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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窗听雨 | 你的笑,甜成了一枚软柿子

 听雨小记 2022-12-09 发布于陕西
又到了柿软霜寒的季节,整个天地间一片萧瑟,唯有那一树柿子愈发红艳艳。


原想雪中寻柿红,别有一番水墨画的韵味,怎奈今冬还未有过一场雪,若再等下去,柿子恐怕就要落光了。于是,一个晴好的晌午,便去秦岭脚下寻软柿子。


犹记儿时吃软柿子,总是很淘气。先把软柿子的汁从根蒂部吸出来,然后再把它吹圆,恢复原样放进篮子去,就会被别人当成新鲜的拿起来准备吃,一捏才知是“假”的。这等捉弄人的游戏,女孩子也干过。妈妈曾说过,我虽是的女孩,却依旧和男孩子一样调皮,上树、砸蜂窝、捡知了壳、摘柿子,一样也没少了我。


软柿子在我心里甜过任何水果。天未雪,炉火旺,用指甲撕开一个小口子,轻轻剥去皮,放在嘴边一吸溜,只听“滋溜”一声,果肉便送到了喉咙里,“哇!真的是太甜糯了!”这吃法,光想想就让人止不住流口水。


老屋是旧式的房子,一楼是庭院和一排排房间,二楼是储物间。一到深秋,爷爷就在二楼堆积好过冬的柴火,奶奶在柴火边放满了小柿子,整整齐齐一行又一行。爷爷有五个儿子,我们在大院里热闹了好多年,后来才有了小家。


每每去老屋,爷爷总是摸到黑乎乎的二楼,拾一篮子柿子下来,放到热锅台上,吃的时候就是热乎乎的甜。这样的记忆断断续续,若隐若现,他们已经去世几十年了。


关于柿子的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姥姥。妈妈特别爱吃柿子,每年小麦破土而出的日子,我只要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等,就会看到姥姥蹒跚的步伐,她右胳膊挎篮子,篮子上盖着一块蓝边白底手帕,头上裹着同款的手帕。远远看见她,我赶忙冲上去,接住她手里的篮子,翻开看,里面装满排列整齐的柿子,最下层是硬的,上面几层是软的,还会放几根油炸的麻花和一两双花布鞋。


姥姥爱笑,我总觉得她笑起来,像初冬的一枚软柿子,布满皱纹的眼角渗出来的都是甜味。


“难怪童年的记忆如此清晰,想必是经历太丰富了,随便摘取一二都可以为诗。”这样想的时候,我常常觉得自己是“臭美”。


兴之所至,秦岭寻柿红,其实更多的是想看看这即将落幕的最后绚烂。树枝上的柿子已明显不及先前多了,稀稀疏疏挂于光秃秃的枝干上,像过节时候挂的一个个小红灯笼,用来装点气氛。顺着粗树干爬上去,我们摘了几个,尝了一口,甜、糯、凉,像从夏天的冰箱里刚取出来的冰淇淋,却比冰淇淋好吃百倍。


虽不及当年的“假小子”样,我依旧爬上土堆,拉住一根树枝,钩下来一枚柿子,以最快的速度剥皮、送进嘴里,瞬间甜到心。


沿途的风景显然已有了冬的沧桑,除去这一树树的柿红,尽显落拓。也许,正是这一树树彤红,才有资格点亮西北的冬天。物资匮乏年代,它是走亲访友的“礼品”,是鸟儿们寒冬的“口粮”,是孩子们回家的“水果”……


当然,还有柿子饼、柿子沫糊,都曾在爷爷奶奶的饭锅里停留,香过我们的嘴。


当真是人至中年不敢想,一想怎么都是回忆。是不是开始回忆了,就证明我们老了。好尴尬的年龄,说老似乎早,说年轻还真的羞怯,就像这冬日的柿子,再怎么挣扎着不离开树,也是皱巴巴的,少了深秋时节的风韵。


不过,有回忆也不错啊!至少证明美好存在过。


摘了的软柿子装进礼品盒,放进城市暖屋,时不时诱惑着我的舌尖,还能叩响回忆的门楣,尽管短暂,内心也是澎湃的,甜糯的。


让想起那日,同事吃软柿子的馋样,我笑他,忽然就顺口说出一句话:你的笑,甜成了深秋的一枚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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