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7 释仇敌夫差失策 图复国勾践韬光吴越要开战，首先让我们来分析下吴、越两国的实力。 吴在破楚入郢之后，疆土再次拓宽，北接齐、鲁、宋，西达陈、蔡、驾邑、宛邑，与楚相邻，南抵杭州湾北，与越接境，国都阳湖阖闾城。吴王阖庐、夫差时，有贤臣名将伍员、孙武辅佐，国力空前强大。 越国疆土小于吴，南到句无，北跨御儿，东接鄞地，西至姑蔑，都城在会稽（今浙江省绍兴市）。越国在允常时期，因得楚国贤臣范蠡、文种辅政，国势逐渐强大，开始成为吴国大敌。吴、越两国相邻，又同为“断发文身”之族，文化风俗一致。然而二国之间却只能存一，不是吴灭就是越亡，因此二国的争霸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吴国阖闾亡故以后，夫差新立。夫差继位后时刻不忘父亲的嘱咐，专门派一名卫士站在宫廷门口，每天上朝时都会向他发问：“大王！越国杀父之仇忘了吗？”夫差每次都会回答：“未敢忘也！”并命伍子胥在夫椒山日夜练兵，准备报复越国，此时的夫差只有一个念头：复仇！ 而在越国方面，自从勾践在槜李之战大胜吴军后，便信心倍增。他听说夫差天天在操练水师，以图为他父复仇，便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先向吴国发起进攻。大夫范蠡劝阻道：“不行！臣听说武器是凶器，战争是违背天道大德的，是最后才会采取的措施。违背道德抢先发起战争，如此师出无名，上天是不允许的，这么做是对自己不利的。” “战争本就不是什么道德的事，强者为王是颠扑不破的王理，只要我们胜了吴国，做了霸主，即使错的那也是对的！而现在正是灭吴称霸的时候。” 勾践不听范蠡的劝说，执意要攻打吴国。他认为阖闾新亡，吴国萎靡，夫差新立，羽翼未丰，现在正是攻吴的最好时机。公元前494年，勾践先发制人，率领数万人从太湖南岸的水面进军太湖北岸的吴国，抢占夫椒山。 再说吴王夫差正念念不忘要报越国的杀父之仇，勾践来得正好。而这夫椒山是太湖西北岸几座小岛的合称（今太湖里面的大小椒山和马山）。越国要来攻占夫椒山，无异于火中取栗。 这是一场舟船大战，也是春秋时期最大的一场水战。吴国舟师尽出，两军激战于夫椒山中间的水面上。吴军虽事先未有准备，仓促应战，但由于是在自己国土上作战，占了地利、人和两大优势，加上伍子胥指挥得当，直将敌人打得溃不成军。吴军乘胜追击，一直追到越国境内，攻陷越都会稽。勾践带着五千残兵逃上会稽山，被吴军包围。 勾践穷途末路之际，不由得后悔不迭，这才想到找范蠡商量，先做自我批评道：“因为不听先生的话，越国才得到如此的下场，怎么办？” 范蠡回答道：“王者之兵，应当胜而不骄，败而不怨。事已至此，大王只好委屈自身，卑辞厚礼，向吴国乞降。先图生存下来，韬光养晦，以屈求伸。只要有耐心，慢慢总能找到东山再起的办法。”勾践一想，也只能如此，便派大夫文种去向吴王夫差乞降。 文种于是作为使者去向吴王求情，他跪在地上一步步地朝前挪，一直挪到夫差跟前，哀求夫差高抬贵手：“只要大王留下越国的国号，勾践愿意做大王的臣子！”夫差的虚荣心一时得到满足，竟被说动，面露犹豫之色。一旁的伍子胥急了，急忙站出来反对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放虎归山，就会后患无穷。老天既然已经把越国赐予给了吴国，大王万万不能答应，以致逆天而行！”夫差想了想，最终没答应文种的请求。 勾践听完文种的转达后，顿时心灰意冷，道：“罢罢罢，既然如此，寡人就与他夫差拼个鱼死网破！”说完就要去杀妻毁宝。文种急忙上前劝道：“大王别急，伍子胥太固执死板，不妨绕过他，我去找伯嚭！” 文种怎么会对伯嚭有信心呢？原来，吴国的伍子胥、伯嚭，越国的范蠡、文种，这四个人都是楚国人，虽各为其主，但互相比较了解。文种知道伯嚭贪心非常大，只要多给他些贿赂，通过他去劝说夫差，说不定能把夫差说动。 文种悄悄地找到伯嚭，把珍宝往他面前一放，然后说出自己的目的，果不其然立竿见影。伯嚭双眼都快冒出光来，表示马上就去劝说吴王夫差。伯嚭对吴王夫差说：“勾践如今已是亡国之君，已无威胁可言。大王若定要赶尽杀绝，则只会令他狗急跳墙。据说勾践回国后，打算毁宝杀妻，誓与大王决一死战。若是这样，则吴国得到的只是越国的废墟而已。若接受勾践的求降，既可享受越国的美女珍宝，还可得一贤君之名，何乐而不为呢？”夫差沉思良久点头同意。伍子胥知道后又去制止夫差：“大王，今天如果不灭掉越国，今后必定会悔之晚矣！” 夫差很不高兴，不客气地说：“你怎么事事都要反对？我已打败了勾践，越国已成了吴国属地，还能得到那么多宝物和美女，有什么不好？”说完拂袖而去。从此，夫差就再也没给伍子胥好脸色，而对迎合自己心意的伯嚭却是重用有加。 再说越国，国乱显忠臣，很多越国大臣在越国战败后另投他处或叛离投吴，只有范蠡和文种为了楚国而对越王不离不弃。勾践想让范蠡管理国家政务，范蠡回答说：“用兵打仗之事，文种不如我；如谈镇国安邦之道，则我不如文种。”勾践听取了意见，于是把国家政务委托给大夫文种，范蠡则自愿跟随勾践忍辱负重赴吴国为奴。 勾践临走时，有点不放心地问文种：“寡人悔恨没听两位大夫的话，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回国，越国的一切都托付给文大夫了，不知道您有什么治国良策让越国强大起来？” 文种坦然作答：“所谓治国良策，不过'爱民’二字而已。”“愿听其详。”勾践谦虚地说。 文种解释道：所谓“爱民”，就是不夺民众之所好，让他们得利；不误民众之农时，让他们有所收获；减少繁密的刑法，让民得以生存；减轻税赋徭役，不与民争利，让民众得到休息，感觉到快乐。只有把民众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知寒晓暖，这样，民众才会拥戴他们的君王。” 勾践听了连连点头，又问：“大夫所言有理，不知道我们越国还有没有机会复仇？” “我现在有九套技术可以打败吴国。”文种胸有成竹地说。勾践一听大喜，急忙问道：“这九套战术是什么？” 文种颇为自得，随即答道：“这伐吴九术，第一就是要尊天地，事鬼神，凡事要顺从天意，不可逆天而行；二，送给对方财物，以获得对方的宽恕，求得翻身的机会；三，高价买空对方的粮食，以空其邦；四，送予对方美人，来消磨他的意志；五，送与良木巧匠，使他修建宫殿高台，让其劳民伤财；六，送去阿谀小人，腐朽他的国家；七，强逼敢于直言的大臣自杀；第八，国虽富有也要他多造武器；九，越国在内要训练士兵，以报吴国之仇。” 勾践闻言，捉住文种的手激动地说道：“他日灭吴国，文大夫当为首功！” 勾践眼中深处闪过一抹忌惮，很快又被兴奋和激动给掩盖了，又问：“这伐吴九术，应该以那个为先，那个为后呢？” “当为美人计先！”范蠡和文种异口同声应道。 在吴国，范蠡献上绝世美女西施。只见此女丰韵娉婷，美撼凡尘，芙蓉如面柳如眉，艳如桃李冷若冰。夫差一见西施，顿时惊为天人，为之神魂颠倒。哪里细想西施其实是一名间谍，任务就是以情意绵绵之法劝说夫差向北方用兵，把夫差的注意力从越国身上引开。 吴王阖闾入郢之战后，虽然没有灭掉楚国，但已威震海内。如今夫差又灭了越国，更令他国生畏。从此，夫差北上争霸之心与日俱增。为了“北威齐晋，争霸中原”，他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在长江以北（今江苏省扬州地区）开凿了一条全长三百余里的人工运河——邗沟，用来沟通江淮，专供吴国舟师北上伐齐之用。越王勾践知道后，马上派文种带领一万人工、百船粮食来助吴开河，以此坚定夫差北进的决心。 为了博得吴王的信任和欢心，勾践还遣派使者到南社取来马鞭草，移植在六山上，等草长成熟时，就采下来制成美观耐用的马鞭，献给吴王夫差，以致夫差的虚荣心暴增。而美女西施的间谍工作也有了很大的进展，夫差自从有了西施后，一心钟爱西施，对朝政之事荒于治理。每天带着西施游山玩水，四处享乐。 一日，夫差驱着马车带着西施去灵岩山狩猎。这灵岩山座落在现在的江苏省苏州市西南的木渎古镇旁，因山上有十八种奇石，其中又以灵芝石最为有名，故名灵岩山。登上灵岩山，太湖尽收眼底，山水相接风景十分迷人，西施到了这里，高兴地欢呼雀跃，留连忘返。看到西施如此开心，夫差突然有了在此兴建宫殿的计划，作为来灵岩山游玩时的行宫。 越王勾践知道后，立刻送来了大量上好的木材，木材源源而至，以致“积木塞渎”，竟堵塞了山下的河流港渎，木渎也由此得名。接着勾践又贡献了大量的金钱和能工巧匠，鼓动吴王建造富丽堂皇的姑苏台。 吴王在越王勾践的一步步引导下，下令修建姑苏台。这姑苏台非同小可，三年聚材，五年落成，整整修建了八年，在当时吴越之地是首屈一指的大工程。它高达数百尺，曲折蜿蜒，横跨五里，站在城上眺望，整个太湖则尽收眼底。灵岩山南脚下有一条溪水，通向太湖，这就是著名的箭泾河，又名采香泾。当时为了满足西施的需要，夫差射箭为线，开出了这条河道，宫女可泛舟香山为西施采香草。 姑苏台修建成功后，吴王夫差和后宫妃嫔全移居于此，从此后，他们每天清早醒来就可以见到太阳东升的美景，太湖水面波光滟潋，一目千里，使人心旷神怡，如此宏伟壮观的宫殿，在当世是独一无二。姑苏台的规模之大，用材之精，以及富丽堂皇的程度，都是前无古人可比。为了修建这所宫殿，吴国民力疲惫，心生怨望。 如此耗资巨大的工程，却只是供夫差游乐的重要场所。从此后，姑苏台内总是一派歌舞升平，成为香风拂面、美人成群的温柔乡。每天都有宫妓数千人，在此畅饮长夜。夫差又修造了千石酒盅作为天池，池中有青龙舟，夫差整日与西施游弋其中,过着奢靡享乐的生活。 伍子胥见了，心生担忧，忍不住再次进谏道：“臣听说五音会令人耳聋，五色会令人目眩，因此夏桀因妹喜被灭，商纣也因妲己而亡；周幽王为褒姒死，晋献公以骊姬败。自古丧身亡国的君王，无不是由于美女的原因。现在越王进献西施来魅惑大王，是想要大王沉湎怠政，自取败亡！大王你该醒醒了。” 夫差听了非常生气，怒道：“好色之心，人皆有之。勾践得到美人不敢自己享用，因而进献给寡人，那是忠于吴国的表现，相国怎么会怀疑他另有所图？况且夏桀、商纣、周幽王，都是亡国之主，岂能拿来与寡人相比？相国身为人臣，竟在朝廷之上，当面侮辱寡人，人臣之礼，难道就是这样的吗？如今寡人偏偏要受了这个美人，你倒看看寡人会不会亡国！”话说到这个份上，伍子胥总算明白自己已无力左右时局，只得叹气退下。 再说被关押在留城的越王勾践。为求得早日结束奴役回国，范蠡与勾践则是用尽心机卑膝求全。不仅给阖闾看坟，给夫差喂马，还给夫差脱鞋，服侍夫差出恭。夫差出去游猎时，勾践要跪伏在马下，让夫差踩着他的脊梁上马，夫差生病时勾践甚至舔舐他的粪便为其诊病。为图复国大计，勾践顽强地忍耐着吴国对他的精神和肉体折磨，对吴王夫差表现得恭敬驯服。就这样，终于彻底地感动了吴王，三年后放勾践君臣归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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