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集说到秦主符坚兵败投奔慕容垂，世子慕容宝劝父亲杀符坚。慕容垂说：“你说的也对。但是他以赤诚之心投奔我，我怎么能害他！如果天要舍弃他，何愁他不亡？不如在此危难之时保护他，以报答他的恩德，等以后有嫌隙时再图谋他，既不辜负宿愿，又可以道义取天下。”奋威将军慕容德说：“秦强就并吞燕，秦弱就图谋他，这是报仇雪耻，不辜负宿愿啊；兄为何能得到又不占取，将几万兵马送到别人手中呢？”慕容垂说：“当初我为太傅慕容评所不容，无处安身，才逃命到秦国。秦主把我当成国士优待，礼节恩惠无微不至。后来又被王猛出卖，无法自我表白，只有秦主能明白我，这样的大恩怎么能忘！若氐人时运已尽，我也当招纳关东民众，恢复祖先的事业，关西不是我应有的。”慕容垂将全部军队交给了符坚。 谢安得到驿站送来的书信，知道秦军已经败了，当时正和宾客下围棋，就把信放到床上，毫无高兴的样子，依旧下棋。宾客问他，他才慢慢回答说：“小辈们已经破贼了。”下完棋后回内室，过门坎时，不觉将屐齿折断。
慕容垂随行护驾，和符坚一路收容离散的人马，到洛阳已经有十多万人，百官属僚，仪仗器物，军容装备也粗略备齐，返回长安。 儿子慕容农对慕容垂说：“您不在意难的时候逼迫别人，这种道义足以感动天地。我听说秘记中说：’大燕的复兴，应当在河阳。'果子未熟就摘取或成熟后自己掉落，不过早晚十来天，但味道却相差甚远。”慕容垂认为他说得很对。 走到渑池时，慕容垂对符坚说：“北方边鄙的百姓，听说王师不利，互相煽动作乱，臣请求奉诏去安抚镇守他们，顺便去拜谒陵庙。”符坚同意了。 尚书左仆射权翼谏说：“我军新近打了败仗，四方都有叛离之心。慕容垂勇猛，计谋过人，世代在东方称豪，只是临时避难来投。他的本心也岂止想当个冠军将军而已！譬如养鹰，饥饿的时候它就依附人，而一听到风暴来临，就直冲云霄。只宜用笼子关起来，岂能放纵，任其所想呢！”符坚说：“卿说得对，但是朕已经同意了。匹夫还不食言，何况是万乘之君呢？若上天有废兴的意思，也不是智力所能转移的。”
权翼说：“陛下不能因小的信用也轻视社稷。以臣看他一去必定不会回来了，关东的战乱，从此开始了！”符坚不听权翼的为劝谏，还派将军闵亮、李毗（Pi）、尹国率三千军士护送慕容垂。 权翼开秘密派壮士埋伏在河桥南的空仓中，打算截击慕容垂。慕容垂早有疑心，自己从凉马台结草筏渡过黄河，而派典军程同穿着自己的服装，骑着自己的马，和僮仆过河桥。伏兵出击，程同飞马逃脱。 慕容垂到达安阳，派参军田山送信给镇守邺城的长乐王符丕。符丕也怀疑慕容垂，但还是亲自出城迎接他。赵秋劝慕容垂在酒宴上杀符丕，占据邺城起兵。慕容垂不同意。符丕也打算袭击慕容垂，侍郎姜让劝止说：“慕容垂反形沒有显露出来，明公擅自杀他，不是臣子的义行。不如用宾客的礼遇接待他，再派兵严加防守；秘密上奏实情，按皇上的旨意行动。”符丕同意，将慕容垂安置在城西馆驿中。
慕容垂要去和燕国旧臣谋划恢复燕国，恰巧丁零族人翟斌起兵叛秦，攻打豫州牧平原公符晖镇守的洛阳，符坚传驿书令慕容垂带兵讨伐。太子左卫率石越对符丕说：“王师新败，人心不定，负罪逃亡的人想叛乱。所以丁零人一发动，十多天中就有几千人响应。慕容垂在燕国很有声望，今天让他带兵，就是为虎添翼。” 符丕说：“慕容垂在邺城，也是藏龙卧虎。我常担心在肘腋发生变故，如今把他放出去也好。况且翟斌凶狠悖逆，让他们两虎相斗，两败俱伤时，我再从中取利。”于是派二千老弱残兵和一些破旧的兵器给慕容垂，又派广武将军符飞龙带一千氐人骑兵，名为副手，实则让他伺机除掉慕容垂。 慕容垂把慕容农、慕容绍留在邺城，行进到安阳汤池。闵亮、李毗从邺城来，把符丕和符飞龙的阴谋告诉他。慕容垂以此激怒众人说：“我尽忠于符氏，他们却想图谋我父子。我虽然想罢手，能够吗？”于是推托兵少，停留在河内招募士卒，十多天就招到八千多人。
平原公符晖从洛阳派人来催促慕垂进兵。慕容垂对符飞龙说：“如今离贼寇不远了，应该昼停夜行，出其不意地袭击他。”符飞龙认为很对。十二月二十七日夜晚，慕容垂派世子慕容宝带兵前行，自己带着少子慕容隆带兵跟在符飞龙队伍的后面，暗中与慕容宝约定，听到鼓声，前后夹击氐兵。于是，将符飞龙及氐兵全部歼灭。慕容垂把家在关中的参佐遣返还乡，并给秦主符坚送信，说明杀符飞龙的原因。 慕容垂派人通知慕容农和慕容绍等。二十九日，慕容农等偷偷逃出邺城，奔列人县。大年初一，符丕大会宾客，才发觉事变，三天后，才知道他们已在列人县起兵了。慕容农在乌桓人鲁利、张骧的帮助下，发动列人县居民，斩木为兵器，撕衣做旗帜，攻破馆陶县，缴获军资器械，聚集了几万人。符丕派石越率步骑兵一万多人讨伐，被慕容农打败，石越战死。
先前，慕容垂的侄子慕容凤和燕旧臣王腾、辽西人段延各率部众归附翟斌，攻打洛阳。符晖派武平侯毛当出战，慕容凤说：“我为先王雪耻的时候到了！”披甲向前，斩杀了毛当。慕容凤和王腾、段延的劝说翟斌奉慕容垂为盟主，翟斌同意了，带兵与慕容垂会合。慕容垂认为洛阳四面受敌，打算取邺城作为根据地，就带兵东回。原扶余王余蔚任荥阳太守，和昌黎鲜卑卫驹各帅兵投降，慕容垂就进入荥阳。属下劝慕容垂上尊号。 太元九年（公元384年）正月，慕容垂在荥阳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众属下称臣，封拜官爵，公文表章奏疏，都和君王一样。历史上称为后燕。慕容垂带兵马从石门渡过黄河，杀奔邺城。 二十六日，燕王慕容垂到邺城。慕容农带兵来会合，鲜卑、乌桓、丁零军队二十多万围攻邺城，双方相持一年多。关东六州郡县，大多投降了后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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