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北人待人实在,热情而真诚,这几乎是所有外来者的一致高评。 它有文化根由。 站在时任市文化馆楚馆长旁边的是北京来的记者郭晓明,黑黑瘦瘦的脸庞,神态、扮装很酷的一个中年人。 从进东篱书院到老文化馆,他很少说话,不停地在拍。手机、相机双枪,几乎没一刻闲空。 他没去看南湖、东湖,也没上相山,却对这座城市非常惊讶:这么小的一个地方,文化的多元烂漫色彩,竟如此地丰富、好看。 惊讶比赞叹更能准确表现出他的极高的肯定度来,显然不是客套,毕竟他是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京城人。 北京人眼高、话牛,一般的水准很难入眼。 有一个不经意的点尤其让郭记者赞叹不已。 中午在一起吃饭,画家周力没有灌酒,他的声线就更稳定、更明晰,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唱出的京剧“空城计”,比京城铁杆票友还要地道;古琴协会刘恒炜会长一段昆曲,咬字的声韵、神情,宛若款款走来的江南女子。 让人惊到的是市文化馆小张,人高马大、粗粗壮壮的,唱起越剧《红楼梦》的段子,表现细腻到风情万种。他本是南方人,咬文嚼字道道地地并不奇怪,关键是唱时气韵的内敛、控制,铺展竟如此精妙。 唱罢还不忘给我们普及戏曲历史:最早的越剧其实是男人唱的。 五年前推开东篱书院的小门,遇见了一群声情并茂、斑斓多姿的小城文化人。一见,便大欢喜。相聚之时,各展其技、各显其长,欢声笑语。 众人皆为喜欢、爱好而来,坐在一起,便是雅集。 我们看文字里的古人,高山流水,竹林醉吟,曲水流觞,其实也就是个聚会,抒发了文化性情,刻下篇章,便熠熠生辉。 这种情绪与景象,千年之后得以复现。 东篱的雅集与茶叙,七仙子和八贤士的故事;冬天要下雪的日子,煮诗候雪。每一次都有满满盈盈的喜悦、享受。入列其中,神采飞扬,灿若夏花。 这座小城非常有意思。城市的面貌虽是小家碧玉初长成,但骨子里却流淌着大家闺秀的血脉、气派。千年前的古都,沛郡与泗水郡,存留了强大的气场。 那么疯狂的市场化过程,金钱的多寡始终没有成为小城人的眼中钉,平易、庸常的日子也会变成有趣的样子。 这座城市的风尚是十分敬重有文化趣味与才艺的人。 相山公园一号门前,那个弹着土琵琶白须飘飘的老者,雕像一般已存多年。此人性情骄傲,从不曾当自己是乞讨者,气宇轩昂地每日奏起“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他竟还有自己的编曲,弹出原作的大致。 青年油画家刘永强,将他画入作品。 有人说,这是移民城市的特性。 从商丘人“相”到这里建城,到春秋宋国的陪都,到几千年的兴废沉浮,都是人来人去的流逝。这块土地的贫瘠也造就了一种坚韧,古老的黄泛区的剧烈的水灾使得这里的人们对财富与生命的价值有着独特的理解。饱吹饿唱,敲个板弄出个拉魂腔。人们始终在铸就自己的生命色彩的光鲜和斑斓。 文化是什么?它其实就是生命意义的附加。由生到死,人自身的意义与趣味感其实全由文化造就。 七个人跑竹林抚琴、喝酒,演绎出一段著名历史来。没有任何高大上的东西,就是给生活加些趣味,为生命造些意义。 这般魏晋风度,这样的文化热情,在小城延烧至今。 作者相关文章 关注马尔的视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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