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读懂一个地方,应该从美食开始”。今年国庆假期,我们依儿媳提议,去老家的镇上品美食。
那天中午,我们走进了“镇北饭店”,不一会儿,黄焖鸡、油焖大虾、山东酥肉、炖豆腐……一道道经典鲁菜便即刻上桌。
其食材之鲜、烹饪之精、色彩之美,立马沦陷了我们的味蕾。谈笑风生间,眷恋一盘一箸的光辉,大快朵颐,表达着对美食的最高敬意。
尤其儿媳,身为厦门人,不停地用闽南话盛赞:“呵佳!金呵佳!”(好吃、真好吃)。
其实在过去,家乡滋镇(旧称“滋博店”)只有两家饭店。一家饭店位于老十字街西,路南;另一家是清真饭店,在老十字街东,路北。
据说两家店都成立于1955年,是供销社将赵家屯村卞召仁和大于村冯振清(回族)的私营饭店及其他小吃部加以吸收、整合、改造,最后“公私合营”而形成的。
童年记忆中,那时能进饭店用餐的,多为“公家人”。普通老百姓生活困难,“早晚两头喝稀粥,中午啃个窝窝头,一天三顿难见油”。
记得时任生产队会计的父亲去公社开会总带着大饼子,中午饭点去“许记茶馆”烩烩吃。主人偶尔给多放些油,父亲则十分满足,感激不尽。
我八岁那年,头一回吃到饭店里的包子,那是保管员清彬爷爷给生产队拉棉籽皮,让我去“跟班儿”。
一路上,我心花怒放,拿树枝使劲抽打着“黑犍子”,可抵达县粮局榨油厂时,人家还是下班了。
清彬爷爷安顿好车和牛,领我走一公里去了镇上,在饭店买的包子吃,猪肉大葱馅儿的,一毛钱一个。
当时我吃得很专注,不说其色白面柔、含苞秋菊的形态,单就咬一口油水汪汪,软嫩鲜香的感觉,真的妙不可言!
认认真真吃了四个大包子的过程,在我记忆的蔓藤缘了半个多世纪,如今忆起那吮手咂嘴的吃相,仍每每意犹未尽,历历在目。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推行了包产到户责任制。“要发家,种棉花”,家乡成了全县闻名的产棉大镇。
这时候,棉厂东北角出现了由司姓、许姓村民合伙开的饭店,每天煎炒烹炸,红白两案,生意十分火爆。
那宛若长龙般的售棉队伍,是雷打不动的食客,吃包子应是极稀松平常的事情了。
小镇举办物资交流大会时,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来自神头的包子铺。
蒸屉上的包子冒着热气,氤氲缭绕,喜笑颜开,诱惑着经过的行人。
站前案的老头,腆肚挺胸,一声吆喝:“卖包子嘞,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瞧一瞧,看一看,刚出笼的大肉包儿……”
“大肉包儿”的余音绕梁,把人的馋虫勾出来了。
南北街的北头,在临近“戏园子”与酱油厂的位置,大队建起“镇北饭店”,连同原棉厂附近的一家,同属大队集体管理,由个人承包经营。
1987年秋医院大门西,有了村民许连新的个体“大众饭店”,小镇人的一日三餐,仿佛色彩斑斓起来。
如今的小镇,更有了“闻香下马,知味停车”的冲动。自西往东,“万事吉”“川东”“六一”“大众”“连玉”“镇西”“镇北”“江河”……饭店一家挨一家,鳞次栉比,相映生辉。
另外,东门外104国道边,“振彪”“大于”“清真烧烤城”“犇羴鱻”等数家回族兄弟的清真饭店,更是风味独特。
其中,“大于特色包子”早已闻名遐迩。2018年拍摄电影《锣鼓喧天》时,著名表演艺术家马德华老师品尝后,赞不绝口,直至影片杀青还念念不忘。
……
在老家品美食的日子里,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舌尖上的记忆,固然是味蕾永远的眷恋,如今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全新的天地。
我为蓬勃的小镇落泪感动……
(已载12月9日《德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