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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城文苑】王金虎:时光留声机

 砚城文苑 2022-12-30 发布于山西
孩子小学升初中,在网上轻轻一点就订购了校服。忽然觉得现在的孩子是多么的幸福,生在如此盛世,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小学有小学的校服,初中有初中的服饰,开学前四季校服纷纷登场,每个学校的校服无不缀上寓意深刻的校徽,可谓是件件小校服,满满校文化,设计用心良苦,穿着得体漂亮,目的整齐划一,宗旨培育栋梁。

我生在70年代初的农村,升到高中都没听说过上学穿校服这事,自然更没有见过校服是什么样子。小时我冬衣里的棉袄棉裤都是哥哥实在穿不成、淘汰下来的,母亲便把棉花拿去弹一弹,搞蓬松软乎些,重新缝起来便是我御寒的冬衣。

倘若裤角磨破了,寻点布细细缝合起来,套个外单裤是看不见棉裤腿是由几截不同颜色布料拼接而成的。即使让人看见,谁也不笑话谁,那时大家情况基本都一样,自然也不尴尬,脸上也不难看,生活简单而快乐。

我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但是父亲母亲从来没有让我们兄弟姊妹在外面丢过人,出门在外衣服都是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补丁只在内衣上左一块右一块,但穿上外衣是看不出来的。夏天光脚穿鞋,谁也一样。

冬袜子的前脚尖、后脚跟上补丁摞补丁,颜色各异,外人是看不见的,并且也没那么多是非。

乡里乡亲倒是觉得我们“家境”较好,其实这是父亲土里雨里耕作来的,一犁一锄栽种下的,一锹肥一把汗育出来的,一粒米一颗籽屯起来的;更是母亲里里外外操心打理,节衣缩食,牙缝里挤,农作物里抠,一分一分攒来的,一厘一毫积下的,尔后点着煤油灯一针一线织缝出来的。


母亲手巧,随着日子渐好,买来脚踏缝纫机,布料再少,都能充分利用,边角料也绝不浪费,缝缝补补,于是衣服做了,书包有了,枕套绣花,鞋底纳成,甚至门帘子都拼出来了。

一年四季,我们兄弟姊妹四人穿着都是敢于示人的,春不热,夏不捂,秋不凉,冬不寒,于是我们在人前总是头抬的高高的,体面的很。

现在说起来,似乎有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但截止现在,我总觉得那时的生活是真实的、满足的、温暖的。

不樊比,不盲从、不自卑、不抱怨,从没想着把作业做完做好,每天想着法的淘气,上树掏鸟、下河捉鱼,变着法捉迷藏,想着点子摘邻居的果子,一本正经地骗小伙伴的糖果吃,甚至把干透的葵花叶子揉碎当烟抽,吵吵嚷嚷比赛推铁圈,打打闹闹玩打仗,成天灰头土脸,傻不楞登,却无比快活。

晚上盘腿上炕,喝上碗玉米糊糊,整上个煮土豆,嚼一个锅边烤的焦糊的玉米饼子,饼渣渣唰唰地掉。睡在烙人的炕头上踏实的很,一觉到天亮,少有梦打扰。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不知愁滋味,少时玩闹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愈来愈清晰,恍如昨日,再也回不去了。

经历过世事,奔波于辛苦,现在的我喜欢活在过去,这应该是老了的一种最具体的表现。

除了校服,孩子们背的书包也是由小到大,商场里各色图案,撩人眼球,多种价位,常让我们抓心刮肉。小小书包,书书本本装得满满当当,份量重的很。

私下里也觉得现在的孩子们真是不容易,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但是玩的时间少,成天不是上课就是做作业,课内课外,这班那班,几乎要把“十八般武艺”都能弄通,学习的担子越挑越重。


我儿时的书包是母亲用做衣服和被褥裁下的边角料拼出来的,红的、白的、灰的、紫的、黑的,也就这些颜色了。那些边角料被母亲积攒到一个头巾包里,在母亲的眼中都是宝贝,用时剪成三角或方块有规则地拼成一块图形,然后一针一线的缝起来,再用布条粘缝成挂带,钉缝在袋口,便是一个漂亮的书包了。

我现在想来,那时书包里也就语文、数学两本书,加上几个乱本子,还有几截几乎捉不牢的铅笔头,轻漂漂的,有时不是忘在校室里,要不就是忘在邻居发小家,但从来不用像现在做完作业网上打卡,也不见父母吼来吼去让去做作业。

当年父母忙的很,一刻也不得闲。晚饭后父亲默不作声去整理第二天用的农具,并把晚上骡子吃的夜草准备好,睡前满满盛在木槽里,骡无夜草也不肥。

母亲刷锅洗碗后,乘家里昏黄的电灯还没限电,抓紧做针线活,顾不上我们兄妹瞎闹腾,作业做不做从不过问,知道回家吃饭、熄灯睡觉便可。父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生活淡淡的、平平的、静静的。

书包做好剩下的那些更碎小的布,便被母亲一层一层地粘糊在裁好的粗布鞋底上,再用粗大一点的针牵上绳线,手指上戴上顶针,有规则地细细的,极为费力纳成双双千层底,并用不同鞋楦做成不同型号的布鞋,供一家老小穿用。夏有薄的,冬有厚的,男有黑的,女有花的,穿着舒服,不得脚气。

如今日子渐渐丰裕,母亲尚未享点孩子孝敬的福,便撒手人间离开我们近16年了。父亲放下大半辈子的活计,不再地里劳作,孑身一人,过着不打扰子女们的生活,独立独行,安然处之。

到了初中,我才有了一个军用黄挎包做书包,那是一个当兵的亲戚探亲带回来的,在当时可是美气的不得了,斜挎在身上一天都舍不得放下。尽管包里装不了个啥,但无形中装满了神气和得意,背上挎包连走路都不知道先迈那个脚了。

正是有了军用黄挎包,我那时心中有了当兵的梦,于是高中之后不听众人相劝,放弃复读,毅然从军,在大西北扎下了根,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平平淡淡,岁月静好。

看看现在,各种书包款式新颖,品种繁多,孩子们追名牌,买奇款。虽然我们也不认可,也不想盲目追随,但作为父母又怕孩子伤“自尊”,尽管是工薪阶层有时也得咬牙给孩子买上一个,随后喋喋不休地教育孩子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作为七十年代过来的人,深深知道现在物资上不缺的孩子,其童真却因为父母的殷殷期望,渐行渐远。

心痛孩子的辛苦,却放不下望子成龙、盼女成凤的虚荣,这也许是当代父母的困惑,更是当代教育畸形发展的后果。

夜深时,我一直在想,孩子没有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没有了单纯多彩的少年生活,该是人性最大的残忍和厄运。

违背自然生长法则,在孩子的精神家园里遍植家长的希望。拔苗助长,再冠冕堂皇的话都是骗人的!


 

王金虎,山西广灵人,弃笔从戎十五春秋,驭铁骑征战昆仑,缺氧不缺精神;卸甲入警十五冬夏,着藏蓝护佑平安,退伍不褪本色。
 

第80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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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五寨 YANCHENGWENYUAN·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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