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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壬子北行以后书帐
文/梅边
壬子年即一九一二年。
鲁迅这年为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教育部总长蔡元培邀请，来在部址设在北京西单南大街旧学部原址的教育部供职。5月6日开始办公。五月到年底十二月，天天记日记，末了列出来这里后八个月的购书书单，凡92种，费金百六十余元。这年5－7月鲁迅临时暂发的津贴为每月六十元，每月购书就花去二十余元。从书单下面的总结里，我们不难看出鲁迅当时的一番感叹：尽购的“破书”，还不是善本；当时京师虽为文化重地，视古籍却为“古董”，非大力者不能致尔。然至古洎今，大力者又不读书，读书者反没钱购书。自古亦然，夫复何叹。不过，鲁迅尚是买得起的。
先生身著大褂，洋平头，上下班有隙，常去和平门外的旧书摊淘书。今天我们读他这些日记，不难想象出先生当时购书的情景。人活一世，各有所爱，先生的所爱就是读书写书。别的都不舍得花银子，就是购书舍得花。
看鲁迅的这些书单，我们自以为的文学者，平时喜欢读的书，又不是鲁迅所屑读的。然先生那些散文，那些巨篇，又是这些样书“生”出来的。这不能不令我们有所深思。
我们可以看到以前的书印刷装订是如上图的样子。繁体的，竖排的，线装的，毛边的，孤本、绝本、真本之类。现在发展到是海量的，布面的，烫金的，精装的，收藏的，珍藏的。以至出现了电子书，kindle版式，网络阅读，不知先生知道这一幕，再不用他购书置书架，以累累书牍自雄，会作何感想。
这些还好，真正读书的人，不会在乎的。一不为收藏，一不为妆面，只要不是盗版的，能阅读就好。不过又兴起的另一种“书”，实在让人难堪了。
如上图所示，这种书我是最早在酒店里发现的。看到酒店一角有书橱，还都是大部头的作品，我就赶紧走过去，一拿，原来只是空纸壳，哑然失笑。心想也是，这里哪里是读书的地方，来这里的人都是吃肉来的。不过肉香里不失书香，看着书嚼一口肉，油腻里多了一味清雅，也是好的。但是真要把这些书盒摆家里，不是书而充书，只为要面子装点门面给人看，就不好了。
——这样的书帐，先生以后每年都有记。往后查阅，一九一六年购书近四百余函，费钱四百九十六余金。以后一年又有上千元不止。可见先生藏书之富，阅书之广。如今读这些，虽是流水账，却是活账簿。每当先生年底作结，往往写上“某年月日灯下记”，仿佛看见先生如在目前，痴痴劳苦一个读写书人的面容身影。
2022－05－27 十里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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