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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袁今夏 来源：诗享读书会（id:shixiangdsh） 《飨宴篇》的神话里说：人是被劈开的“一半”，一生都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当沈复和陈芸找到缺失的彼此，并且抵达对方的灵魂深处，他们自己才开始完整起来。看过《浮生六记》的人，无不对他们那生死相依的爱情羡慕不已。林语堂更是盛赞陈芸，是“中国文学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会在衣服上绣风雅讨喜的图案，会每逢初一十五和沈复一同拜卧室的月老画像，祈祷“愿生生世世为夫妇”......温柔体贴的陈芸特意雇来一个馄饨担温酒，让大家尽情玩耍，直到月出才兴尽而归。夏天，陈芸见荷花“晚含而晓放”，就在夜间用小纱囊撮少许茶叶，放置在荷花蕊中。第二天拂晓取出，用采集的雨水来泡，满蕴荷香的茶令沈复心神俱醉。妙玉用“旧年蠲的雨水”，烹茶招待了贾母、刘姥姥等人后，又用五年前在玄墓蟠香寺收的梅花雪水，烹茶招待黛玉宝钗等人。陈芸吃茶的法子，虽然极像妙玉，但他们的家境，并没有妙玉家优越。当幕僚断断续续，经商货积本折，卖画“三日所进，不敷一日所出。”同样在沈复之前的600多年前，有个大诗人叫陆游，因为和前妻唐婉沉湎爱情，而被陆母棒打鸳鸯。沈复，仿佛另外一个时空的陆游。《浮生六记》，也像是另一个版本的《钗头凤》。但由于两人谋生能力太差，总是要靠公婆接济，公婆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沈复的父亲在外地当幕僚，不能携带家眷，就托沈复两口子帮忙找一个小妾。《知否知否》中的华兰也曾给公公房里塞小妾，最终让奇葩婆婆被丈夫和儿子厌弃，自己则成了最大赢家。 而天真善良的陈芸则没有那样的手腕，她被现实裹挟又无力自保。她背着婆婆给公公纳妾，还把物色好的姚家姑娘接到家里，婆婆知道后怒火中烧。屋漏偏逢连夜雨，紧接着沈复的弟弟问别人借钱，找陈芸做了担保人。谁知当要债的上门时，小叔子怕挨骂，竟推说不知此事，是嫂子污蔑他。这些事情让公婆对两人，尤其是对陈芸的误会越来越深，最终两人被逐出家门。好不容易回来后，陈芸又染病，担心遭家人嫌弃就又搬出去，继续漂泊。图源：尧立绘插画《沈复芸娘行迹图》 古代男子纳妾乃寻常事，沈复的朋友纳妾后极力炫耀小妾，陈芸便立志要为沈复寻一位才貌双全的妾。
后结识了懂文墨、知绘画的青楼女子憨园，陈芸竭力劝说憨园为沈复的妾，不仅和她结拜为姐妹，还将自己的手钏送给她。 但天不遂人愿，陈芸与娼妓结盟又被公婆恼怒，憨园也嫁给了富商，陈芸因此病情加重，含恨离世。 陈芸去世之前，拉着沈复的手，乞求来世还做夫妻。 沈复在陈芸断气后，大呼妻子的名字，泪如雨下。 这个忧伤的结局，仿佛冥冥之中的一种天意：没有第三者，夫妻相守到一方离世，留下一段佳话。伊人不再，沈复满怀深情地写下《浮生六记》，令所有人都记住了这段纯粹而又荡气回肠的夫妻之情。而大多数人的观点，都是喜欢陈芸而不喜沈复，认为陈芸一生的风风雨雨都是沈复带来的。尤其是陈芸为公公又为丈夫纳妾的事，总让人觉得是沈复太窝囊了，无法给陈芸安稳的生活，她才会做出一些情商低、没主见的傻事。然而，细想一下，陈芸在沈复笔下，能以如此灵动可爱的形象著称于世，不能不说是得益于沈复爱的供养。如果没有沈复对女性的体恤、对妻子人格的尊重，就没有后世我们熟悉的陈芸。沈复作为一个传统社会的典型失败者，其人生回忆却能够引起众多共鸣，原因正在于他在封建时代下，真实的人性流露与罕见的平权思想。他就像真实版的贾宝玉，一心护花，却也带着一丝任性，让有些花儿不幸凋零，比如金钏、晴雯。他的穷和窝囊正像那句话：我抱起砖头就没法抱你，放下砖头就没法养你。在那样一个时代，有一个能真正爱护自己的丈夫，即使这一生穷困潦倒，也有岁月可回首。所以，陈芸才会去做那些看似傻傻的事情，实则是如飞蛾扑火一般爱得义无反顾。《世说新语》中的荀奉倩在冬天妻子生病时，脱去上衣在寒风中冻成冰棍，然后用身体为妻子降温。“不辞冰雪为卿热”，这份痴情却没能感动上苍，爱妻最终还是离去。她为丈夫和公公纳妾，无异于想用结冰之躯为丈夫降下心头之火，只是火没降下来，先冻伤了自己……我们无法理解这一切，正如我们总是一边在诗文中怀念、祭奠着那美丽动人、无私奉献的爱情，一边又在现实里精打细算，唯恐走弯路。我们的人生固然要脚踏实地，但《浮生六记》中超出一切的夫妻真情，精神上的高度契合，仍旧令无数人向往不已。“读沈复的书，使我感到这安乐的奥妙，远超乎尘俗之压迫与人身之痛苦。”而今，交通越来越发达，通讯越来越便捷，物质越来越丰富，寻爱的渠道越来越多。只是，当年云中谁寄锦书来的那份等待，终究只能在回忆里存在。【版权声明】本文由诗享读书会原创发布。作者：袁今夏。文中图片来自版权网站，著作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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