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原精舍诗编年笺注稿》0088

光绪十三年（1887）丁亥  三十五岁

【存诗】

陈三立本年存诗六题八首，均见于《散原精舍诗文集补编》之“诗录第二”。

【行踪】

正月，居于长沙。

二月，致书许振禕，为俞明震、文廷式谋事。

三月，偕涂景涛招集碧浪湖修禊。

五月，曾为陈锐谋事。

六月，往平江葬弟。

本年九月，父陈宝箴自广州调往河南办理河工，十二月到任。

本年颇从郭嵩焘、王闿运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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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亥三日北湖禊集，分韵得开字

冲衿惬郊壖，湖涨渺沦洄_（1）。舞雩睠圣游，言志信悠哉_（2）。霞阴匀野色，光采散霏埃_（3）。风漪荡千里，晴山静相开_（4）。飘摇江海人，揽物吐奇怀_（5）。杯水置坳堂，乃欲睇崔嵬_（6）。成亏各有役，余心以昭回_（7）。兹乐藐天人，攀荣谢深杯_（8）。

【笺注】

本年的三月三日（3月27日），陈三立和涂景涛（字子衡，湖南省长沙人。光绪元年（1875）举人，曾任奉天府尹衙署金州厅海防同知）共同为碧浪湖（即长沙北湖）修禊之会，与会者有二十八人。分韵赋诗，陈三立得“开”字，作此诗。

此诗描写了北湖禊集的景致，更多的笔墨在于写禊集的感悟，重点在于如何看“成亏”，参透则有无限乐趣。

（1）“冲衿”二句：淡泊的胸怀最惬意于郊外，碧湖涨水，迴旋着奔到了远处。

“冲衿”，亦作“冲襟”，旷淡的胸怀。《晋书·王湛王述等传论》：“怀祖鉴局夷远，冲衿玉粹。”

“郊壖”，郊外。壖，空地，泛指土地。唐白居易《送毛仙翁》：“惟馀负忧谴，憔悴湓江壖。”

“沦洄”，流转。宋龚开《题自写苏黄像》：“譬如宝鼎沦洄水，万夫之力那能起。”

（2）“舞雩”二句：眷恋圣人那样的“沂水舞雩”的游历情怀，各言其志，真是自在悠闲啊！

“舞雩”，求雨的舞雩台 ，在今山东曲阜 。语出《论语先进》：“（曾皙）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后“沂水舞雩”用为指知时处世，逍遥游乐之典。

“圣游”，圣人之游。唐薛戎《游烂柯山》：“圣游本无迹，留此示津梁。”

“言志”，指各言其志。语出《论语先进》：“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

“悠哉”，悠闲的样子。宋陆游《即事》：“云本无心木不材，平生得丧信悠哉！”

（3）“霞阴”二句：阴云透出霞光，均匀地涂在野地的景色上，光彩散布在云烟雾气中。

“霞阴”，带着霞光的阴云。唐翁承赞《题莒潭安闽院》：“窗含孤岫影，牧卧断霞阴。”

“霏埃”，犹“烟埃”，指云烟雾气。宋丘崈《沁园春》词之一：“登山临水，惊心节物，极目烟埃。”

（4）“风漪”二句：微风吹荡起涟漪，飘荡到千里之外；晴空下的山峰静静地展开了。

“风漪”，微风吹拂水面形成的波纹。唐孟郊《献襄阳于大夫》诗：“风漪参差泛，石板重叠躋。”

前八句写碧浪湖修禊所见美景。

（5）“飘摇”二句：那些江海飘荡的人啊，看见这景象都吐露出奇特的情怀。

“飘摇”，动荡不安。明刘基《青阳》诗：“随气成形，或蘂或翘，睠睠兴怀，中心飘摇。”

“揽物”，观赏景物。揽，同“览”。宋黄庭坚《次韵答薛乐道》：“揽物能微吟，假借少储积。”

“奇怀”，非凡的情怀。晋陶潜《和刘柴桑》：“良辰入奇怀，挈杖还西庐。”

（6）“杯水”二句：一杯水放在屋里洼地上，于是就以为看到了高峻的大山！

“杯水”句，语出《庄子·逍遥游》：“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后用为眼界不宽，难以行远之典。

“崔嵬”，指有石的土山，泛指高山。《诗·周南·卷耳》：“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毛传：“崔嵬，土山之戴石者。”

第九句到第十二句，指出闯荡江海的人和局限于一屋之内人，眼界有极大不同。

（7）“成亏”二句：成败针对各自被人世役使的事而言，我的心想通这些，如星光随天旋转。

“成亏”，圆缺，成败。宋黄庭坚《次韵奉送公定》：“万事只如此，毕竟谁成亏。”

“昭回”，谓星辰光耀回转。《诗·大雅·云汉》：“倬彼云汉，昭回于天。”朱熹集传：“昭，光也。回，转也。言其光随天而转也。”

（8）“兹乐”二句：这乐趣远超过天上仙人之乐，攀折花枝，推辞了深深的酒杯！

“天人”，，指仙人。晋葛洪《神仙传·张道陵》：“忽有天人下，千乘万骑，金车羽盖。”“邈天人”，超过仙人之乐。

“攀荣”，《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第九：“窃以攀荣奇树，必含笑而芬芳；跪宝玉岑，亦舒渥而贻彩。”

诗的最后四句，抒发自己的一个领悟：成亏是相对的不同的事物，认识到这一点，就会有无穷的欢乐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