿元。这家处境维艰的大型央企如何能应对加入WTO的冲击？江泽民非常关心。 隗金明还认为，历代党和国家领导人都非常重视汽车工业，非常重视基层一线，而且，江泽民对东风公司有深厚的情感。从1954年到1962年，他在一汽工作8年，先后担任动力处副处长、副总动力师、动力分厂厂长等职。东风公司始建于1969年，由一汽包建，很多老同志是江泽民在一汽的同事，他非常怀念这些老同志。 视察前，江泽民点了东风公司17位老同志的名字，说要见见他们。那次东风之行，这17位老同志他都见到了。 帮助东风公司发展的心愿，他也做到了。 那次东风之行，江泽民一方面肯定了东风公司30年建设取得的成就，另一方面为东风公司解决了四大问题：一是采购两万辆军车；二是确认襄樊轻型车立项；三是促成东风汽车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东风股份）成立，不到两个月（1999年7月15日）在上海上市，募集资金15亿余元；四是促成东风公司实现债转股72亿余元（其中，十堰及襄樊老基地46.4亿元，神龙公司23.4亿元，其他公司2亿余元）。 由此，东风公司解了燃眉之急，士气空前高涨。江泽民视察当年，东风公司就扭亏为盈，1999年盈利0.17亿元。2000年，盈利13.8亿元，实现整体扭亏，完成既定改革脱困阶段目标。2001年，实现利润24亿元，改革初见成效。 2022年12月4日上午，隗金明接受帮宁工作室电话采访，缓缓讲述了记忆中的那段往事。他现年七十多岁，曾就职于东风汽车报、东风公司宣传部等单位，并担任领导职务，撰写过大量的新闻作品和报告文学作品。其长篇报告文学《神龙赋》结集出版，发表的《爱的洪波曲》获楚天文艺奖。 东风公司现有资产总额5377亿元、员工13.1万人，2021年销售汽车327.5万辆，位居《财富》世界500强第85位、中国制造业500强第9位。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如今，伟人故去，时代铭记，江泽民在汽车行业建立的功勋永不磨灭。     ▍“要专门去二汽” 东风汽车集团有限公司（东风公司）是中央直管的特大型汽车企业，前身是始建于1969年的第二汽车制造厂，1992年9月4日更名为东风汽车公司。 在担任总书记期间，除接见外，江泽民同志曾两次视察东风公司。第一次是1994年10月，在武汉神龙轿车基地，整个视察过程不到1小时。第二次是1999年5月25日至28日，深入到东风公司十堰、襄樊和武汉三大基地视察。 十堰离北京很远，有1100多公里，当时交通不发达，要转几次车。江泽民先坐火车从北京到武汉，再坐车从武汉到十堰，前后近10个小时，行程非常辛苦，机会非常难得。 为什么视察东风公司？我认为有3个原因。 其一，党和国家领导人对汽车工业重视，对基层重视。 其二，江泽民对东风公司有深厚的情感。从1954年到1962年，他在一汽工作8年，先后担任动力处副处长、副总动力师、动力分厂厂长等职。东风公司由一汽包建，很多老同志是江泽民的战友，他非常怀念这些老同志。 他曾几次提出要到东风公司看看，东风公司也邀请他来视察。他仍然记得这些老同事的名字，到东风公司前，他点了17位认识的老同志的名字，说要见见他们。这17位老同志他都见到了。 其三，东风公司当时非常困难，特别是1999年，汽车卖不出去，企业维艰。 这次视察，江泽民解决了东风公司好几件大事，其中最主要的有两件。 第一，采购两万辆军车。他带着中央军委委员、总政治部主任于永波，让部队采购两万辆军车。这相当于给东风公司送来了救命钱，解决了东风公司吃饭的问题，帮助它度过难关。 第二，解决了债转股的问题。当时东风公司债务缠身，资金不能周转，生产经营难以为继。他带着财政部长到十堰，解决了东风公司债转股的问题。 还有两件大事：一是确认襄樊轻型车立项。二是促成东风汽车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东风股份）成立，不到两个月（1999年7月15日）就在上海上市，募集资金15亿余元。 这些对东风公司都是及时雨，是雪中送炭。 在从北京到武汉的火车上，江泽民就了解到很多切实问题，所以，到十堰后，立即下命令解决问题。当然，总书记解决的最大问题，是东风公司员工的精神面貌，他极大地鼓舞了东风公司的士气。他来之前，因为汽车卖不出去，东风生产能力低下，员工士气低落。他视察东风公司后，员工士气高涨，生产热情一下子涌上来，成为东风公司发展的最大推动力。 总书记所到之处非常热闹，走到哪里都是夹道欢迎。老百姓高喊着：“总书记好，总书记好！”他跟很多群众、跟年轻工人握手交谈。 1994年10月，江泽民到武汉视察东风公司时，武汉只有神龙轿车基地，东风公司总部还在十堰。在当年报道中，我写道：“总书记在武汉对东风公司领导说，我以后是要专门去二汽的。” 关心东风，就肯定要到十堰去看看，况且，和他一起共事过的一些老同志也在十堰。1994年到武汉神龙轿车基地时，他首先问候了认识的人，特别热情地握手，问这问那。其他同志都在十堰的山里，我想他肯定要去。 直到1999年，他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他在十堰跟大家讲，来一趟非常、非常不容易。因为路程比较遥远，他在十堰1天、在襄樊1天、在武汉1天，再加上中间路程，将近4天行程。  ▍会见17位老同事 5月25日下午，接近6时，江泽民一行到达十堰车城宾馆。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吴邦国，中央书记处书记兼中组部部长曾庆红，于永波等领导，以及14位部委办负责同志（滕文生、曾培炎、华建敏、盛华仁、项怀诚、傅志寰、戴相龙、由喜贵、贾廷安等）随行。 江泽民一下车，东风公司负责人迎上去握手。苗圩当时是一肩挑，担任东风公司总经理兼党委书记，他带着东风公司孙宏俊、顾林生、高明祥等班子成员迎接。 紧接着，江泽民偕夫人王冶坪走进雅致的八角会议厅，接见已经在此等候的17位老同事。他对老同志们非常热情，也非常有亲和力。进去后，跟每个人握手、跟每个人讲一段话，每个人的名字他都叫得出来。 其中有位老同志原名叫熊世煌。此前，江泽民就问过，这位同志去哪儿了？东风公司多方打听才知道，这是一位离退休老干部，后来改名叫熊壮。这次接见，熊世煌也来到现场。 因为会议控制严格，我没能进入八角会议厅，只能在门口守候。当天晚上，大约9点多，老同志们吃完饭回家后，我赶到参与接见的东风公司老领导李惠民（2014年11月去世）家里采访，时长约1小时。 李惠民是江泽民的老朋友，他当晚特别激动，给我还原具体接见过程，说江泽民对老同志特别关心，跟他们一一握手谈话。其中有位老同志昆山，担任过一汽动力分厂书记、总支部书记，当时是江泽民的领导。江泽民特别尊重昆山，两人讲了半天话。讲着讲着，昆山的手杖掉到了地上，正要弯腰去捡，江泽民主动把手杖捡起来递给他。 那次视察有个国际背景，即北约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1999年5月8日，以美国为首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部队，悍然轰炸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导致3人当场牺牲，数十人受伤，大使馆建筑严重损毁）。视察中，江泽民几次提到这个事件。 江泽民希望东风公司不要只顾埋头生产，要联系到国际形势，树立国际观念发展生产，只有国家富强，才不至于那么被动。江泽民说，美国有8000个核弹头，中国只有800个。他的意思是我们要把国力搞上去。 李惠民是二汽第一副厂长，在二汽建设中担任重要角色。江泽民第一次到武汉基地视察时，李惠民也在，他主动找江泽民握手自我介绍。第二次进十堰视察，江泽民点名要见李惠民，而且还跟李惠民聊了很多。他们一起住过院，一起当“糖豆干部”（困难时期对领导干部特供糖和大豆），一起打过桥牌，既是战友，又是桥友。 李惠民说，他打桥牌是跟江泽民学会的。江泽民雄才大略，多才多艺，会唱京剧、会打桥牌、会书法、会外语，还会地方语。他会讲好几种方言，在东风公司跟职工交谈，一边走一边问，你是哪里人、多大岁数？听说是南京或江苏人时，就特别亲切，跟对方讲南京话。如果一问是上海人，就换成上海话。一听是湖北人，就用武汉话交谈。 与外国人见面也是，他会好几国语言，既懂俄语，又精通英语。1994年到神龙基地视察那次，神龙公司法方总经理杜飞思会几句中文，他把一辆雪铁龙赛车模型赠送给江泽民，并用中文讲道，这是巴黎-莫斯科-北京拉力赛的冠军，送给您。 江泽民高兴地接过汽车模型，说道：“非常感谢！我相信雪铁龙的技术是好的。”他先用法语讲，再用英语讲，讲了两遍。 这次（1999年5月27日上午，襄樊基地）视察，襄樊基地有个神龙公司机加工厂，机加工厂副厂长亚蒂尔是法国人。他站在厂门口迎接，江泽民用英语跟他对话，边谈边往厂房里走。后来，我打电话给离这位副厂长最近的人，问他们讲了什么内容。对方回答说，江泽民首先用英语问候这位副厂长，这位副厂长平时非常健谈，能说会道，但见到江泽民时，却激动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想来还这个愿” 5月26日上午，在十堰基地，江泽民先后视察了设备制造厂和总装配厂，接着在总装配厂旁边一个简易会议室里召开闭门会议。参加座谈会的东风公司负责人有苗圩、高明祥、徐平、王汝湜和职工代表王涛等，时长1小时50分钟。其中，江泽民发表了35分钟的讲话，苗圩和高明祥分别作了汇报。 这个闭门会我也没有参加，但联系参加座谈会的东风公司领导做了采访。 他们说，江泽民在会上强调，企业生产要有国际观念，毛主席建设大三线的思想是正确的。从南斯拉夫的教训看，没有国际观念，没有备战观念，一辈子过太平日子是不行的。美国的军事、经济实力比我们强得多，人口是我们的五分之一，人均国民产值是我们的40倍，他们的技术发展很快。因此，我们一定要下决心把经济搞上去，把国防搞上去，增强民族凝聚力。 江泽民说，来一趟不容易，我一直想来还这个愿。 他还说，二汽建设经历了几个阶段，发展到现在不容易。他提高声调继续说道，二汽现在面临困难，中央一定给予全力支持！这是定性！参观的第一个地方（设备制造厂）技术含量高，可以制造有柔性的生产线……技术含量越来越高，生产率水平越来越高，才能决定汽车工业的前途。 在座谈会上，江泽民还讲到一件事情。他说，第一辆红旗轿车是用手敲出来的，不要小看它。大跃进时，18个城市搞汽车，真是啼笑皆非，技术含量不高，大梁都是焊接起来的，没有大型冲压设备，现在的技术含量越来越高了。 他又一次提到南斯拉夫事件。他说，我对克林顿讲，你们炸死了我们的3个人，12亿人死一个也痛惜。记者和使馆人员表现出高度的爱国主义精神。美国讲什么人权、自由？我可以跟他们作两小时的报告，从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到林肯的《人权宣言》，《人权宣言》我可以背出来。这个问题脑子要清醒，就是要继续改革开放。这场斗争要有理、有利、有节。    ▍“大而全、小而全还是要有” 江泽民有个特点：特别愿意和年轻人交朋友。跟年轻人握手问好时，问他们是哪里人、多少岁、生活怎么样等。几乎对所有见到的年轻人，他都要握手讲话，其中有一段话，他讲得特别精彩。 5月26日上午，到总装配厂装配线中部的一段工位参观时，一群年轻的装配工人齐声喊：“江泽民好！”江泽民说：“你们好！”并跟他们握手。有名技术员是上海交大毕业生，名叫雷正刚，江泽民问小雷的年龄、文化程度、籍贯等情况，这个小雷对答如流，还说，江泽民，我是您的校友。 江泽民说：“你很年轻，我是年逾古稀。” 小雷说：“您是老当益壮。” 这时，江泽民说：“往下说、往下说，下面是什么话？” 小雷答不出来，全场也安静了下来。于是，江泽民高声朗诵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他特别喜欢年轻人。凡是碰到年轻人，江泽民都要讲话，都要握手照相，非常慈祥。 他很容易跟人拉近距离，遇到一个工人，问：“哪里人？”回答：“江苏人”。又问：“江苏哪里人？我们都是老乡。”有个老乡说是南京鼓楼的，他就说：“鼓楼是个好地方啊，父母在哪里上班……” 又问第二个人，第二个人也在江苏出生，他说：“又碰到一个老乡。”他见到老乡特别亲切，跟老乡讲了很多话。见到湖北人也是这样，“哪里人？会武汉话吗？”马上用武汉话跟人家对话。遇见总装厂厂长，是个上海人，马上用上海话跟他讲话。 26日晚，江泽民一行到达襄樊基地油坊岗。他们不顾舟车劳顿，连夜参观襄樊基地，先参观轻型车厂，再参观柴油发动机厂。 参观完柴油发动机厂，江泽民说，我想发点感慨，原来乌兹别克斯坦共和国有个汽车厂，发动机厂在莫斯科，后来苏联解体，莫斯科不再提供发动机，乌兹别克斯坦找到美国，但美国不卖给它。没办法了。那年我正好访问乌兹别克斯坦，访问到这个工厂时是“小鸡两三只（上海俚语，意思是冷冷清清没几个人）”。这说明一个问题：在现有条件下，大而全、小而全还是要有，不然就会被人卡脖子。 曾经有段时间，业界对大而全、小而全模式进行否定。现在看来，我们这么大的国家，大而全、小而全都应该有，不然真的被外国卡脖子。 江泽民又提到南斯拉夫事件，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组织轰炸我国驻南联盟大使馆，这激发我们更要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我们12亿人一定要团结！ 5月28日，江泽民一行视察武汉基地神龙公司总厂。襄樊基地视察结束后，我就交班了。后来打电话到神龙公司，请员工补充江泽民视察情况，在文章末尾进行了标注。整体来看，我写的文章反映了江泽民视察东风公司的基本情况。
▍“借”回来的特邀记者 当时对采访控制得非常严格，但考虑到视察对东风公司的重要程度，东风汽车报社想办法争取到一个采访名额。那时，我刚调任东风集团党委宣传部，报社领导研究谁来跟这次采访，最后决定把我“借”回去，以特邀记者身份参加采访，发给我一张红色工作证，连摄影记者都没法带。其他有中央媒体和湖北媒体的记者。 其实，记者们很难上前录音或者拍照。我一直紧跟着江泽民，他讲的话我都听得很清楚。那时已经有微型录音机，记者们也都带着微型录音机，但拿回去一听，没有用，因为现场声音嘈杂，想复原声音非常困难。我预判到可能发生这种情况，没打算全部依靠微型录音机，就用我自己的速记方法，通过笔记记录下来。 视察时间安排得很紧凑。十堰、襄樊两大基地视察结束后，江泽民启程去武汉基地时，我从襄樊乘车返回十堰，当晚在家里思考良久，梳理整个脉络，熬了个通宵，写下了两万字长篇纪实通讯《浩荡深情壮东风——江泽民总书记视察东风公司纪程》。 我记得一个小插曲。东风电视台也派人到现场，他们用微型录音机录音，结果回来什么都听不清。后来，东风电视台专门派一个人来采访我，我当时正准备写稿，就说没有时间。但没办法，最后挤出半个小时接受采访。第二天，东风电视台播放了采访我的内容，这个镜头被湖北电视台和中央电视台多次播放，我沾了好几次光。 本来，按照惯例，江泽民来视察东风公司发一篇消息就可以，但我想，江泽民来一趟，而且来这么长时间，非常不容易，写篇简短消息太可惜。于是，我就写了长篇通讯报道，这样更详细一些。我当时还写过一份内部材料，交给东风公司办公室，不知道这份档案还在不在。 写作过程中，我把会见内容简略处理，比如对东风公司汇报，就简单地一两句话带过。重点放到江泽民的讲话上，主要是军车订购、债转股、轻型车目录等问题，向中央要政策。江泽民带着人、带着政策来，从那以后，东风公司慢慢走向辉煌。 襄樊采访结束，我返回十堰，当晚开始写，以最快速度写完。那时候《东风汽车报》是隔天出版，正好给我留出点时间。文章一气呵成，写完天刚放亮，我自己默读一遍，没作修改，也没时间修改，直接交给报社。报社全文刊登，几乎没有改动。 现在，东风公司拥有资产总额5377亿元、员工13.1万人、2021年销售汽车327.5万辆，位居《财富》世界500强第85位、中国制造业500强第9位。这都是江泽民同志关心东风、送来“东风”的成果。 伟人已逝。我们怀念江泽民同志的最好方式，就是把他毕生的信念传递下去，让他的心血继续开花结果，把东风公司搞得更好，以实际行动向这位伟人致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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