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我在苏州的日子里系列之七——我在苏州吃面的情节

 晴耕雨读天 2022-12-11 发布于广西

我离开苏州回老家十八九年了,每当想起我在苏州的日子里,那苏州的一碗面,这么多年来,可让我念念不忘,天天想,也许真有它独特的舌尖上味蕾的韵味。我们去观前街文化传媒学习,总是路过苏州老街巷子口的小面馆,等着小店开门吃“头汤面”,用心虔诚,宛如教徒朝圣一般。其实这所谓“头汤面”无非是早晨用第一锅清水煮出的面条,没有碱味儿,吃口清淳而已。

我在想为什么汤面能对苏州人有如此之在的吸引力呢?我想它已经成为“老苏州”们心目中抹不去的一段情结了。
  苏州人的一碗汤面,早已超出了一顿简单的早饭的范畴,汤面早已深深融入了“老苏州”们的生活。吃面成了每天不得不完成的任务,也是颇具乐趣的一件事。
  早些年,一进面馆便能听到熟练的跑堂嘴里唱出一串的专业术语:“诶──来哉,三号台老面孔,三两蟮丝面,要龙须细面,清汤、重青、重浇过桥……”呵,足可见苏州人对面的要求之高,真可谓精细到了极点。也许你不明白,这些“术语”的含义,且听我慢慢解释:宽汤,指要汤多面少,紧汤则反之;重青,指多放蒜味,免青则免之;重面轻浇,要面多浇头少,重浇轻面则亦反之;过桥,大家就都晓得咯,就是浇头用另外的盘子盛放,不浸于面中,分开享用的意思。

这些要求,老吃客们一般都会事先关照好唱面的跑堂倌,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一丝不苟啊。
  汤面,最重要的,自然是面条。细白的面条,整整齐齐地盛满一大碗,翡翠色的蒜叶或散落于面条上,或漂浮于汤水中,这一青一白的色泽,光看便会让人垂涎三尺。更别提“哧溜”一声吸入口中的软渭之感了!至于浇头的品种,也是十分丰富。焖肉、炒肉、排骨、虾仁、爆鳝、香茹炒素、辣酱素交,等等,等等,既可单点,也可双浇、三浇、任意自选。其中最重要的浇头,莫过于焖肉了。老吃客们都知道,一家面店的面怎么样,从制作一块小小的焖肉的工艺,便可看出个大概。

因为焖肉是最主要的汤面配菜,多选用“三精三肥”的五花大肉,切成片状,由文火加老汤慢慢煨制,吃口肥而不腻。焖肉浸于面汤中,肥肉呈半透明状,似溶非溶,瘦肉细嫩,绝不塞牙。更重要的是,焖肉焖出来的肉汁,是面汤的一味非常重要的调料。
  说到面汤,可又是大有文章。苏州人将苏式汤面的汤比作其灵魂,是大不为过的。各家大小面食店都将汤料的配方视作传家之宝,秘不外传,可窥其一斑。据我亲自“侦窥”,也只能说个大概:面馆里的吊汤和饭店里的烧高汤一样,是一点不能含糊的,常年用蹄膀加以做爆蟮余下的蟮骨,以及各种自制秘方的调料,以文火慢熬而成。

配上焖肉的原汁,再加上熟猪油,汤色透明如琥珀,不见任何杂质,喷香扑鼻,咸淡适中,鲜美无比。
  汤准备好了,接下来便是下面的功夫了。一般一碗面所需的面条,师傅一把便能抓准,投入大锅,涌一下,加冷水,再涌一下,用抓篱捞拨成形,朝空中掼两掼,将面卷紧,看这面,立即像用牛角木梳梳好一样的,整齐划一,团而不拧。

师傅用抓篱把面在空中连掼两掼,是因为不洒脱落面水,面汤就走味,面条不团紧,汤水就会很快涨干,所有操作,全都为口感而考虑。此时面放入汤中,只见红油汤中──雪白的龙须面整齐摆放其中,中间耸起,视之如鲫鱼之背;撒上些葱花蒜叶,就是一碗即能吸收汤水,又有硬张吃口的“阳春面”。苏式汤面还有“三烫”的特点:面烫,捞面时不在水中过水;汤烫,配制好的面汤放在铁锅中,用余火焖煮,保持其温度;碗烫,碗洗净后,放在沸水中取用,不仅保暧,还消毒卫生。因此,苏式汤面即便在数九寒冬,食之也能冒汗。
  

我们在苏州如何吃面,方法上也极有考究:一碗焖肉面上桌,先挑和面条,将冷肉压于面下,然后啜汤,吃面。因为龙须面吸汤,浇头与汤的味道便在其中了。而且“老苏州”们非得在三、五分钟内把面吃完为好,这样才是原汁原味。如果吃吃停停、拖长时间,碗中面条吸汤过多,便如浆糊一般,食之味同嚼蜡;汤中溶下面糊味,喝下也大跌胃口。
  我作为北方人也是十分酷爱面条,特别是妈妈的手擀面。我记得苏州电视台评选出了“苏州十碗面”,我的老乡吴总说,有机会让你一家家品尝完这十碗苏州名面。而我们居住隔壁的江老伯,却几十年如一日,始终钟情于巷子口那门面一点也不起眼的小面店,这也许就是他的情结。在每个“老苏州”们的心中,肯定都有着自己不同的汤面情结…你向朱鸿兴的店堂里一坐。“喂!来一碗什么什么面。”跑堂的稍许一顿,跟着便大声叫着:“来哉,来碗什么什么面。”那跑堂的为什么要稍许一顿呢,他是在等待你吩咐吃法——是硬面,烂面,宽汤,紧汤,拌面,还有重青(也就多放点蒜叶),免青(不要放蒜叶),重油(多放点油),清淡点(少放油),重面轻交(面多些,交头少点),重交轻面(交头多,面少点),过桥——交头不能盖在面碗上,要放在另外的一只盘子里,吃的时候用筷子挟过来,好象是通过一顶石拱桥才跑到你嘴里。如果是朱自冶向朱鸿兴的面店里一坐,你就会听见那跑堂地喊出一连串的接口:“来哉,清炒虾仁一碗,要宽汤、重青,重交要过桥,硬点!”——陆文夫《美食家》

文章图片1

老苏州的一天,是从吃面开始的。朱自治的吃面叫法:“清炒虾仁一碗,要宽汤,重青,重浇要过桥,硬点!”
陆文夫经典小说 第一次看这片子是几个拼接片段 看完小说后终于又找到一个完整版的 的确不错 老苏州的经典小吃...当然最好吃最精华的还得是自家美厨娘做的了!不是整天下馆子吃吃喝喝能吃到的啊
假如您再去苏州旅行 ,一定去朱鸿兴喝焖肉爆鱼面 虽然不是头汤面呵呵~ 那焖肉在面汤里一捂 真的是软甜味鲜!
“吃”谁都会吃 但要懂吃会吃且知其内里文化 可就不那么简单咯!
幽静巷口,蛋饼摊伴着香气的烟、卖白兰花的阿婆、坐在树荫下面摇着蒲扇的老爷爷正在悠闲的逗鸟、公交站台一排等公车吃着早饭的上班和上学一族。

树荫斑驳下川流不息的车流,还有迎着早晨阳光的你悠闲的伸了懒腰。这些画面是不是,渐渐被时光磨平了?

即使记忆变得模糊,在苏州好吃的好玩的,永远都不缺。被取代得好像永远都会有弥补,只是那个愿意陪你的一直都没弥补上?连逛吃逛吃都要首先有个男/女票,miss馋,整理一份吃喝玩乐,找一个愿意一起感受闲适的苏式慢生活ta吧~

美味斋的焖肉面

文章图片2

几乎每一个苏州人,都有汤面的情节。不管红汤还是清汤、点上爱吃的浇头,早晨吃一碗面,开启美好一天。所以,明早一起吃面?

苏州博物馆有一块光绪三十年《苏州面馆业各店捐输碑》,记载了当年苏州生意最好的几十家面馆:

观正兴、松鹤楼、正元馆、义昌福、南义兴、长春馆、添兴馆、瑞必馆、陆兴馆、胜兴馆、鸿元馆、陆同兴、老锦兴、长兴馆、陆正兴、张锦记、新南义兴,瑞安楼……

可见当时苏州面馆的兴盛,街巷都有面馆了。

这些面馆业者最初可能是肩挑骆驼担子,风里雨里敲着笃笃梆子穿街过巷卖面人,积下来的辛苦钱开间门面,由此白手兴家,皮市街的张锦记就是这样发家的。

文章图片3
文章图片4
文章图片5

莲影《苏州小食志》云:

皮市街狮桥旁张锦记面馆,亦有百余年历史者,初,店主人挑一馄饨担,以调和五味咸淡得宣,驰名遐迩,营业日形发达,遂舍挑担生涯,而开面馆焉。

面馆既开之后,焖肉大面汤味清隽,深得新旧顾客喜爱,相传三四代不衰。张锦记亦名列光绪年间的《苏州面馆业捐输碑》中,是苏州面馆的老字号。

从晚清到现在,如果只能选择一样美食代表苏州,那唯有苏州的汤面——这完全就是苏州人性格的缩影:精致内敛,毫不张扬,看似简单平常,却处处有深意,背后是数百年富贵人家的余脉。

文章图片6
文章图片7

苏州地面以浇头而论,种类繁多。

所谓浇头,是面上加添的佐食之物。所有的面,基本上都是阳春面,也就是光面。阳春面加添不同的浇头,就有了焖肉、爆鱼、炒肉、块鱼、爆鳝、鳞丝、鳝糊、虾仁、卤鸭、三鲜、十景、香菇面筋等等之选。

所有浇头事先烹妥置于大盆中,出面时加添即可。另有过桥,材料现炒现爆,盛于一小碗中与面同上,有蟹粉、虾蟹、虾腰、三虾、爆肚等等,不下数十种。

文章图片8

苏州的耆老朱枫隐在《苏州面馆花色》里曾经写道:

苏州面馆中多专卖面,然即一面,花色繁多,如肉面曰带面,鱼面曰本色。肉面之中,又分肥瘦者曰五花,曰硬膘,亦曰大精头,纯瘦者曰去皮、曰瓜尖,又有曰小肉者,惟夏天卖之。鱼面中分曰肚当,曰头尾,曰惚水,曰卷菜。双浇者曰二鲜,三浇者曰三鲜,鱼肉双浇者曰红二鲜,鸡肉双浇者曰白二鲜,鳝丝面又名鳝背者。如冬月恐其浇头不热,可令其置于碗底,名日底浇,暑月中嫌汤过烫,可吃拌面,拌面又分冷拌热拌,热拌曰鳝卤、肉卤拌,又有名素拌者,则镇以酱麻糟三油拌之,更觉清香可口。其素面暑月中有之。卤鸭面亦暑月有之。面亦有喜葱者曰重青,不喜葱者则曰免青,二鲜面又曰鸳鸯,大面曰大鸳鸯。凡此种种面色,耳听跑堂口中所唤,其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

由此可见苏州人吃面地讲究了。苏州面的浇头种类虽多,普遍的则是爆鱼和焖肉两种,爆鱼以阳澄湖的青鱼炸氽而成,至于焖肉面的浇头,选用猪肋肉加盐、酱油、绵糖与葱姜斟酒,以文火久焖而成。

文章图片9
文章图片10

苏州面用的生面,最初是各面馆自制银丝细面。银丝细面细而长,韧而爽,久煮不糊不坨,条条可数。

煮面用直径三尺的大镬,黎明时分镬中水初滚,面投水中,若江中放排,浮于波上,整齐有序。再沸之后,即撩于观音斗中。观音斗上圆下尖,最初为观振兴所刨,面入斗中,面汤即沥尽,倾入卤汤碗中,盛若鲫鱼背,然后撒葱花数点,最后添上浇头即成。最早入锅的面汤净面爽,所以苏州人有黎明即起,摸黑赶往面店,为的是吃碗头汤面。

文章图片11

银丝细面民国以后改用机制,各面馆应用起来格外方便。不过,1949年后,新乐面馆异军突起,改用小宽面,各面馆争相效尤,连老字号的观振兴、朱鸿兴也用小宽面,小宽面入碗成坨,口感不爽,近十余年又恢复银丝细面。

文章图片12

苏州地面基本都是阳春面加浇头,面的高下,在于汤底——面汤分红白两种。红汤色重香醇,白汤则汤清味鲜。

红汤以不同的浇头卤汁,掺高汤与不同作料,和料酒、绵糖调制而成,汤成褐红色,红汤的高下则在于浇头的烹调工夫。

白汤出于枫桥大面,枫桥大面即枫桥的焖肉面,其汤底以鳞鱼与鳝鱼骨再以酒酿提味熬成,江南初夏是鳝鱼盛产期,端午前后,各面馆就挂起枫桥大面的幌子。

文章图片13

除红白两种汤外,还有昆山奥灶面的汤。

奥灶馆创始于咸丰年间,在昆山玉山镇半山桥,初名天番馆,后更名为复兴馆。光绪年间,由富户女佣颜陈氏接手经营,以爆鱼面驰名.其制爆鱼将活鲜的青鱼均匀切块,以当地的菜子油炼成红油.炸爆鱼剩余物的鱼鳞、鱼鳃、鱼血以至青鱼的黏液加作料秘制而成汤,甚得远近食客的喜爱,生意兴隆,因而引起附近面馆的妒忌,称其面“奥糟”,“奥糟”为吴语“龌龊”之意,其后颜陈氏竟将面馆更名奥灶馆,面为奥灶面。

文章图片14

虽然汤分红、白,面用银丝,然而各面馆仍有其招牌面。

观正兴的蹄髈面著名于时,其蹄髈浇头焖得肉酥味香,入口即化,且以焖肉的汤作汤底,汤醇香滑,傍晚时分的焖蹄面最佳。

文章图片15

炒肉面出于黄天源。黄天源是著名的老糕团店,专卖糕团,兼营面点,或谓当年有一熟客每日来店吃面,照例一碗阳春面,一粒炒肉团子,炒肉团子苏州夏令名点,以熟的白米粉裹炒肉馅,炒肉馅以鲜肉为主,辅以虾仁、扁尖、木耳、黄花剁碎炒成,中加卤汁,现制现售。客人以炒肉团馅作浇头,其后黄天源以炒肉为浇头的炒肉面流传至今。

文章图片16

至于咸菜肉丝面,则出于渔郎桥的万泰饭店。万泰饭店创于光绪初年,善调治家常菜饭,其面点著名,尤其开阳咸菜肉丝面为其所创。

松鹤楼是苏州饭店的老字号,创于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乾隆御笔亲题的金字招牌仍在,过去亦以面点著名,在光绪《苏州面馆业捐输碑》名列第二,仅次于观正兴,其卤鸭面最有特色。旧时苏州人行雷斋素,吃斋人逢戒斋或开荤,则往松鹤楼吃碗卤鸭面。

文章图片17

虽然各面馆以不同的浇头著名,仍以焖肉面最普遍。焖肉面是大众食品,是苏州面馆的基础,但仍有高下之别。创于光绪十年(1884年),位于阊门外帖墩桥旁的近水台以焖肉面著名,苏州人常言近水台的焖肉面“上风吃,下风香”。

文章图片18

不过,朱鸿兴的焖肉面却后来居上。朱鸿兴创于民国十七年,原在护龙街(现人民路)鱼行桥旁与怡园相对。其焖肉面最初由店主朱春鹤亲自至菜市选购材料,特选三精三肥的肋条肉制成焖肉浇头,烹调细致,将肉焖至酥软脱骨,焐入面中即化,但化而不失其形。最后浇头与面汤和面融为一体,成中带甜,甜中蕴鲜具体表现苏州面特色,也是姑苏菜肴的特质所在。

文章图片19
文章图片20

当年家住仓米巷。仓米巷到现在还是条不起眼的小巷子,但却是沈三白和芸娘的“闲情记趣”所在,芸娘这里表现了不少出色的灶上工夫。出得巷来,就是鹅卵石铺地的护龙街,过鱼行桥不几步,就是朱鸿兴了。每天早晨上学过此,必吃碗焖肉面。

朱鸿兴面的浇头众多,尤其初夏子虾上市之时,以虾仁、虾子、虾脑烹爆的三虾面,虾子与虾脑红艳,虾仁白里透红似脂肪球,面用白汤,现爆的三虾浇头覆于银丝细面之上,别说吃了,看起来就令人垂涎欲滴。

文章图片21
文章图片22

不过,三虾面价昂非我所能问津,当时我虽是苏州县太爷的二少爷,娘管束甚严,说小孩不能惯坏,给的零用钱只够吃焖肉面的,蹲在街旁廊下与拉车卖菜的共吃,比堂吃便宜。所以对焖肉面记忆颇深。离开苏州,一路南来,那滋味常在舌尖打转,虽然过去台北三六九,日升楼宥焖肉面售,但肉硬汤寡,面非银丝而软扒,总不是那种味道。

文章图片23
文章图片24

(文\逯耀东,图来自网络)苏州人钟情一碗面。

不少老面孔,天天会出现在老面馆,老辰光,一辈子守着一碗焖肉面,乐此不疲,形成苏州早晨的一道风景线。

大清早,你看到店堂里有人独占一桌,吃面时神情专注,那一定是位老面客了。至于像陆文夫笔下的朱先生那样,天天非头汤面不吃的,应当不多,这是要有时间和闲情的。况且,在日新月异的今天, 要守着一份不变的生活习惯不容易。

吃苏州的面极有讲究。

苏州地面讲究汤水,俗话讲“细面吸汤”,汤水要依靠面条的吸附,才能够随着面条一起落肚,这样的面才会在嘴里留有滋味。一碗面下肚,口留余香,所以苏州的面不能以一“吃”论之,应当是吮吸。

一般一碗面需在三五分钟内吃完。如果吃的时间过长,面条吸汤过多要烂,这样口感就两样了。如果两三口就扒下肚,就有点苏州人的通俗讲法“急吼吼,穷兴拉污”腔调,品尝不到苏式面深藏在细微之处回味绵长的感觉了。

在吃面的三五分钟之间,须有把玩玉件之心态,温柔有致。做到汤顺面下肚,面随汤而下。如此这般行云流水及细吸慢嚼之间尽情玩赏的奥妙,须仔细揣摩,用心之处,便是绝对的享受。

面一上桌,他便神情合一于寸碗之间,心无旁骛。从挑面时的专心致志,到吮吸面汤时如沐春风般的惬意,再有焖肉入口而化时大快朵颐地开心,直至鼻尖微汗、血脉偾张地吸下最后一点汤水的心满意足,一气呵成。食毕,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碗,下意识单手一拍桌子,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然后掸一下衣襟,起身而去,全不顾周围人的诧异。整个过程不过三五分钟之间,潇洒自如,好不惬意。

有了好汤水,即便是光面一碗,都能做到味道十足,让吃客神采飞扬。

现在有的面汤,清水加调料,可以鲜得“吓煞人”,但上口没有厚重感,吃后嘴里发干。这样的面汤,再三宣传“古法吊汤”,一天限供几百碗,一点用也没有,嘴巴不会骗人。

一碗面的好坏,下面也极有讲究。

锅要大,水要多而清(苏州人讲究吃头汤面即因此)。大火之下,水急沸之时下面,待水再开时续冷水,如此这般,等锅中之水再度沸起,面便要起锅了。当然,讲究的面馆会征求顾客对面条软硬的要求而增减下面的时间。这样下出来的面,装碗时,面条细而紧致,纹理清楚不糊,装碗的面就会有模有样。

最后的起面,老手会让这一个过程表现得十分飘逸,犹如昆剧中飞舞的水袖,拂、挥、扬、抖、掼、滑样样俱全。

我常在锅边等着下面,一整套起锅动作,师傅经过几十年的演练,早已烂熟于心,看得我眼花缭乱。

在汤水将沸未沸之时,下面师傅会将抓篱顺水兜住面条,沿锅边一溜起水,抓篱高高扬起,顺势一抖,在空中掼两掼,便会掼去面里带有的锅中汤水,然后下手一撤,面条便顺势整个滑入清澈的汤内。

面条纹理清晰,呈鲫鱼背状伏在大汤碗中,再撒一把切得极细的青蒜,如此这般,便是一碗重青紧面宽汤、卖相挺括、吃口硬张的阳春面了。

为什么把光面称为阳春面?

有记载说,苏州人习惯称阴历十月为小阳春,十即代表阳春,从前的光面是十个铜板一碗,故戏谑十个铜板一碗的光面为阳春面。

还有一种是借阳春白雪之说来攀附风雅。白雪代表面上的浇头,阳春三月之下,“白雪”必然融化,这样浇头便没有了,光面没有浇头,称之为阳春面恰如其分。

当然,也有称光面为飞浇面的,意思是浇头飞走了,这是另外一说了。

以上种种说法记载是否确切,不得而知。

但是阳春面之名取得好。非但听起来雅趣十足,至少吃光面的面客在点光面的时候,叫一声“来一碗阳春面”,可以底气足一点。

苏州的面浇头也十分讲究,据说有两百种之多,说来话长,就不细说了。

走过不少地方,各地方的各种面也都品尝过,各有特色,我们不能以个人的好恶评头论足,只要吃得开心就好。都说北方人爱吃面食,南方人爱吃米,苏州人却偏偏吃面吃得比北方人还凶。

也许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吃过北京的炸酱面,兰州的牛肉拉面,武汉的热干面,但苏州人,哪有不好这一口苏式汤面的。

文章图片25

可能有人会说,不就是面条儿吗,多了去了哪样的找不到,苏式面有什么稀奇的?!你们苏州人干嘛非认准苏式面啊?

我认为苏式面透着苏州人的生活态度!苏州人吃的精致也吃的挑剔,所以决定了苏式面“从面条、汤到浇头,都有诸多讲究。”

在苏式面中,汤的基本要求是清冽,鲜美,不见任何杂质,面条要那种细的有面香的,吃起来滑爽有嚼劲,还讲究品相,码在碗里纹丝不乱,呈现出一个好看的观音头、鲤鱼背。而苏式面的浇头基本就一本苏帮菜的菜谱,随随便便一家面馆,就可以看到几十种浇头。焖肉、炒肉、大排、肉丝、爆鱼、爆鳝、鳝糊、卤鸭、虾仁、蟹粉、素交……一个浇头不够,那就双浇、三浇,也是老苏州最常规的吃法了。这么多浇头全部吃个遍,这是我们多少人的梦想!

文章图片26

至于这碗面的细节吃法,什么红汤、白汤、硬面、烂面、宽汤(多加面汤)、紧汤(少点面汤)、免青(不要葱)、重青(多放葱蒜)、过桥(浇头单放在另外一个盘子里)等等的行话,苏州人那是从小就耳熟能详的,外地人却很难搞懂这其中的诸多门道。

苏州有中国最精致的面文化,这恰恰是苏州人的一种生活状态。

苏州人的生活还保持着老腔调的优雅,透着千年来一脉相承的精致感,体现在近些年常常被提到的“苏式慢生活”。

老苏州们把吃面,喝茶,听评弹当成每日的必修课,节奏也必然是慢的,因为一切是那样闲适。悠闲的午后,一方茶室,一池碧荷,一群小鱼,窗户一开,自有凉风扑面,泡一杯碧螺春,听评弹、听昆曲儿……那真是外人羡慕的天堂人的生活!

苏州生活的精致也在点滴微妙的细节中,比如在苏州吃面,讲究赶一碗头汤面。凌晨初醒,赶着去吃一碗头汤面,只为了不等汤浊,享受到最清爽面的滋味。这种精致或许是苏州人骨子里对食物的讲究,也是对苏州的归属感……

当时令遇上美食,更是将苏州人的“精致讲究”发挥到淋漓尽致。苏州人对于时令节气的关注,至今还没有哪个城市的人能超越,甚至于还有“不时不食”的说法。这点我相信只要在苏州生活过一段时间都深有感触。二月青团子、五月枇杷、六月枫镇大面,八月鸡头米,十月大闸蟹,十二月藏书羊肉、冬酿酒......如果有哪种没吃上,那老苏州人便要叹息,好像缺了点什么东西似的。

北方的面食讲究的是面本身,而自成一派的苏式面更多讲究的是面以外的东西。

苏州人讲究面的品相,也讲究吃相。苏州人吃面总是气定神闲,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和浇头端上来,没有人急吼啦吼的一股脑儿吸溜着吃,他们总是一筷子面,一筷子浇头,一调羹汤,保持着不紧不慢地的节奏。

老饕吃面,浇头和面是要分开放的。待面送来后再夹起浇头进碗里,汤面最终和浇头紧紧偎依在一起,难舍难分。一口清爽的面条,一口美味的浇头是最相衬的,再喝一口鲜美的面汤,这样有层次感的味觉,才算得上享受。

文章图片27

苏州人的处世:面的滋味。很多外地人刚开始吃苏州面,并不觉得多好吃,清清淡淡的,但吃多了就发现,苏州的面是慢慢品味才回味无穷。

接触苏州人也是,初次打交道,觉得不热情。江南人习惯性的矜持一点,慢热一点,一般不会和别人太热乎,没有北方那种一见如故兄弟哥们儿的情节,比较习惯与人保持客气礼貌的距离。但苏州人你交往久了,彼此之间了解多了,就发现做朋友刚刚好。

苏式面清清爽爽的汤面加浇头,看上去俨然很普通。就像苏州俨然应该是一座大城市了,但你会发现,很多本地的苏州人并不能看出很富有的样子,他们穿着低调,依然挤公车逛菜场。不追求个性,也让苏州人被诟病“小家子气”,这是一种不够了解苏州人的误解,也恰恰是苏州人很智慧的处世方式。

苏州人从来不觉得有钱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摆小摊卖豆腐的不会告诉你家里有几套房,他们深知“财不外露”。有钱不会改变苏州人低调的性格,他们依然谦和,也依然传统!

苏州人的矜持含蓄是苏式生活的缩影,是这座城市渗透灵魂的品质。总体来说,苏州是一个温和的江南城市,而苏州人有江南人独有的灵秀之气,也夹着三分傲娇之气。

苏州人的思念:苏式汤面就是家。苏式面,是苏州人与苏州无法割舍的羁绊。

苏式汤面精致、好吃,但是也必须是在苏州这座温婉内敛的城市,这种感觉就像重庆的火锅,北京的烤鸭,广州的早茶…...只有在这里住上几年才能理解到位。

文章图片28

也许是对吃住的讲究,形成了苏州人恋家的性格,苏州人就像苏式园林里湖中一尾金鱼,安心于自己的一片小天地。曾有人做过一个调查,有个很有趣的发现,苏州人考大学都不会跑得太远,最多是长三角一带,北方基本上从不会考虑(清华北大那又是一说了),这都源于苏州人恋家的性格。

对于恋家的苏州人来说,苏州的面有时候不仅仅是填饱了肚皮,满足了味蕾,还承载着苏州人的情怀。苏州人对苏式面的感情是与生俱来的,这是小时候吃到大的味道,这是关于记忆的味道,这是无可替代的......我在苏州的日子里 —— 我也钟情于苏州吃面的情节。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