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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智慧 || 作者 任笃让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2-12-29 发布于上海

母亲的智慧

作者    ‖    任笃让


一九六二年冬天母亲与子女在一起

母亲深明大义,是一个记忆超常,智慧过人的人。她的智慧体现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中,展现在日常生活中。

心灵手巧是因果关系的词汇。心灵才能手巧。心灵就是有悟性、有智慧。母亲的手巧,当然在于心灵。作为女性,母亲的女红、烹饪都是十分出色的。这一点在《往事如歌》中以《母亲》为题作过较为详尽的记述。

母亲没学过绘画,但画出来的花样栩栩如生;剪出来的窗花更是神采飞动;给小孩做的老虎枕头、老虎鞋憨态可掬。小玩具就地取材,也能做到极致。比如,用鸡蛋壳做小鹅的身子,折硬纸片做鹅头鹅爪及翅膀,再点点画画,就活灵活现;布娃娃以勾画过的小鸡蛋壳做脸,以丝线做头发,以红绸布为上衣,以绿绸布为裙子,逼真漂亮,人见人爱。但这两样小玩具只能远观,不可亵玩——蛋壳易碎。母亲为端午节做的荷包香包异彩纷呈,有圆形菱形绣有图案的;有盒子枪式的。以植物为原型的,尤以荷包牡丹样的,可以与盛开的同种花卉媲美乱真。以动物为原型的,惟妙惟肖,尤以金蟾为最。这些荷包有的挂在小孩脖子上,垂在胸前,如荷包牡丹;有的挂在腰间,如盒子枪;有的直接用针线固定在小孩子衣袖上方,如金蟾。

这些香包里,饱满地装着自家药铺里上好的香料,异香清香扑鼻,都是让人爱不释手的精致艺术品。小时候,每到端午节,我们就穿上新衣,戴上荷包,满身香气不说,还有一种别样的幸福感。

母亲在困苦的环境中,尤善勤俭持家,其中也闪烁着智慧的火花。母亲深知布料来之不易,既给我们做新的很讲究的穿戴,又让我们确立有新有旧的观念,养成勤洗勤换干净整洁的习惯。即过节、上学、赶集、走亲戚穿新的,做农活、家务活穿旧的。我到现在仍保有这样的良好习惯。

那时农村的燃料是十分匮乏的,由母亲设计建造的锅灶是极省燃料的,用上传统的风匣,又快又省。为了既省燃料又省时间,母亲又在大锅的后面增加一个小锅,叫后锅。前锅火旺的时候,后锅也会很热。前锅炒菜做饭,后锅可以热水。若前锅煮洋芋或蒸馒头,后锅可烧一锅米汤,同时完成,两全其美。

母亲(右)姑姑(左)与小妹妹合影

母亲的智慧表现在日常家务活的时间及顺序的安排上,也与众不同。即就是做家常饭,生火、和面、洗菜几样活计,孰先孰后,都是恰到好处,十分有效率的。安排其他活计,也是计划十分周密。我到后来才知道,这叫统筹法。母亲原来并不知道统筹法这一概念,却能十分自如的运用。难道不是卓越的智慧吗?

如果说以上所说都是小智慧的话,那么,母亲的最大智慧是教我们如何做人,供我们兄妹坚持刻苦读书。

父母之爱子女,必为之计深远。

供子女读书,在如今看起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也是很多人都能做到的,更是国家以法律的形式规定好了的。

但在上世纪五六七十年代,那是有相当难度的。不仅有经济上物质上难以承受的困难,关键是政治上的雾霾,政策上的歧视,精神上的重压,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黑五类子女连个高中都不让上,招工招干招兵,绝对排除在外。其前途,云遮雾罩实难预期。普遍认为,黑五类子女读得再好也白搭,永远不会让你出人头地。事实上,不要说出人头地,甚至连个农业社的记工员都不让你当。因此,可以说,母亲非凡的大智慧就表现出来了。

母亲坚信,读了书,总会用得着,即使不让用,也绝不后悔。起码自己总明白些。硬是供我们读到底。

母亲也坚信,社会是会变的,不会永远是黑夜,总有“天亮门缝开”的时候。母亲说,只要你们刻苦努力,读得出色,就一定不会落空。

当时有些好心人见我们比别人饿得更厉害,就劝母亲,让我们辍学挣点工分,先把眼前顾好再说。

母亲供给我们读书的信念反而更加坚定了:说,眼前受点苦,算什么?况且,即使全家都是挣工分的,又能好过到哪里去?硬是倾其所有供我们读到底。

当时的母亲,用现在的时髦话说,就是绝对的“贫困母亲”。的的确确,母亲是一贫如洗的。虽然名分是地主,但事实上,当时,根本不用跟现在比,是世界上最为彻底的“无产阶级”贫困母亲。

母亲认为,她自己可以什么都没有,只要有我们兄妹这样较懂事,学习上根本不用她操心的几个子女就足够了,她就算是世界上精神十分充实的很富有的人了。

改革后,我以31岁的大龄考上了大学,母亲高兴得了不得,并以此勉励我的弟妹子侄。

后来,九十年代,我读本科时,奉献一生,无怨无悔,积劳成疾的母亲已作古。相信,母亲的在天之灵一定十分欣慰。

父亲母亲(右)和姑姑(左)在一起

现在回过头来再想想,假如没有母亲过人的智慧,我们处在两省边界闭塞的平头川乡下,一天学都没上,和绝大多数的黑五类子女们一样,肯定是文盲半文盲。不用说百无一用,更不知如今是什么形状——一个年近古稀的“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会宁无以烧炭,可十年九旱,非常缺水,拿什么讲究卫生?)、弓腰驼背、九分邋遢的农村老头——真不敢想象,甚至有些后怕。

2019年母亲节草毕

作者侄孙在作者父母墓碑前



任笃让,男,汉,会宁人。书香门第,教育世家。大学文化,副高职称。自1971至2011教书四十年。退休后,参与宕昌文史编辑工作。兼任副总编辑、总校对。业馀喜欢写字摄影。现为陇南市文联会员,甘肃省摄影学会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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