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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苑】罗豹||荔枝蜜

 颍州文学 2022-12-14 发布于安徽

荔枝蜜

文/罗豹

高中的时候,父母为了生计,更是为了我和弟弟的学费、生活费,远去广东打工。每个月底,我都要去邮局一趟,拿父母寄回来的汇款单,把钱取出来,做为下个月我们兄弟俩的生活费。时间旧了,邮局的人几乎都认识我了。

高二那年,冬天的一个周五下午,天气阴沉,满天是厚厚的、低低的、灰黄色的浊云。北风无所畏惧的呜呜吼叫,在旷野上肆无忌惮地奔跑,它仿佛握着锐利的刀剑,能刺穿严严实实的皮袄,那暴露在外面的脸皮,被它划了一刀又一刀,疼痛难熬。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个秃顶老头儿,受不住那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我又来到了邮局,刚走到拿汇款单的办公室门口,负责这项工作的阿姨看见我来了,略带歉意地对我说:“孩子,你的汇款单,这个月还没有来呀!”听完阿姨的话,我心里一沉,头嗡的一下,脑海一片空白。后面阿姨又说了些什么,我竟全然不知了。

我一步一挪地出了邮局,无神地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摸着兜里仅有的两元钱,眼泪瞬间落下。

很久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情感脆弱的人。

这次没有及时拿到汇款单,脑子里乱糟糟的,胡思乱想起来:是父母没有挣到钱,还是父母……

那一刻,我是多么需要有一个肩膀,有一个怀抱,伏在肩膀上,在怀抱里,无所顾忌地哭一场呀。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种压抑的情绪成了催化剂,仿佛不久后就会有一场强大的、无法预计的暴风雪。刺骨的寒风继续呼呼地吹着,不时地向我袭来。天完全黑下来时,有顽皮的小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像小精灵一样,不知人间悲苦的,翩然起舞。六角形的雪花各式各样:有的像银针,有的像落叶,还有的像碎纸片……煞是好看。落在地上,仿佛给大地铺上了厚厚的毛毯;落在树上,像给树穿上了银装;落在汽车上,就像刚刚出炉的新鲜奶油蛋糕。这美丽的雪景使人们沉浸在另一种思绪里。我的感觉糟糕透了,毫无心情欣赏这美丽的雪景,我甚至讨厌它起来。在风中,在雪里,我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到学校的。

刚走到校园,玉环老师迎面走来。她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玉环老师把我领到她的家里,我刚想拒绝老师做饭给我吃的好意,那不争气的肚子却“咕咕”地叫起来。我在火炉旁坐下,一会儿,玉环老师端出来一碗鸡蛋面,闻着那面条和鸡蛋的香气,我竟然丝毫没有客气,狼吞虎咽起来,那时,我感觉到一种从没有过的香甜。

玉环老师见我穿的棉袄有的地方开了线,就让我脱下来,帮我缝补。我换上她拿过来的一件棉袄,她找来针和线,戴上老花镜,拿起线头,对着灯光,把针鼻举起来,想把线穿过去。好几次,线快要穿过时,最后又掉下来。在黄晕的灯光下,老师额头上、脸上起了光亮。我赶紧站起来,接过老师手中的针线,认真地把线穿了过去。

玉环老师拿起棉袄,开始缝补起来。她一针一针,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有时还用针在头发上擦一擦。老师拿在手里的好像不是棉袄,而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是那么得仔细。

缝好后,玉环老师让我穿上,又给我倒了一杯开水,温柔地说:“水里面我加了一些荔枝蜜,你尝尝甜不甜,这是我儿子从南方带回来的哟!”

看着微笑的玉环老师,听着那暖心的话语,突然有一种想喊“妈妈”的冲动,这两个字在嗓子里哽咽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喊出口,泪却已悄然滑落。

喝着荔枝蜜,穿着玉环老师亲手缝补的棉袄,有一种甜在心里荡漾,久久不能散去。后来,无论我身在哪里,想起那个冬天,全身都充满暖意。

作者简介:罗豹,广东省东莞市桥头镇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青年文学家》《河南文学》、《东莞日报》、《颍州文学》《微型小说选刊》等报刊、各大网络平台,多次参加征文比赛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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