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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晋南北朝人物志之南北朝总结（一）何为南北？ 有一个很容易让人忽视的问题——中国人强烈的南北差异观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  上古时代肯定不对，因为当时人们的脚程根本无法跨越气候变化带。春秋战国时期，尽管各国人才流动相对频繁，但仍然主要集中在所谓“中国”，也就是中原一带而已。直到秦王朝修筑了连接天下的驰道以后，中国才被公路网连接在一起。从那时起，相对便捷的出行才成为可能，人们才能了解东西南北差异到底有多么巨大。 汉朝承继了秦朝的制度和版图，也延续了秦朝的战略。然而，此时的所谓“中华”，依然主要集中在黄河流域。汉武帝数次发动对吴越一带的战争，也只是将当地居民迁往江淮流域而已。即使到了东汉，这种格局依然没有得到改变。君不见，所谓汉末十三州，位于南方的其实只有扬州、交州、益州和荆州？  实际上，在晋朝以前，中国的地理概念，更多强调是东西方差异，也就是关中和关外的差异——潼关以西，是以长安为中心的黄土高原；潼关以东，是以洛阳为中心的华北平原。至于今天成为财富核心的长三角一带，当时还是“蛮人”聚集之所。 这种局面的松动出现在三国时期。尽管当时蜀吴两国加在一起也不是魏国的对手，却联手抗衡了曹魏（包括建安年间的东汉和后来的西晋）七十年（从赤壁之战起算）。南北的对立，在这段时间第一次成为了主旋律。  经过短暂地统一以后，中国再次分裂。然而这一次的分裂，却不是一次实力均等的分裂：东晋在桓温西征以后基本拿下了整个长江流域，而北方却一直在乱糟糟的五胡十六国之中，尽管中间有苻坚短暂统一几年，却几乎始终都处于各民族混战不休的乱世之中。 然而这一次分裂却也有一定的作用，那就是促进了大量的北方士族南迁，史称衣冠南渡。他们把北方大量先进的文化、技术以及人口带到了南方，对南方的开发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而这批南渡的士人，也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中华正朔的维护者。  当刘裕取代东晋建立刘宋时，他所开启的南朝；和北方那个正在崛起的北魏及延续它的北朝，已经和一百多年前，司马睿那个时代的格局大为不同。中国即将迎来一个南北各有一个正统王朝（至少他们自己这么认为）对峙的局面。  有意思的是，无论是南朝还是北朝，其统治者都不是土著：北朝的鲜卑血统自不必说；而南朝的前三朝——宋齐梁，不是自诩刘交后人，就是实打实的兰陵萧氏。就连出身最卑微的陈霸先，也要给自己找一个中原士族的祖宗来吹吹牛。  然而，土著这个东西，是可以慢慢形成的。随着几代人的不懈耕耘，南北朝的那些外来户，逐渐都变成了原住民，尽管他们的表现形式不同。 尽管南朝的高层还是喜欢给自己找北方的祖宗认亲，却改变不了从上到下，南朝的政权已经由土著们掌管的事实。到了陈朝，他们的籍贯已经全部改成了长城县，不再像齐梁那样还要自称兰陵人了。 北朝就更为直接，毕竟人家的产业是自己打下来的，认同意识更强。到了孝文帝改革时期，更是全面狂飙突进地推进了鲜卑人汉化的序章。这股本土化之风是如此迅疾，以至于矫枉过正，令后来的北齐皇室都已经自认为是鲜卑人，而不再以汉人身份自居了。  同时，这两股本土化的浪潮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副产品——于北朝，将可汗与“天子”融为一体后，南征的主题也从开疆拓土变成了混一宇内；在南朝，当北方的士族与南方土著彻底水乳交融以后，北伐也就由光复国土成为了消耗民力。 最直接的例子——孝文帝改革以后，北朝对南方的战争就打起了统一天下的旗号；而在帝位上安坐了四十余年以后，萧衍发出了能把祖逖、桓温、刘裕甚至陈庆之从墓里面气活过来的话：我国家如金瓯，无一伤缺！  此消彼长间，统一的方向也有了定数。 草原上的狂风遇到了农耕文明的大平原，结合出了北朝的国家性格；而衣冠楚楚的汉家士大夫拥抱风景秀美的江南水乡后，也诞生了南朝的国家性格。 一个大气磅礴、气吞万里；一个小家碧玉、柔情千种。这是如今我们对南北方人性格的观感，而它的根子，就在南北朝时期开始种下了。而两者之间的差异甚至对立倾向，也在这里开始悄悄滋生。  这一点是无可奈何的——一南一北各有一个正统王朝，彼此之间谁也不服谁，势必会造成这种你叫我南蛮、我叫你北虏的现象出现。 而后这种情绪不断蔓延，最迟在北宋，就已经有了南北之间互相地域黑的现象（比如寇准，就相当看不上南方人）。再经过两宋和元朝的不断演进，到了明清，终于以一场血案——南北榜案，无可奈何地承认了南北之间巨大的差异。 （有关南北榜案，可以参看拙作：）  直至今天也是如此——尽管我国东西向的气候差异并不比南北向小，但是我们在自我介绍时，还是会说自己是南方人或是北方人，而不是东部人或者西部人（与美国正好相反）。究其原因，也和南北朝的对立有关。 甚至连如今挂在嘴里的方位排序——东南西北，也和南北朝有关。传统意义上，东重于西，这个好理解；而南重于北，则是南北朝以后的事情。因为开元时期以后的封建史官几乎否定了北朝的正统性，连司马光修《资治通鉴》也以南朝为正朔。南北的前后顺序，也就此而定。  只是令人叹息的是，尽管被后世视作正朔，南朝却几乎从未雄起过。在经历了气吞万里如虎的刘裕时代以后，南朝的疆域就越来越小。从我们的故事中，也几乎无法看到这个王朝有何生机勃发之处。那么，为什么这四个王朝最终会是如此结局呢？ 咱们下回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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