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原创】我的爹

〓第 2051 期〓

文|剑锋   编辑|王成海

我出生在一个革命家庭，绥远刚和平解放，共产党派晋察冀边区的干部入绥远，我大爷一九三八年入党，当时任山西省五台县公安股股长，是进入绥远干部的其中之一。他来了以后，担任当时的三区（后来的玉泉区）区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1950年，爷爷带着我父亲才步行来到呼市。

     
记忆中，小时候爸爸在公安局工作，戴国微的大沿帽、红领章、白色警服、兰色裤子，加之他非常严肃，腰里挂着一把手枪，不怒自威。

在我幼小的心里，挺怕他的，不敢和他说话。一次，他带着我去郊区分局，他们在里面开会，我在外屋一个人玩，因为馋，就在火炉子上烤土豆，不知不觉把我妈给刚做的棉袄烤着了，差点失火。

偶尔我也会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说一句：“爹，我想吃一根冰棍。”他总是给我一两毛，其实那时，冰棍四分钱。慢慢的，我觉得爸爸很疼我，但我们一直叫“爹”，山西老家的称呼。奶奶不让叫爸，一叫她就骂：“白菜把把，还是萝卜把把？”直到父亲去世，我们也是这么称呼。

    

初中时，电影《少林寺》非常火爆，风靡一时。我鼓起勇气和他说了，他也没说话。过了几天，他说买上票了。

记得那是一个初春，早晨三点多，风冷冷地吹着，春寒料峭，路过看到公园西门高高的院墙和伸出来的带着花骨朵的桃杏树，别提多开心了。他骑个二八自行车带着我，清楚地记得，是中山西路的人民剧场，人满满的，过道都是人。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特别瘦，父亲托人到处求医问药，我印象中，没少吃药。初中时，他给我找了一个他的朋友，让我练拳，记得他说，不让我用武术打架欺负人。要用来练武强身。我师傅严吉成，后来才知道，挺有名，是河北形意拳高手，在清宫做过护院，是名师。我却因为两个原因，没有坚持下来。一是一年多，我从未见过我师傅练武；二是其他人练一些拳，我却一个动作，“三体式”站桩，一站一年多。当时觉得太枯燥了。现在想来，我太不懂事了。但奇妙的是，从那以后，我越来越身体强壮了，而且別人用拳头打我也并不疼。

父亲喜欢爱学习的人，当时，家里也节俭。但他却有很多书，有《列宁选集》《毛选五卷》等各种政治书籍，但更多的是《三国演义》《水浒传》《红楼梦》《三侠五义》等，也许是天生，当时我才小学四年级，却非常喜欢，偷偷的看，文言文的就那样半读半猜的看，慢慢喜欢上了中国古典文学、诗歌。记忆犹新的是《三国演义》里的开篇词，和书里的“草船借箭”“借东风”“三气周瑜”等，因为那时，孩子都看“小人书”，我就可以给他们讲这些故事。慢慢的受父亲的影响，也喜欢上了讲义气、交朋友。更重要的是，我锻炼的记忆力非常好，记得一首词，苏轼的《密州出猎》，老师黑板上写完，读了几遍，我就能背下来，直到今天仍然记得，写作功底也提高了，当时我就读的五塔寺东街小学，那届只有两个人考上重点中学——呼市一中，我就是其中一个。

可以说，父亲很严肃，和我语言沟通的并不多，但老共产党员身教重于言教，奠定了我一辈子的基础。如果说报恩的话，恐怕是一生也难以报答的，也是不能忘怀的！

后来，爸爸病了七年，走到哪儿，最后医生都是说是个好老人。无论怎么治，他没二话，表现出一个老共产党员的铮铮铁骨。

       
父亲为人朴实、真诚，喜欢交朋友、讲义气，谁有事，他都愿意帮一把。他讲过，他16岁来呼市当警察，执勤时也特别害怕，说有一次背着枪，明明看见夜里忽然几个人进来，找了一圈，却没人。当时在旧城的“宏庆召”派出所。那时就是个庙改成的。有一次他和肖茂大爷，两个人巡逻，黑灯瞎火的，他们俩累了，就在观音寺门口坐着睡着了，可是早上天亮才发现，寺门柱子上吊着个人，有人上吊了。他们居然没有看到，可见那时工作的艰苦。后来，有好多同事都愿意把家里的事托付给他，为了圆同事的心愿，他曾经怀抱着同事骨灰坐火车回原藉把他和家人合葬。

     
在文化大革命中，他任回民分局局长，造反派说他是“保皇派”被打成反革命，圈在一个黑屋子里。爷爷知道后，气得发抖，用拐杖指着地说：“只要还是共产党天下，我相信我的儿子就是无罪的。”一气之下，爷爷也病逝了。父亲也没有见最后一面。妈妈给父亲送饭，每次还被直勾勾地瞪着，像审查犯人一样被呵斥。父亲后来总是对我说，你妈妈是经受得住考验的。后来父亲也被平反了。落实政策，一是被定为“文革基残”，二是给一个回民区的工作指标，姐姐的工作得以安排。后来，妈妈说，爸爸去石家庄学习班两年（还是三年？记不清楚），回来抱着我问，你爹去哪了？我还不认识，刚会说话，我说：“在家家庄。”

父亲工作的这么多年，一直在公安系统，先后任职玉泉分局、回民分局、市局二科、郊区分局。在他人生的顶峰时期，父亲做出一个决定，40岁岀头的他主动要求调到当时的市公安局消防大队工作，而且意志坚决。当时，他从一个权力在握的郊区公安局的局长要求调到当时社会面较小的消防队工作，大部分人还是不理解的。但他有自己的选择，在消防队，他扑下身来，抓训练，抓管理。他不记个人得失，清正廉洁，培养了大批优秀年轻干部。父亲爱才如命，重视思想工作，唯才是举，他培养的人中，可谓人才济济，很多成为全区各地消防主官，有几个还调到北京公安部工作，成为将军。后来“三警合一”，他也在武警退休。然而，他的那些朋友、战友，无论是公安还是消防的同事，都非常尊重他。令我们一直引以自豪的是，这些朋友、同事、部下，这些年来，每到过年过节一直来看他，直至我母亲去逝！

     
父亲离去几年了，我却从未停止过思念。他不但养育了我，使我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直至成家立业。他的精神、文化、言谈永远影响着我，已经深入我的灵魂深处。

今天，儿子想念您！只希望来生，我们再做父子！

作者介绍：剑锋，央企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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