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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二年（529年）七月，尔朱荣的军队抵达黄河北岸，和元颢的大将安丰王元延明隔河对峙。 此时正是黄河的汛期，上游持续多日强降雨，导致河水暴涨，汹涌澎湃的黄河水裹挟着泥沙奔腾东去，水流湍急，岸边的泥土不断被冲走，形成一片片的塌方。尔朱荣远远站在岸上，瞅着眼前咆哮的黄河，陷入了沉思。 他的军队都是骑兵，在平原上打仗没说的，可这渡河作战，尤其是碰上这汛期，确实是个难题。更要命的是，他现在没有船只，根本无法组织强渡。 听到尔朱荣到来的消息，元颢一面派元延明沿河据守，守住各个渡口，严防尔朱荣偷袭；另一方面又派陈庆之进驻黄河上的北中城，这里是河阳三城之一，战略地位非常重要。 双方围绕着河阳三城反复争夺，三天里大小十一战，魏军吃了败仗，尔朱荣非常恼火，却又一筹莫展。 两军对峙期间，元颢驻守河中小岛的夏州义士派人联络尔朱荣，表示愿意做内应，破坏河桥，配合大军渡河。尔朱荣派出一支突击队秘密渡过黄河，河桥虽然被摧毁了，但突击队陷入了梁军的重围，援军又没有及时赶到，结果被全歼于南岸。 行动没有达到预期，大军仍然无法渡河。 屡屡受挫的尔朱荣非常郁闷，在黄河边徘徊许久，想不出好的办法，只得回营召集部属开会商议对策。 在会上，尔朱荣提出暂且退兵回晋阳，等机会成熟再反攻，这个建议遭到了黄门侍郎杨侃、高道穆、伏波将军杨标等人的反对。 杨侃奏道：“大王起兵晋阳之日，岂知有夏州义士之举，如今河桥小挫，无损大体，岂能以小不顺而废大谋。大军一旦北返，军心势必动摇，只怕会一发不可收。当今之计，应当迅速征发木材，打造木筏，沿河布防，百里河岸皆为渡口，如此一来元颢首尾不能相顾，顾此失彼，大军可以趁机渡河，一旦成功登陆，大功告成矣。” “若今即还，民情失望，去就之心，何由可保？未若召发民村，惟多缚筏，间以舟楫，沿河广布，令数百里中，皆为渡势。首尾既远，颢复知防何处，一旦得渡，必立大功。”——《魏书·杨侃传》 高道穆也劝谏道：“大王拥兵百万，辅天子而令诸侯，如分兵造木筏，沿河散渡，必定成功。如若放弃渡河北返，如同养虺成蛇，后悔莫及。” 伏波将军杨标为尔朱荣解决了实际难题，他上前奏道：“末将世居马渚，熟悉黄河水情，家中尚有几艘小船，愿为渡河向导。” 尔朱荣一琢磨，觉得有可行性，便命车骑大将军尔朱兆和大都督贺拔胜立即赶制木筏，派人到河边寻找合适的渡河地点。 经过实地走访，他们最终选中了马渚（今河南孟津河清村马粪滩）西边的硖石（今河南孟津河清渡口），决定从这里渡河。之所以选中这里，是因为硖石渡口是这一段黄河最窄的地方，能够赶在梁军增援前强渡成功。大军在夜色的掩护下，从硖石发动强渡，果然非常顺利渡过了黄河。 大军渡河后迅速突破梁军的沿河防线，元颢之子，领军将军元冠受被俘。元延明的军队一看硖石被突破，一下子乱了阵脚，士兵一哄而散。元延明一看大势已去，一溜烟跑回洛阳，也不去见元颢了，带上老婆孩子连夜逃回江南，后来死在了那里。 兵败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洛阳，元颢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带着一百多亲信和部分梁军兵士仓惶南逃。他们逃出洛阳城后，一路向南，沿着官道经轘辕关关（今河南偃师与登封交界轘辕关）逃出伊洛盆地。 轘辕关是京师洛阳的东南门户，是古洛阳的八关之一①，此关位于偃师、巩义、登封三县交界处的轘辕山上，为古代洛阳前往许昌、陈州的必经之路。关处鄂岭坂，在太室山和少室山之间，道路险隘，有弯道十二，回环盘旋，将去复还，故称轘辕关。 元颢一行人逃出轘辕关后，直奔江南而去，等路过临颍县时，元颢的侍从已经跑光了，就剩他这个光杆司令了。狼狈不堪的元颢在这里被临颍县的一个小兵江丰所杀，传首洛阳。 元颢逃走后，陈庆之也没心思抵抗了，在混乱中召集了数千步骑，向东边战边退。尔朱荣一看姓陈的这是想跑呀，哪里跑！尔朱荣亲自带兵追赶，追到嵩山脚下时，正赶上山洪暴发，洪水把陈庆之的人马冲了个七零八落，伤亡惨重。 陈庆之走投无路，为了甩掉追兵，不得不剃发扮成和尚，从小路逃往汝阳，后辗转逃到了豫州（今河南汝南县）。 豫州临近北魏和萧梁的边境，陈庆之逃到这里后在豫州人程道雍的帮助下，终于顺利逃回了建康。 虽然这次北伐虎头蛇尾，草草收场，但梁武帝萧衍并没有责怪陈庆之，仍然隆重欢迎他的平安归来。回京后更是论功行赏，授右卫将军，封永兴县侯，邑一千五百户。 《梁书》评价陈庆之为人谨慎、简朴节约，不喜欢奢华，和将士同甘同苦，因此大家都愿意跟着他出生入死。“庆之性祗慎，衣不纨绮，不好丝竹，射不穿札，马非所便，而善抚军士，能得其死力。”《梁书·陈庆之传》 儒将风采，千载一时，如果不以成败论英雄，陈庆之当为南北朝第一奇将。 随着元颢被杀，陈庆之南逃，存在了四个月的元颢建武政权灰飞烟灭，仿佛是一场梦。捷报传来，孝庄帝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随即下诏凯旋回京。 注释： ①洛阳八关：函谷、伊阙、广成、大谷、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大关，合称“八关都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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