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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3年,阎肃一直没按要求改《江姐》剧本,刘亚楼火了:关你禁闭

 哈哈狮的信箱 2023-01-06 发布于广东

1996年,著名剧作家阎肃在谈到当年由自己主创的歌剧《江姐》时,激动地说:“我始终怀着深深的敬意感激、怀念我们的这位司令员,他是那样热情、那样炽烈地爱护、扶持歌剧《江姐》,那样鲜明、强烈、无微不至地关怀和支持文艺工作。”

阎肃

阎肃说的这位“司令员”就是当时的空军司令员刘亚楼,60年代时,正是在他的鼎力支持、保驾护航下,歌剧《江姐》才成为了影响了几代中国人的经典。

刘亚楼不仅能征善战,而且多才多艺,他会拉二胡、弹吉他、吹口琴,尤其擅长用弹壳吹奏各种歌曲。他在担任空军司令员后,对部队的文艺工作非常重视,他经常说:“空军除了有一支几十万人的作战部队外,还应建立一支有几百人的文艺部队。”

1950年3月25日,在刘亚楼的直接关怀,空军正式成立了空政文工团。阎肃就是空政文工团的一员,他在团里做过演员,当过队长,最后又干上了创作员。

1960年,阎肃和几位战友一起编写了一部歌剧《刘四姐》,在公演后很受观众的欢迎。1961年,这部作品被山东人民出版社出版后,阎肃等人领到了300元的稿费,这在当时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年轻时的阎肃

1962年初,阎肃拿到稿费以后,请全体创作人员到北京东来顺吃了一顿涮羊肉,大家吃得非常高兴。席间有人问阎肃:“老阎呀,咱今儿'吃’完了'刘四姐’,明儿呢?”

阎肃说:“有,真有,我最近看了一本叫《红岩》的小说,里面有个人物叫江姐,太感人了,要是写个戏,那就是太棒的一个歌剧了!”

大家都高兴地说:“那你就赶紧写呀!”

但要把《红岩》改编成歌剧绝非易事,因为在这之前,根据小说《红岩》改编的戏已经有了几部,再把它改编成歌剧,观众能接受吗?

阎肃却对此很有把握,因为小说的背景发生在重庆,而阎肃早年一直在重庆求学,他在重庆大学就读时,还参加了中国共产党的地下外围组织,对重庆的城市、农村生活都很熟悉,对那里的秘密党组织也熟悉,小说中的很多情节他都亲眼见过。正是有了这些经历,他才有了创作的底气。

正好此时阎肃的探亲假被批准,他就到锦州空军某航校看望爱人,说是和爱人团聚,但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江姐》剧本的创作上,爱人不足10平方米的小屋成为了他的创作室。一共20天的假期,除去路途2天,剩余的18天他都在不停地创作。

阎肃和家人合影

假期结束时,阎肃终于完成了《江姐》剧本的初稿,当他带着初稿回到北京以后,有人调侃他是闭门造车,阎肃却严肃地说:“这不是我能耐,主要是事本身太好、太精彩。”

不久以后,《江姐》的初稿就摆上了刘亚楼的办公桌,刘亚楼看完以后,连声叫好,他决定把歌剧《江姐》的排练列为空军文化建设的重头戏,提出要精雕细琢,打造出经典。

剧本的初稿虽然有了,但刘亚楼一再强调文章不厌千回改,艺术就是要精益求精,他要求阎肃反复对剧本进行修改。很多歌词就是刘亚楼在看排演时当场修改的。剧中有段插曲的唱词是这样的:

春蚕到死丝方尽,留赠他人御风寒。
蜂儿酿就百花蜜,只愿香甜满人间。

刘亚楼经过斟酌,将第一句修改为“春蚕到死丝不断”,这样一样,含义更加深厚,体现了共产党人至死不渝的坚定信念和人格力量。

刘亚楼

戏的第六场有一段叛徒甫志高在审讯室里向江姐劝降的情节,甫志高有这么一段唱词:

多少年政治圈里较短长,
到头来为谁辛苦为谁忙?
看清这武装革命是空流血,
才知道共产主义太渺茫。
常言说英雄豪杰识时务,
何苦再出生入死弄刀枪?
倒不如,
抛开名利锁,逃出是非乡,
醉里乾坤大,笑中岁月长,
莫管他成者王侯败者寇,
再休为他人去作嫁衣裳!

刘亚楼觉得这段唱词话语过白,有副作用,让阎肃进行修改。国家主席刘少奇和总政治部副主任刘志坚看了以后,也觉得应该修改。但阎肃坚持认为自己的这段词写得很好,而且一时确实也想不出可以代替的词,所以一直没改。

直到有一天,刘亚楼终于忍不住了,他把阎肃叫到自己家里,并对阎肃发了火:“我们3个人提出的意见,你都不改,难道我们3个姓刘的还抵不过你一个姓阎的?今天我要关你的禁闭!你就在我家里改,改出来我才放你走。”

《江姐》剧照

阎肃见刘亚楼生气了,他也急了,这一急就来了灵感,他居然文思泉涌,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把词改好了:

你如今一叶扁舟过大江,
怎敌他风波险恶浪涛狂;
你如今身陷牢狱披枷锁,
细思量何日才能出铁窗。
常言说活着总比死了好,
何苦再宁死不屈逞刚强?
倒不如,
激流猛转舵,悬崖紧勒缰,
干戈化玉帛,委屈求安康,
人逢绝路当回首,
退后一步道路更宽广!

刘亚楼终于认可了修改完的词,他在几处再作了些小改动,才宣布解除阎肃的“禁闭”。

剧本修改完毕后,刘亚楼又给阎肃提了意见:“歌剧《卡门》、《蝴蝶夫人》都有主题歌,你们这儿没有,你给我写一个。”

刘亚楼的话是有道理的,他曾在苏联留学和工作了近十年,在苏联期间去过莫斯科大剧院,看过《天鹅湖》、《卡门》等歌剧,对于西洋歌剧的套路颇为了解,他深知歌剧创作大多是先有主题歌,后有咏叹调,所以才会给阎肃提出写主题歌的要求。

刘亚楼在苏联时

阎肃很快写了一首名为《长江水手歌》的主题歌:

行船那个长江上,哪怕风和浪,风急浪险也寻常,心中自有红太阳……

阎肃自己对这首歌颇为满意,但刘亚楼看后却说:“这个不行,这个哪是江姐?这是江姐的丈夫还可以,江姐是个女同志,一定要写一个适合女同志唱的。”

此后阎肃连续改了几稿,但始终达不到刘亚楼的要求,刘亚楼又要关他的“禁闭”,在走投无路之际,阎肃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页稿纸,对刘亚楼报告说:“上海音乐学院有位教授叫我写个关于梅花的歌词,我取名叫《红梅赞》,离《江姐》怕是远了点,您看能不能当主题歌?”

《红梅赞》的词是这样:

红岩上红梅开,
千里冰霜脚下踩,
三九严寒何所惧,
一片丹心向阳开。
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
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
唤醒百花齐开放,
高歌欢庆新春来。

《红梅赞》

刘亚楼看完这首词后,拍手叫好:“就这个,定了!”

此后刘亚楼亲自抓主题歌《红梅赞》的创作修改,曲作者先后谱了8首,反复比较选择,修改了20多次才最终定稿。

1963年9月,江姐进入试唱排练阶段,刘亚楼依然经常去现场观摩,提出意见。第三场结束时,江姐有一段道白:“我们的胜利就要到来!同志们,党中央毛主席发出了指示……”这时随着情绪逐步推向高潮,音乐起来了。

但刘亚楼嫌音乐太响,观众听不清江姐的这一段道白,他狠狠地批评乐队说:“你们乐队就是不注意这个问题!好不容易毛主席出来了,又给你们乐队给压下去了!”

《江姐》剧照

在戏的第五场时,有一个江姐给甫志高倒茶的情节,刘亚楼看了以后很不高兴,他说:“不要让江姐给叛徒倒茶,可以安排江姐做别的事嘛!”

随后刘亚楼又批评起了甫志高的扮演者刘痕:“你演的甫志高一点也不紧张,潇洒得很,这个叛徒应该紧张才是,他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

演员们继续排练,刘痕刚唱了几句,刘亚楼又开始在台下批评了:“你看,我们的演员同志又忘了,他一唱就忘,又开始潇洒起来了,他潇洒惯了!”

在刘亚楼的带领下,《江姐》经过两年的精雕细琢,终于成为了一部几乎无懈可击的优秀作品。1964年9月4日,《江姐》在北京儿童剧场首次公演,一时观者如潮,第一天就座无虚席。

《江姐》剧照

周恩来和邓颖超听说《江姐》演出的盛况后,也在9月6日买了两张票,来到儿童剧场观看演出。当看到戏中蒋对章把口中的烟杆嘴在袖子上擦了一下递给沈养斋时,周恩来和邓颖超都笑个不停。

幕间休息时,演职人员请周恩来作指示,周恩来对邓颖超说:“你就说说吧!”邓颖超高兴地对大家说:“你们演得很好,情节很感人,歌曲也很好听,这个戏很教育人。总理很满意,谢谢同志们!”

周恩来夫妇观看《江姐》的消息很快在首都文艺界传播开了,大家都说:“空军搞出了一台大歌剧,把总理都吸引住了!”

10月13日晚上7点,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在人民大会堂三楼小礼堂观看了《江姐》的演出。毛泽东在观看时全神贯注,非常入戏,当他看到江姐牺牲时,非常动情地说:“江姐那么好的一个同志,为什么让她死了呢?实际上是我们胜利了嘛!”

演出结束后,毛泽东在接见演职人员时高兴地说:“你们的歌剧打响了,可以走遍全国嘛!”毛泽东还指出:歌剧结尾的时候,解放大军开始入川了,所以,是不是不要让江姐就义?

毛泽东等领导人和《江姐》演职人员合影

剧组感到非常为难,毛泽东的浪漫主义情怀让他觉得美好的事物不应该被毁灭,但如果改动的话,全剧结束时,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就会有所欠缺。后来刘少奇也观看了演出,大家在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沉吟着说了一句:“革命悲剧,壮丽感人。”所以歌剧的结尾最后没有改动。

1964年11月的一天晚上,阎肃闲得没事,正在院子里转悠,突然被两名女演员拉进了一辆车内,她们对阎肃说:“哎呀,找你找得我们好苦!”

阎肃一头雾水:“找我干什么呀?”

“去中南海!”原来是毛泽东想见一见《江姐》的剧作者阎肃。

阎肃一愣:“那得让我换件衣服!”

“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

阎肃(左二)和战友们

阎肃见到毛泽东后,毛泽东亲切地握着他的手说:“你那江姐写得不错啊!我送你一套《毛选》,你要继续努力。”

随后毛泽东让工作人员取来一套精装的《毛泽东选集》送给了阎肃,阎肃双手接过书后,向毛泽东深深地鞠了一躬。

此后《江姐》又赴南京、上海、广州、武汉等地公演,场场爆满。但在南京、上海公演期间,华东局、上海市、江苏省的领导,先后向刘亚楼反映:有人老往我们这里写告状信,告你们空军,告你们那个演江姐的演员万馥香……

原来毛泽东看了《江姐》的演出后,和演职人员合了影。团里把照片洗了出来,万馥香也领到了一张毛泽东和演员合影的照片,她高兴地把照片寄给了家里,想让母亲和乡亲们共同分享自己的幸福和喜悦。

万馥香

但就是照片引起了麻烦,检举信里说:万馥香的母亲是一个正在农村受到无产阶级专政的坏分子,她对社会极其不满,拒不接受改造,拿着毛主席和万馥香合影的大照片,得意洋洋,满大街地张扬,到处拿给人看,大长阶级敌人的气焰,十分嚣张!

刘亚楼得知此事以后,专门派人去万馥香老家调查,调查人员经过走访,得知万馥香的父亲原是国民党军官,在解放前就已经去世了,她的母亲已是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太太,没有没听说有什么不当言行,和周围邻居的关系相处得也不错。

刘亚楼得知实情以后,马上作出指示:“小万的事情你们就别管了,要打官司,我来打!”有了司令员的撑腰,万馥香不仅仍是“一号江姐”,还被邀请到兄弟剧团谈体会,介绍创作演出经验,并写文章在香港报刊发表。

就在刘亚楼关心歌剧《江姐》的时候,病魔已经悄悄向他袭来。1965年春,刘亚楼的病情开始恶化,但不管身体多么难受,他仍要不时询问演出情况,有时还把编导和演员找来,逐条研究观众的意见,躺在床上艰难地修改歌词。

刘亚楼

1965年5月7日,刘亚楼因病在上海去世,享年55岁。临终前,他还手使劲地压着疼痛的肝部,语重心长地对《江姐》的编导和演职员们说:“你们的戏已经演了不少场了,到处受到好评,我赠给你们几句话,算是祝贺吧:谦虚谨慎,重视缺点,保持光荣,发扬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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