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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外感叫“夹色伤寒”在古代，人们认为纵欲过度会引起肾虚；而肾虚之人在性生活过程中或性生活过后，肾精会更加亏虚，更容易感受外邪。比如肾虚的人受寒后外邪会直入少阴，病情更加严重。古人将这种病证称作“夹色伤寒”，这种病并不像大家认为的那样，只有男性会患上，很多女性也会患上。对于“夹色伤寒”，其实古人也有争议。比如，喻嘉言就曾告诉他的弟子并无此证，他认为肾虚的人感受外邪后只是比普通人重一些而已。有很多医生也多采用温阳祛寒的方法治此病，选用的方剂基本是张仲景的麻黄附子细辛汤、真武汤、四逆汤等。刚开始学医的时候，我对此事也将信将疑，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临床后，见过数例病患，我认为此证确实存在。我老家有一个朋友，离婚后至今未再婚。但因为他太出色了，不仅事业有成，人也英俊潇洒，所以一把年纪仍有很多女孩子对其倾心。有一次，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自己感冒了，咽喉肿痛，吃东西都很吃力。我问他究竟是咽喉部位疼痛还是扁桃体两侧痛，他告诉我都痛，但扁桃体疼痛更重一些。我认为他的病情虽然严重，但病证比较简单，主要是热毒壅结于咽喉。对于此证，最有效的方剂莫过于李东垣的普济消毒饮，此方一般服用一服药，症状基本就会消除。于是，我颇为自信地推荐我的这位朋友服用这个方子。但他服用完一服药后，没有一点儿效果，症状丝毫没有改变。这让我很困惑，同时也觉得自己的诊断可能太轻率了，于是我约了朋友为他当面诊治。经过四诊合参的辨证后，我发现之前的诊断是不对的。仔细询问后得知，我朋友最近结交了一个新女友，同房次数颇多。当时我心中浮现的就是明代名医张景岳治疗王蓬雀所患喉痹证的医案。余友王蓬雀，年出三旬，初未识面。因患喉痹十余日，延余诊视。见其头面浮大，喉颈粗极，气急声哑，咽肿口疮，痛楚之甚，一婢倚背，坐而不卧者，累日矣。及察其脉，则细数微弱之甚。问其言，则声微似不能振者。询其所服之药，则无非芩、连、栀、柏之属。此盖以伤阴而起，而复为寒凉所逼，以致寒盛于下，而格阳于上。即水饮之类俱已难入，而尤畏烦热。余曰：危哉，再迟半日，必不救矣。遂与镇阴煎，以冷水顿冷，徐徐使咽之。用毕一煎，过宿而头项肿痛尽消如失。余次早见之，则癯然一瘦质耳，何昨日之巍然也。遂继用五福饮之类，数剂而起。疑者，始皆骇服。自后，感余再生，遂成莫逆。患者头面肿大，咽喉肿痛，张景岳认为这是虚证，用镇阴煎为其进行治疗，方中用了大量熟地滋补肾精，然后配合附子、肉桂助阳，引火归元。将上焦浮热降下来后，病证一天就逆转了。张景岳的这个医案，并不完全是外感引起的，但与外感症状非常类似。而这种上焦的热症，很容易让外邪入侵，引发外感。这其实就是“夹色伤寒”。《黄帝内经》中讲到的“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就是这个道理。于是，我建议朋友服用镇阴煎进行调理，他喝了一服药后，咽喉部的肿痛就基本消失了。这时候感冒的症状才慢慢显露出来。我又用治疗感冒的思路，给他开了三服药，他吃完身体就好了。张景岳的这种治疗思路，就是对前人所述“夹色伤寒”的补充。在张景岳之前，医者多从温阳论治，而张景岳补充了肾精亏虚的状况，使治疗效果更为显著了。我曾多次强调过肾精充足的重要性。张景岳也曾说：人之始生，本乎精血之原；人之既生，由乎水谷之养。非精血，无以充形体之基；非水谷，无以成形体之壮。中医理论认为，肾精属于阴，曾有很多医家把精与阴混为一谈。人体内的血、津、液等物质都属阴，但我一直认为，肾精应该处于阴阳之间。因为肾精的作用太重要了，不仅可以化生阴阳，还可以繁衍生殖、生长发育、生髓化血、濡润脏腑，为生命之根基。古人一直习惯“精气”并称，认为精是人体的本源之气。其实中医的很多概念，也在逐渐变化，如果我们对中医的认识还是一成不变，就很容易出现偏差。比如，滋阴，我们用的多是生地、沙参、麦冬、天冬、石斛、玉竹等清凉之药；而养血，则多用当归，血也属阴，按照滋阴药的药性来讲，当归的药性应该也偏凉，可是当归药性偏温，多服反而易生燥热。因此，现在中医对滋阴、养血、填精，已经有了新的认识。我们对外感的治疗也不能只停留在单纯清热解表的阶段，对于肾精不足引起的“夹色伤寒”，则应更重视培补肾精。首先，现代人容易纵欲伤精，我读博士时的同学彭鑫不断写文章呼吁大家重视对肾精的保护。但很多反中医的人对此颇为反感，认为这样的说法不科学。但事实证明，古人的经验不容忽视。其次，现代人熬夜太多，熬夜会伤害身体，伤及肾精。现在很多年轻人精力匮乏，生机不旺，这与常常熬夜有关。那些经常后半夜才睡觉的年轻人一定要警惕。还有，劳神也会伤精，这也是现代人耗损肾精的一个主要原因。思虑过度，心绪无一刻安静；欲望滋生，心动不已，都会耗伤肾精，导致精亏。现在慢性咽炎者很多，这和空气污染，外邪侵袭有关，但还有一个原因是肾精亏虚，虚火上炎。所以，部分患者用镇阴煎调理，效果非常不错。另外，一些突然出现的头面部热症，很多时候也是肾精不足引起的，古人将这种热证的病因称为“龙雷之火上奔”。这种病证的症状会特别重，就像张景岳在病例中描述的“头面浮大”，患者会以为自己遇到的外邪非常强悍，但其实这是身体亏虚导致的。有一年春天，我遇到的此类病证患者非常多，都是用镇阴煎、引火汤之类的方子帮助他们调理好的。还有一部分人虽然肾精不足，却没有出现身体不适，这样的人肾精不足的程度还不是很严重，但身体的健康状况会逐渐下降，提早出现牙齿松动、头发枯槁、骨质疏松、生殖功能下降等问题。这些问题都是悄悄出现的，如果不注意，很难想到病因在此。有一天，我重新阅读了朱丹溪的《阳有余阴不足论》。朱丹溪为金元四大家之一，他认为人体的阳总是有余，而阴却总是不足。其实朱丹溪在文中论述的，正是肾精亏虚引起的虚火上炎。文章前半部分先对人体的阴阳进行了论述，但却把肾精亏虚和虚火放在了一起，导致两个概念的混淆。其实朱丹溪讲的“阳”，是病理性的热证，而不是身体里的元阳，“阴”则指的是肾精。我们来一起看看朱丹溪是怎么讲的。朱丹溪说：心，君火也，为物所感则易动，心动则相火亦动。动则精自走，相火翕（xī）然而起，虽不交会，亦暗流而疏泄矣。所以圣贤只是教人收心养心，其旨深矣。“火”指的是相火，并非身体之阳。而且朱丹溪认为，即便您只是看到美女，也会勾动心火，暗暗消耗肾精。按照他的说法，看美女照片绝对不是“养眼”，而是伤身。朱丹溪对症状的描述，也是肾精不足的表现：今日多有春末夏初，患头痛脚软，食少体热……若犯此四者之虚，似难免此。夫当壮年便有老态，仰事俯育，一切隳（huī，毁坏、崩毁之意）坏。那我们该怎么预防呢？朱丹溪说：古人谓不见所欲，使心不乱。夫以温柔之盛于体，声音之盛于耳，颜色之盛于目，馨香之盛于鼻，谁是铁汉，心不为之动也？善摄生者，于此五个月出居于外。苟值一月之虚，亦宜暂远帷幕，各自珍重，保全天和。这就告诉大家，不要纵欲，要保护好肾精。我认为朱丹溪已经认识到肾精不足会引起虚火上升的相关病证。明代的医家对这个问题的认识更加深刻，陈士铎、张景岳、傅青主等和道家有关的医生，从理论上对这个问题进行了阐述，在实践中用大量熟地和少量肉桂、附子配伍，解决了此证的治疗问题，这应该是中医的一大进步。遗憾的是，到了清代，温病学家对此并未特别重视。温病学多讲究见热清热，他们认为熟地会把邪气闭在体内，很排斥使用熟地，甚至诋毁擅用熟地的张景岳。因此，很多此类病证的患者被温病学家的寒凉药误治，反而使病程延长了。有的时候，中医的发展会因为某些流派的突然流行而走弯路，此时纵览群书、博采众长是很关键的。本节我再次把肾精的概念提出来，多讲讲肾精亏虚的危害，希望可以对维护大家的健康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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