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耳 譯｜約翰‧阿什伯利詩選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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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ue Painting, Wassily Kandinsky, 1924

◇原文刊登於《新大陸》詩刊 2018年12月169期

約翰‧阿什伯利詩選 6

張耳 譯

藍色奏鳴曲

 

很久以前是那個開始變得像現在的那時

就像現在走上一條新的但依然

不可定義的路。那個曾經從遠處

張望過的現在，便是我們的命運

無論有什麼其他事情在我們身上發生。正是

這個現在的過去建構了我們的面貌

和觀念。我們是一半，我們

不關心剩下的另一半。我們

朝前面看，遠望到足以讓餘下的我們

在黃昏的景象裡盲目跟進。

我們知道一天裡的這個時候天天到來

而且我們認為，既然它有它的權利

我們也有我們的權利我行我素

因為我們身在其中，不在別的什麼日子，或者

另外某個地方。這時間適合我們

就像它同樣自以為是，但只要

我們不放棄那個分寸，不放棄那口

讓我們像個樣子的氣，即使在“像樣”能被看見

或成為它如今所意味的一切之前。

 

過去要談論的事情

已經來了又去了，還是作為近事

被記著。有一顆好奇的種粒

嵌入某種新鮮事物的根基，捲開

它的問號，像一襲新浪登岸。

前來出讓，放棄我們過去有的

現在有的，我們懂得的、獲得的，或者讓我們

被正在經過的潮流捕獲，那表層光潤耀眼

種種剛忘記又復蘇的事情。

每個形象都很得體、冷靜

不要貪多，但要有恰恰好。

我們生活在我們現狀的嘆息中。

 

假如這就是我們所能得到的全部

我們就能夠重新想像另外一半，從能看見的

形狀推斷，就這樣

被插入它關於我們應該怎麼走

下一步的設想。那將是個悲劇──

去填充由於我們尚未到達而生成的空間，

發表只屬於那裡的演說，

因為進步源於重新發明

這些詞語，自模糊的記憶

進而用一種方式擾亂那個空間卻讓它

完整無缺。然而，我們畢竟

屬於這裡，並且走了相當長的

路程；我們的經過是個場面。

但我們對它的認識理直氣壯。

 

詩是什麼

 

這個中世紀的城，牆楣上各種飾物

從名古屋而來的童子軍？雪，

 

在我們想要下雪的時候下的雪？

美麗的圖像？企圖躲避

 

種種理念，像這首詩這樣？但我們

總回到理念身旁，像回到妻子身旁，離開

 

我們渴望的情人？現在，他們

只有相信了

 

就像我們相信這一點。在學校裡

整個思想都被用梳子梳走了：

 

剩下的就像一片田野。

閉上眼睛，你能摸著在四周走好幾里。

 

現在睜開眼睛，你看見一條細長

豎直的小路。

它也許會給我們──什麼？──一些花，很快就？

 

以上2首選自《船屋的日子》，維京出版社&企鵝叢書，1977

 

如我們所知

 

所有我們看見的都被刺穿——

遠處樹冠的尖頂（多麼純真）、台階、窗緣固定的防雨板——

被刺得遍體鱗傷，被不是邪惡的邪惡

不神秘的浪漫，不是生活的生活，

在別處的現在。

 

而在前面種種小妥協

的舞蹈中，你和它拍肩搭背

染指其間。你干下那事那天

也是你非得停下來那天，因為幹這事

牽扯到整個畫面，沒有其他表現的方法。

你滑倒跪下

春水貴重的珍珠

在沒被吸收前，植上苔蘚

你踉踉蹌蹌在這

安靜的街邊，便道條條，交通縱橫

 

好像他們要來抓你。

可正午刺眼的陽光下空無一人，

只有鳥像秘密一樣到處尋覓

還有一個家要回，有那麼一天。

 

那時候被遮住的光

被認作我們的生活，

愛情也許想查看每件關於我們的事

再放在一邊等一段時間，直到

整個故事被重新審視，我們轉向

彼此，我們轉為彼此。

我們過去走過的路是我們那時看到的全部

它悄悄趕上我們，窘迫

現在已有那麼多要講，就現在。

 

壁　毯

 

不容易把壁毯與

房間或紡車分開，紡車當然在壁毯之先。

而壁毯總是正面相對，但卻掛在旁邊。

 

它堅持這“歷史”畫面

正在進行，因為沒有辦法逃避它推薦的

懲罰：陽光把眼睛晃瞎。

觀看攝入被同時看見的

爆炸一樣突然意識到壁毯莊重的輝煌。

 

視力，被看作是內部的

記錄了自己從外面接受的

衝擊力，這一過程

勾畫出一個輪廓，或藍圖，

剛剛那裡有過什麼：死的連線。

 

假如它看起來像條毛毯，那是因為

我們都渴望，依舊渴望，被它包裹起來：

這一定是不要去經歷它的好處。

 

可是在另外的生活裡，就像毯子描繪的那樣，

公民們彼此甜蜜地行商

不被糾纏地去偷那個水果，他們一定會偷，

當詞語追著自己哭泣，把夢

扳倒丟棄在隨便一個泥坑

好像“死”只是另外一個形容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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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 / 陳銘華   

 編委 / 陳銘華 遠方 達文

顧問 / 非馬 鄭愁予 葉維廉 張錯 羅青

公眾號編輯 / 蘇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