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黄雪琴 改编:吕即来 提起石头,看官不妨要问,那年因救张金标。他不是和孟华绪一同回河北老家了吗?书中交代:四八年秋,他和华绪设计放了张金标后,是一同到了河北老家,但孟华绪因牵挂儿女,于同年年底便告别了石头,转回家来。这时的孟三思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敢追究放走张金标一事,紧接着淮海战役爆发,四九年初,大战结束。江北基本解放,孟华绪也就避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再说孙石头,土改时本想在原籍上分地成家立业。可他总想着双亲之仇未报,难解心头只恨。于是便于一九五一年春又返回了梦三楼。在镇反运动中,他眼看到人民政府镇压了罪大恶极的孟三思,解放了久积之恨。在土改运动中,他先后担任了村长、农会主席等职务,并在工作中与张金标的寡嫂王玉娥恋爱结婚。说到王玉娥读者不妨又要问:此人不是在孟家父子相残中而死了么?不是的,那天晚上当孟华泽象饿虎扑食去扑玉娥,玉娥顺手摸了把剪刀欲与赖子拼命,也因赖子用力过猛,剪刀正好扎在她自己的胸口上,当时连疼加吓昏了过去,孟家父子都认定他已经死,其实剪刀并没有扎到要害之处,歹徒们走后,张家把她救起,那时的医疗条件差,玉娥在娘婆二家经过大半年的精心调养总算保住了一条生命。解放后玉娥当了村妇联主任,在工作中与孙石头恋爱结了婚。张金标虽有些不愿意,但在新的婚姻法下,他无由干涉,只是暗暗给孙石头有些过不去。孙石头与王玉娥婚后相敬如宾,十分恩爱,次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过得象蜜一样甜。 艳雪给孙石头去信后眼见已过半月仍未见回信,为顾忌政治影响,不便也不敢回家探望。直至十月二十九日,这天是星期日,她躲开碧霞,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在街上买了两个烧饼和一个咸鸡蛋。躲躲闪闪地往县公安局走去。她转了几个弯,来在西大街上,猛抬头见路北的墙壁上贴着用红笔打“x”的布告!心中不由“咯噔”一下!脑际中遂闪过一个可怕的阴影!但马上又自责地想:太神经质啦!父亲一无民愤二无血债,绝不会被判极刑。要相信政策、要信党,共产党的政策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遂挪步前行。可不知怎地,两条腿总是不听使唤咋也挪不动。于是便神差鬼使的转过身来去看布告,但见布告上写着:……罪犯孟华绪,男,三十八岁……。她看到这里就觉得头一懵,两手发软,两个烧饼和一个咸鸡蛋纷纷落地,她打了个迾伹,努力控制住自己,暗暗叫了声:孟艳雪,你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然,寡母、幼弟、父尸连同自己又如何收场?好个孟艳雪,她的与众不同就在这里。遂猛地一震,强打精神,把牙一咬,细看布告:罪犯孟华绪,男,汉族,三十八岁,恶霸地主……曾任xxx随从副官……于x年x玉娥与父合谋,抢劫民女,绳绑张金标。 她看到这里,实在看不下去了,只想大呼一声:“冤枉!”然而仅把嘴张了张便努力镇静下来,暗说:“孟艳雪,你如呼喊岂不等于自己送死?与其一命还不够,何必再搭一命……?” 孟艳雪疾步往前走,在一个摆摊人的口中打听到了父亲的归宿之地——确切县城外——北大堤上。 深秋的原野上,枯草摇曳,败叶飘零。艳雪闭着眼睛站在北大堤,把心一横,纵身一跃。。。。。。,待她醒来已是半轮寒月初上。星星不停地眨眼。远处的村落如堵断墙,近处的树杈一个比一个狰狞可怕!艳雪心说:这是哪里?啊!是阴间?急忙爬起拔腿便跑。跑到一棵树下,远望县城已是万家灯火。一阵凉风伴着一股血腥扑来,使她回到现实中。不由暗暗骂道:孟艳雪,孟艳雪!你是有血肉组成的人体啊!你是人啊!是人就应具人道。怎能眼睁睁地望着恶狗、乌鸦、苍蝇、虫争食亲尸?然而仅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身于月黑之夜,面对寂静无声的旷野!守着身首异地的爹尸!哭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束手无策,一筹莫展!忍不住一声嚎啕大哭!声声撕心裂肺!句句痛断肝肠!正是:点点拭泪咸汪暖,丝丝白露透骨寒!风吹枯草南飞燕,老鸦巢中美梦多。 她哭过一阵,想想与其活在世上受煎熬,不如一死了之。遂把牙关一咬,对这老树猛撞过去。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将他抓住:“不要寻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你,你是什么人?”她惊呼一声,借着惨淡的月光一看:是几个衣衫褴褛的庄稼汉。艳雪稍把心放下来了。 “死的是你什么人?”庄稼汉反问。 “……?”她抹了把泪,没敢回答。 “说吧,我给你送回家”,庄稼汉直接了当地说破了目的。 “啊!”她醒悟了,犹如落水者偶遇一扶手,情不自禁地:“好伯伯,好叔叔俺给你叩首啦!” “可不能这样!”庄稼人一把将他拉住“俺只是为挣钱” “钱?”她为难地说:“大伯,不知你要多少钱?” “谁知离你家多远?”反问。 “四十五公里”她如实告知。 “啊!路不远”庄稼人接过来说:“天黑路不好走。这样吧,给十五块钱好不好?” “十五块!”她吓了一跳,犹豫片刻,以哀求的口吻:“大伯,不瞒你说,俺的整个家当也卖不够十五块钱!” “那你给多少?” “十一块,行不行?” “十一块”,庄稼人“砸砸”嘴,难为情地“能不能再添一块?” “大伯”,艳雪进一步祈求:“俺真不该跟你讨价还价。只怪俺太穷啦!”艳雪抽泣道。 “甭给她争啦!”庄稼汉动了怜悯之心:“我说志哥!十一块就十一块吧。能把购粮证上的几斤粮买下就行啦。再不买到明个就过期啦,家中还等着吃呢……” “是,一块就算啦。”几个庄稼人“吧嗒”了下嘴。勉强同意了!接着将无首尸捆好。 “喂!”其中一个忽然想起:“姑娘!送到家能马上付钱吗?” “这……”她考虑了一会说:“这样吧,俺给你写个条子,你们交给孙石头,他会帮忙解决的。” 脚夫接过她写给孙石头的字条,抬着商在滴血的尸体上路了。 却说艳雪回到学校已是十一点半钟,她吃了碧霞给她买的馍馍,便和平日一样按时就寝。三日后,她借故请假回家探望寡母幼弟。经过大半天的长途跋涉,即将迈入孟三楼时已是夕阳坠地,艳雪没有直接进家,而是转了个弯来到自家祖陵,往那座不高的新坟前“扑通”一跪:“爹,爹爹!恕女儿不敢亲来送葬!” 待她立起身来已是夜幕降临,正欲抬步,忽见一黑影晃晃悠悠地朝她走来。暗度:天这么黑,有谁敢到反革命家族的墓地来?况爹爹的坟土未干,谁来……想犹未了,黑影已到跟前。 “艳雪!”黑影哽咽道:“俺,俺,看见” “石头叔!”她打断了他的话。他的一句不完整的话温暖了她的周身。多日的委屈、悲痛、惊恐加难挨促使她不顾一切地扑到他的怀中,孩童似的痛哭起来。 “孩子”!他泣不成声:“甭,甭哭,哭,哭坏了身子……” “石头叔!您咋不给俺回信?” “哎!”他长叹一声:“一句话说不完。” “请回答俺一句,俺爹何罪被判刑?” “全是张金标一人所为。” “他,他,他为啥恩将仇报,恩将仇报啊?” “他根本不承认是你爹冒险救的他,反而说你爹跟你爷爷合谋下的欲擒故纵计,硬是一口咬定你爹既能放他,就能杀他。说什么生杀二字本性相同其意相反。“ “那您咋不出来帮俺爹说公道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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