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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气绝于世——华州孙氏家族百年家史

 华州文史荟萃 2023-01-07 发布于北京
孙氏家族百年发展史略(二)
作者:孙渭川

某年某月,我们先祖的一支从湖北辗转来到陕西,最后落脚在今之渭南县官路乡郭田东窑村。祖父孙以学始从此地出发,过渭河来到华县(即今之华州区)周家滩创家立业。

1983年孙氏全家福
从祖父创业时起至今百余年繁衍至六代,家庭地址搬迁四次。饮水当思源,祖恩祖德永不忘。今日,我们兄弟三人重修孙氏家谱,意在让后辈知晓本家族的发展历史和先辈所经历的艰辛,知今日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不忘过去,珍惜现在,脚踏实地的前行。

四、顺应时代

1949年5月23日,华县和平解放。改天换地,一个崭新的时代开始了。此时我年方12岁,在侯坊小学上六年级。我们唱着“东方红”、“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扭着秧歌,欢庆解放,迎接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
父亲是旧社会过来的人,但对新社会的适应能力很强,积极拥护党的各项方针政策,紧随时代的步伐前进。解放初,村里开会多,每次开会父亲从不迟到早退,总是集中精力倾听主持人讲话,读文件,因而对党在农村的各项方针政策比一般人领会得深。
1951年华县实行土地改革,根据现有房地产和劳动力状况以及土改有关政策,我们家被定为“富裕中农”成分。对此,父亲诚心诚意拥护。当时周家滩村30多户人,定了六户地主,两户富农。地主占有的多余的房屋和田地分给了贫下中农。二伯父家定为雇农(比贫农更贫),因而分得了地主周二喜一间半上房及部分土地。二伯母土改时表现很积极,曾被选为“贫农代表”。
土地改革给农村带来了新气象,充分调动了农民生产劳动的积极性,庄稼连年丰产丰收,家家有余粮,生活水平普遍得到了改善。
祖母解放时已是七十岁的老人,但身板还硬朗,视力很好,只是耳有点背。她非常勤劳,一个永远闲不住的人。因小时缠脚,一双小脚仅有三寸,走起路来很吃力。记得每当夏收,她起得很早,叫醒睡梦中的姐姐和我,扛上耧麦耙和木杈,乘着天空皎洁的明月,到地里去耧麦,直到天亮耧完才返家。有祖母做表率,家里没有人敢偷懒。

祖母陈陕英遗照(1883——1965)

五十年代中期,中国农村开始走合作化道路。最初是互助组,自由结合。记得我们家曾与贾顺山、田引胜三家联建一互助组,农忙时互相变工,不记账,不计报酬。往后,办起了初级农业合作社、高级社、人民公社。各家的土地、牲畜、大型农具都入了社。农民成为社员,靠“劳动日”分粮吃饭,父亲一天三晌随集体劳动,日出而出,日落而息,紧随时代步伐前行。加之父亲能写会算,长期担任小队里的记工员、会计、出纳、保管等职,干得很认真、很称职。
姐姐和我及春彦、竹彦、小彦妹都是解放前30-40年代出生的,解放后相继有了为文、为英、为武以及彦齐妹。父母肩上的担子很重,然而最辛苦最劳累的人是母亲。50年我上了中学(咸林),初高中六年,大部分时间每周要回家背一次馍。一家十来口人的吃饭、穿衣、穿鞋都要靠母亲用手工、纺棉、织布、缝做。弟妹们一个比一个大两三岁,年少不懂事,从早到晚母亲有操不完的心,干不完的活,总是起早贪黑,熬夜至深。为养育我们兄弟姐妹,母亲付出的太多太多,严重损害了身体健康,多亏还有祖母和姐姐能帮些忙。
我和黄金莲是1950年我们12岁时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的娃娃亲,之前都未见过面。1951年她考上咸中初中后才认识,彼此多有往来,同学三年。1956年我考上大学,她1957年陕西省助产学校毕业,同年8月26日我们结婚,婚后十多天她便服从组织分配,到陕北府谷县工作。

五、丧母之痛

人生道路充满坎坷和曲折。1958年的“大跃进”给国家社会和人民群众生活造成了巨大灾难。在中国发展史上这是一段令人永生难忘的教训,违背科学原则,脱离现实,脱离群众,所造成的后果不是“跃进”而是“跃退”。为了让“钢铁元帅升帐”,全民动员,工厂停工,学校停课,
城市农村的劳力都投入到大炼钢铁中,地里庄稼荒芜无人问津。农村还大办食堂,吃大锅饭,美其名曰,这是通向共产主义的桥梁。
这年八月,我们西安师院中文系学生被组织分配到陕南陕北扫盲和采风,我被分在榆林县,之后又分在青云区。工作结束后,经神木到府谷哈镇黄金莲所在的卫生所探亲。这是我第一次到陕北,第一次感受陕北人民生活之艰辛。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1959年3月6日,是我们兄弟姐妹一生万分悲痛伤心和永远难忘的日子。就是在这天,我们最疼爱也最疼爱我们的母亲突然告别人世,走完了她的人生路,永远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享年仅有46岁。那年过完春节,我要返回西安上学。母亲怀抱彦齐妹,将我送至新院子。眼望着我一步步离去,我几次回头,母亲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巴巴的望着我的身影,我心中深切地感受到生离死别之痛,谁知这竟是我和母亲的永别。

母亲袁存线遗照(1914——1959)

那时我已上大三了,但当时学校并不上课,我和同学们正在系办耐火砖厂劳动。是村里郭云详给我叫的长途电话,得悉母亲去世噩耗,我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请了假火速往回赶。好在乘汽车乘火车都极为顺利。在华县火车站下车后,我哭着喊着飞奔着往家里赶。看见母亲躺在一张木板上,双眼紧闭,脸色蜡黄,表情很痛苦,似有千言万语要对我说。我犹似万箭穿心,悲痛欲绝,真想碰死和母亲一起走。家里人很多,但我心中只有母亲,只知道从今日始,我们兄弟姐妹将是没妈的孩子,永远的失去了母爱。那天晚上夜已深了,四周寂静无声,祖母和弟妹们都入睡了,我看见父亲独坐母亲灵堂前垂泪,伤心至极。平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那般悲痛。
那天下午饭前,母亲抱着彦齐,引着竹彦和为文、为英去食堂打饭。平日父亲经常外出干活,食堂按在家实有人口打饭。那天父亲恰好回家了,因而母亲打饭去带的盆子比往日的要大。食堂炊事员孙志明似无意又似开玩笑地对母亲说,你咋不把你家锅拿来。母亲向来争气,觉得受了诬辱,无法承受,憋了满肚子气,回家后便气绝于世。火速请来侯坊医院医生,已无力回天。母亲就这样离开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从医理上讲,母亲应是受强刺激血压突然升高,导致心肌梗塞。
第二天,亲戚们都前来奔丧。小涨滩的外祖父已年逾九旬,得悉噩耗,不听他人劝阻,坚持一定要见母亲一面。渭北固市的姨妈来了,几位表姐、堂姐等都来了。悲痛的哭声惊天动地。
第三天,我们兄弟姐妹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和众乡亲百余人为母亲送葬。棺木是借新院子李家奶奶的寿木,墓地在村东祖坟地。起灵后,我们穿着孝服的孝子们排着长队跟在母亲灵柩后面拼命哭喊着母亲。入土为安。安葬了母亲,我们兄弟姐妹们难以割舍的离开墓地,回到了家门前。年逾七旬高龄的老祖母见到我们突然嚎啕大哭,一家人又一次沉浸在悲痛的深渊中。
人生失去母爱是最大的不幸,早年失去母爱更为不幸。母亲为我们劳累终生,未曾享受过一天快乐生活,大恩未报,人却远去,使我们遗憾终生。母亲走后,留下我们兄弟姐妹九人,姐姐孙雪彦58年秋远赴参加工作,为不让其分心,母亲去世之事一直对她保密,直到多年以后。我当时还在西安上大三,金莲远在陕北工作。春彦妹16岁,竹彦妹13岁,为文弟9岁。为英弟6岁,为武弟4岁,彦齐妹尚不足1岁。没有了母亲的呵护、疼爱、关照,我们每个人显得那么可怜、孤独和无奈。母亲是家里的“主心骨”,没有了母亲,好似天塌下来了,家里如一团乱麻。彦齐妹没有奶吃,饿得直哭。万般无奈,父亲只好将其抱养给渭北一刘姓人家。为了陪伴年幼的兄弟姐妹,姨妈在母亲走后在我们家里住了许久,为家里也为弟妹们做了很多事。以后每年秋后,姨妈都要来家帮助料理家事。姨妈的恩德我们永远铭记于心。
祸不单行。母亲走后大约半个月,不幸又一次降临,外祖父紧跟着也去了天国。我们一家人怀着悲痛的心情,前往小涨滩村为外祖父送葬。安葬那日,大雨下个不停,这是老天慈悲,在为外祖父和我们的不幸流泪。
母亲去世后,我在家住了大约一个月,便返回学校。那时我曾有过休学的念头,想早些参加工作,担负起全家重担。经过激烈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决定坚持读完大学学业。因为精神上心理上受到刺激,在学校夜夜做噩梦,每次都能梦见母亲的身影,常常睡梦中大喊大叫,而惊醒同室同学,这也许就是母子连心原故吧!
未完待续
图文来源:《孙氏家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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