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缅共人民军里中国少年英雄的故事(1)

 新用户88267667 2022-12-12 发布于云南

王云峰从军记

王云峰

瑞丽是中国最西南端一个美丽而富饶的地方,在我还小的时候就听过一首歌-----有一个美丽的地方;看过---孟胧莎,景颇姑娘等电影。所描述的就是发生在这个边境小镇的故事。瑞丽也是我成长并度过幸福而又苦涩的少年时代的地方。瑞丽江从坝子中间穿越而过,从坝尾出境后,经八莫流入了缅甸的母亲河----伊洛瓦底江。

与陈老总这首诗相映成趣的是,两国划界时在江那边留有中国的一块属地,——姐告,在江这边缅甸也留有一块飞地,——芒秀。

1968年,江这边的中国,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人们在用古今从未有过的方式,疯狂的毁灭着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而江那边的缅甸,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武装力量---人民军,年初刚刚开辟了缅北战区,正以还十分弱小的力量与缅甸政府军,国民党残部开展着艰苦卓绝的战斗。瑞丽江两岸的革命在用不同的方式去追求共同的目标-----解放全人类,把毛泽东思想的伟大红旗插遍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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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时,按报纸上的说法是,国内革命形势一片大好,而且是一天比一天更好。可我这个瑞丽县头号走资派的儿子的形式就不怎么好了。希望全无,前途一片渺茫,当听到缅共人民军在中缅边界一带作战的消息后,就暗下决心要去投奔缅共,愿用年少的青春走一条不同凡响的路,去实现自己美丽的梦想。

1968年8月的一天,儿时的玩伴,几个还愿意与我交往的同学,瞒着家人相约一同前往缅甸参军,我们一行向国境线走去,一路上都是去参军的人,无需问路随着人流走就行。原来前几天,缅共人民军为粉碎敌人的清剿,跳到外线作战,在道隆桥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消灭了守桥敌军,又成功的歼灭了前来增援的敌军一部。在销毁了带不走的汽车和重装备后,从南坎至木姐中间渡过瑞丽江,转移到了芒秀地区休整。芒秀地区由多个傣族寨子组成,占地十多平方公里,人民军转移到芒秀之后,前有瑞丽江天然屏障相隔,后有中国依靠,敌人再也无法,只能望江兴叹了。

我们一行人随着人流来到一个叫弄马的寨子,当时人民军303部队大多都住在这里。寨子里热闹非凡,到处是人群,有来报名参军的,有寻亲访友看热闹的,还有父母来找儿女回家的,其实来报名参军的不少,但真正留下来的并不多,应该不到五分之一吧。我所就读的瑞丽中学有一百多名学生,来报过名的就有七八十名。最后留下来的也就有十人左右。(在后来作战中,他们有3人牺牲)。值得一说的是,在这里,我竟意外的遇到了与我有同样处境和想法,比我小两岁,刚刚12岁的弟弟云生,想到家里幼小的妹妹和正在红色运动中备受煎熬的父母,我动员弟弟回家照顾家里,毕竟,他是这个家里的男人。在我的说服之下,弟弟只好不情愿的回去了。

我们找到报名处后,负责报名登记的是马永春(干事,罗相旧部),轮到我登记时,马永春问我家庭是什么成分,我嗫喏了一下,我的同班同学杨云吉急忙抢着为我答到“中农”。我马上反应过来,他是在保护我。缅甸人民军也是讲阶级斗争的,如果我我暴露了家庭成份或者是暴露了父亲是瑞丽最大的走资派,那么就不能加入缅共人民军了。登记完毕,由808的自医生负责检查身体,自医生边检查边问我年龄。有了登记时的经验,这时我报了一个虚假的岁数“17岁”。自医生摇摇头微笑着说,你最多15。我急忙说,我马上16了。也不知为什么,他听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嘴里只说出了两个字“通过”。就这样,决定了我后来17年艰苦而又灿烂的军旅生活。

下午,当天报名参军留下来的近二百人,列队集中在一个空坝上,等候各部队来领人,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位“大首长”(马青,罗相旧部,总部侦查参谋,罗相司令员的舅子,一个好人,同时也是一个极端的民族主义者)。只见他挺着一个不算大的油肚,一支中国造五四手枪就挂在油肚上,一顶好端端的军帽,被他折成克钦独立军军帽的式样戴在头上,迈着英式将军的步伐,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

在我们前面站定后,用很威严的眼神扫了扫大家,突然大声发问“谁是杨国斌?”我瑞丽中学的校友杨国斌急忙上前回道“我是杨国斌”。马青脸色突变,十分愤怒的咆哮起来“你是地主的儿子,是我们革命的敌人,你想混进我们革命的队伍,”说着,上前使劲推搡杨国斌,“滚!”这时整齐排列着一百多名新兵的空坝上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杨国斌在马青的大声指责之下,浑身发抖,脸色发白,惊恐的双眼里饱含屈辱的泪水,他在一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默默转身,朝国界走去。

我被分配到了303部队特务连,该连由侦察排,警卫排,通讯排,炮排四个排组成。我们年龄较小的几个都被分配到了通讯排。我所在的八班,班长张么干,副班长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林明贤,战士有柏红升,赵光学等。班里为我们的到来还认真开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会,让我们这些新战士刚一到部队,便感觉到了部队的温暖。晚饭时,全班围坐在一起,先背诵了一段毛主席语录,让我感到惊奇的是,他们背诵语录的熟悉程度和虔诚,并不比国内那些狂热的红卫兵差。

晚饭的主菜是一大盆让我们眼睛里冒出贪婪目光的红烧肉,班长说,这是专门为欢迎我们做的。后来才知道,人民军各部队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战士们的生活水平是很好的。在当时那个年代,中国人民勒紧裤带,无私支援世界革命,在国内大多数家庭人均不足10元人民币的情况下,人民军战士却能每月领到100元缅币,按当时的汇率,这相当于100多元人民币。其中,10元为津贴,90元为伙食费,生活过得相当富足。

黄昏,部队集合准备参加文艺晚会,各部队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四面八方走进会场。因为新战士还没有来得及换装,队伍看上去五花八门,但却一点没有影响队伍的威武雄壮。各部队到齐后,会场顿时热闹起来,各部队之间开始互相拉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东风吹战鼓擂”等在国内就已经耳熟能详的歌,霎时飘荡在这异国的夜空上,接着,在几堆篝火的映照下,各部队开始表演精心准备的节目。我们连的杨万俊等跳起了“翻身农奴把歌唱”,总部的四大小姐方小英,辛佳兰,王彩兰,苏小英身姿轻盈,在欢快的音乐声中,跳起了“在北京的金山上”,一营营长尹鹏不甘落后,以一曲男中音的的英文歌曲点燃了晚会的高潮。从军的第一天,就样在歌声和笑闹声中一直到了深夜。

两天后的夜里,熟睡中的我们被班长唤醒:部队要开拔了。一千多人的队伍在十分钟后,悄无声息的越过了中缅边界,进入到了中国境内。公路上停着一溜数十辆军用卡车,我们依次登上用篷布捂得严严实实的军车,军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后,在户拉和遮放之间的公路上停了下来。部队开进路旁的傣族村寨,一个班住一户人家。我们接到了纪律规定:不准串门,不准大声说话。就这样,第二天整天就在寨子里隐蔽休息。晚上,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我们集队回到了寨子旁的公路上领取装备。公路上停着数辆军用卡车,每辆卡车后面都挂着一盏小马灯。我们列队依次从不同的卡车里领取自己的装备:半自动步枪一支,子弹120发,手榴弹四枚,两套服装,背心,毛毯,蚊帐,大小雨布,水壶,口缸,绳子,绑腿布,干粮袋,急救包,卫生合,肥皂,牙膏,针线包…..

第二天,部队还是原地休息。新战士在老战士的帮助下,整理和学习使用昨晚领到的装备。每名新战士由一名老战兵带领,指导新战士擦去枪上的护油,讲解武器性能和使用方法。这是我们入伍几天来的第一次培训,甚至对有的新战士来说,这也是一生中唯一的一次培训。因为在几天后与缅甸政府军的战斗中,有的新战士就阵亡了(我的同班同学木然干就是其中之一)。当时14岁的我身材瘦小,比打开了刺刀的半自动步枪高不了多少,全部装备几十斤一起压在身上,走路都直打晃晃。于是我向班长要求,请他向上级领导反映一下,我的枪太大太重,能不能给换一支小一点的枪。班长还没有啃声,副班长林明贤就笑着说,小一点的枪要去战场上缴获的。

当天夜里,部队接到了出发的命令,方向是中缅边界。我们一出门就开始爬山,山涧小路崎岖难行,走不了多远我就走不动了。水壶盖子没有拧紧,一路漏水把半边裤子都打湿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双腿上,再也没有多余的一丝力气去拧紧那水壶盖子了。

经过几小时的艰苦跋涉,在班里老战士的帮助下,我们终于登上了一个山顶,来到边界线上中国的一个景颇族行政区————邦达对面山上就是缅甸的黑猛龙。我们连和总部机关一起驻进了邦达小学。

天亮后,总部里气氛凝重,电台滴滴答答一直响个不停,参谋人员表情严肃,出出进进,忙忙碌碌,几位首长围着地图一直在讨论,随后,各级指挥员匆匆忙忙的赶到总部,首长们指着地图,给他们讲解和进行战前部署,这情景,就像看过的电影里一样,我知道,我从军后的第一场战斗就要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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