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无边：周恩来和他的侄儿侄女

周恩来没有自己的亲生儿女，从投身革命事业的那一天起，他就把自己的毕生精力奉献给了祖国和人民。但是，周恩来夫妇抚育过很多革命烈士的后代，几个侄儿、侄女也在解放后来到了他们的身边。本文记述的是周恩来和他的侄儿侄女之间骨肉亲情的故事。

一

周恩来是北宋哲学家周敦颐的后裔，祖籍浙江绍兴。清道光年间，周家迁至江苏淮安定居，周恩来于1898年3月5日出生在淮安驸马巷。后来周恩来投身革命，他在淮安的亲人为了躲避敌人的迫害，颠沛流离，无以为家。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他们才过上安宁的日子。

◆周秉宜幼时与总理在一起赏花。

周恩来有同胞兄弟三人。秉宜是周恩来胞弟周恩寿的女儿。1949年底，周恩来的六伯父周嵩尧到北京，任中央文史馆馆员。周嵩尧是清末举人，在周恩来的父辈中学业有成、德高望重。一次，他在西花厅看到秉宜，觉得秉宜长得挺像她的奶奶，就对周恩来说：“恩来，这孩子长得像她奶奶，你们就要了这孩子吧。”

周恩来心里明白，六伯父的意思是把秉宜过继给他作女儿。他笑了笑，没有回答。秉宜那时5岁，天真活泼。老爷子说她长得像周恩来的生母，周恩来、邓颖超自然对秉宜多了一份疼爱。他们尽管工作很忙，但只要秉宜有要求，都会尽量给予满足。周恩来身边的工作人员看出了眉目，就利用周恩来对秉宜的疼爱，巧妙地安排总理休息。

建国之初，百废待兴。抗美援朝战争打响后，总理更加忙碌，事无巨细，都得操持。那段时间，他每天工作十六七个小时，有时甚至通宵达旦。这么大强度的工作，身体怎么吃得消呢？连邓颖超劝他休息都无效。邓颖超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一个星期天，周恩来又连续工作了十几个小时。邓颖超和西花厅的工作人员无不为他的健康担心。保健医生周尚珏的爱人王力是个护士，她把秉宜叫过去，特地在她头上扎了个大大的蝴蝶结，然后向她交待了一番。聪明的秉宜心领神会，蹦蹦跳跳地闯进了总理办公室。她扯起周恩来的衣袖，要伯伯陪她去中山公园看花。周恩来不好扫小侄女的兴，只好随着去看花。周恩来牵着秉宜的手，一边赏花，一边和秉宜说这说那，总算休息了片刻。

 周恩来喜欢秉宜，周恩寿夫妇早就看出来了。一天，周恩寿也向哥哥提出，把秉宜过继给他作女儿。周恩来不答应，浓眉紧锁地说:“不过继，我们也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他们的。”

二

周恩来有个侄儿叫周秉钧，7岁时就长得像个小大人。在班上个子最高，但是他体形较瘦，站在队伍中就好比鹤立鸡群，同学们都管他叫“大鹤”。秉钧年纪小，听到这个外号很不自在。之后，每逢排队或做操，他就弯腰弓背，以降低自己的高度。不多久，竟养成了驼背的习惯。

 学校放暑假，秉钧回到了中南海西花厅伯伯的家里。

 “秉钧，背伸直！”秉钧正全神贯注地看书，突然一双大手夹住了他的前胸后背，随即又把秉钧低埋的小脑袋扳正过来。平时，秉钧只见伯伯忙这忙那，连走路都脚底生风，以为伯伯不会注意自己。伯伯这么陡然一喊一夹，着实把秉钧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挺了挺胸。可是，不一会儿，看书入神的秉钧又不自觉地躬起了背。

 “你又驼背了，秉钧！长歪的小树要早纠正，等你长大了，习惯成自然，再纠就纠不过来了。”周恩来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气过于严厉，马上改用商量的口气说，“秉钧，这样吧，每顿饭前，你都肩端平背靠墙，站上20分钟再吃饭。坚持一段时间，驼背的习惯就能纠正，你说好不好？”

◆周恩来夫妇与周秉德三姐弟摄于中南海。

 懂事的秉钧头也没回，立刻跑到客厅的墙边，笔直地站在那里。

 整个暑假，秉钧一天三次，饭前坚持靠墙而立，有时还超过了伯伯规定的时限。开学后，同学们发现“大鹤”无论是站还是坐，腰背都挺得直直的。

 秉钧在学校品学兼优，经常得到伯伯的夸奖。1961年6月，周秉钧即将高中毕业，正当他踌躇满志准备高考时，邓颖超一个电话把他召到了中南海，让他陪伯伯吃饭。

 周恩来平时太忙，能和晚辈一起吃顿饭，可以说是他对晚辈的一种奖励。秉钧知道，伯伯肯定有事要对他说。果然，周恩来问了秉钧一些学习情况后，话头一转，用期待的目光盯着侄儿说:“秉钧，你能不能不考大学？”

 “为什么？论成绩和表现，老师说我考清华没问题。”秉钧停下手中的筷子，不解地问。

 “秉钧呀，你知道，我们国家正在遭受严重的自然灾害，全国人民缺衣少食，现在需要重点发展农业，所以今年征兵范围主要在城市，以不减少农村劳动力。怎么样，你还是参军吧！”

 “好！”周恩来话音刚落，秉钧就爽快地答应了。

 周恩来高兴地说:“我在军委扩大会上讲了，今年的征兵对象在城市，我们都是当兵出身，能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到部队锻炼锻炼，如果有人以为我没有儿子，说这话轻松，我可以动员我的侄儿去参军！我说了，就要做到，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秉钧在伯伯身边长大，他深知伯伯严于律己的为人原则，也深深敬佩伯伯把国家利益看得高于一切的博大胸怀。他愉快地应征入伍，后来被挑选当上了飞行员，在空军部队服役，直到1992年才转业。

三

秉钧参军，周恩来亲自动员;而秉建当兵，却受到周恩来的阻止。真是此一时彼一时，情况大不相同。周恩来考虑的是国家利益，想着的是人民幸福。

 秉建是周恩来最小的侄女。1968年夏天，她刚满15岁就报名到内蒙古大草原去插队。临走前，她来到中南海西花厅向伯伯和七妈(指邓颖超)辞行。周恩来拉起秉建的手，慈爱地说:“秉建长大了，我和七妈都支持你到内蒙古大草原去，希望你沿着与工农结合的道路永远走下去，和内蒙古人民一起建设好边疆。”随即，拿出地图册，找到秉建插队的地方，向秉建讲述那个地方的民族特点、气候情况等。末了，一再嘱咐秉建做好吃苦的准备，当一个有政治觉悟的好牧民。

 秉建没有忘记伯伯的教诲。她到内蒙古草原后，和牧民一起放牧、学蒙语、喝奶茶，还穿上蒙装拍了一张和牧民一起放牧的照片寄给伯伯、伯母。

 两年后，17岁的秉建抱着报效祖国的火热情怀，应征入伍到了部队。她高兴极了，一参加完新兵训练，就向部队请假，穿着一身草绿的军装走进了西花厅。她想，伯伯曾动员哥哥参军，现在自己也光荣入伍了，伯伯、伯母一定会很高兴。

 哪知秉建想错了，周恩来见到秉建，开口就说:“秉建，你能不能脱下军装，回到内蒙古大草原去，你不是说内蒙古草原天地广阔吗？”

 秉建大吃一惊，连忙告诉伯伯:“我参军没有开后门，是通过了政审、体检手续入伍的。”

 周恩来摇了摇头，十分严肃地说:“你参军符合手续，但内蒙古那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挑上了你，还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们不能有这个特殊，一点也不能有！”

秉建心里十分委屈，她想不通伯伯为什么动员哥哥参军却又反对自己入伍，但伯伯的口气不容商量，她只能照办。

 4个月后，秉建脱下心爱的军装，又回到了内蒙古大草原。后来她嫁给蒙古族歌手拉苏荣为妻。

四

 周恩来1972年开始患病，由于处理繁忙的国家事务，直到1974年6月才住进解放军305医院。为了保证周恩来安心养病，中央规定他的家人只有邓颖超可以去医院看望。

◆周恩来与周秉德。

周秉德是周恩来的长侄女，她从12岁来到周恩来身边，直到结婚以后才离开西花厅。作为最早来到周恩来身边的晚辈，周秉德与伯伯有着父女般的骨肉深情。周恩来住院后，周秉德十分想念伯伯，多次提出要去医院看望伯伯，都被一贯遵守纪律的邓颖超拒绝了。为了这件事，她有一次还和七妈吵了起来。

 七妈没有责怪秉德。1975年5月20日，秉德刚下班就接到七妈的电话:“秉德，伯伯下午从医院回来了，你回家一趟吧。”

 “太好了！”秉德高兴得蹦了起来。伯伯住院快一年了，她十分想念伯伯。草草吃过晚饭，她就拉着丈夫沈人骅直奔西花厅。

 可是，当她一眼看见伯伯时，心不由得猛地一沉。伯伯病态依旧，更消瘦了。脸上还长出了许多老人斑。这是她根本没有想到的。想起伯伯生病住院，还在忙着处理国内外大事，还能经常从报纸上看到伯伯会见外宾和出席党和国家重要会议的消息，秉德不禁潸然泪下。

那天，西花厅的工作人员听说周恩来回家，也都来了。大家围着他唱歌跳舞，气氛十分热烈。

“伯伯，你的病好些了吗？”秉德夫妇找了个机会，挨着伯伯问。

“噢，好多了，怎么没有带孩子来？”周恩来的声音亲切又洪亮。

“我们怕孩子吵，影响你休息。”秉德回答说。

“应该带来嘛，我好久没见到他们了。小清10岁了，小桐也有7岁多了，应该一个读小学三年级，一个读一年级了吧？”周秉德一听，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伯伯病得那么重，还要忙工作，心里还惦记着两个小外孙，她真后悔没把两个儿子带来。

周秉德提出同伯伯照张相，周恩来说:“你看这里这么多人，下次再照吧。”是的，这时候周恩来如果和周秉德照张相，别的人照不照，秉德十分理解伯伯，她也就没再坚持。

这是周秉德与伯伯的最后一次见面。没把儿子带去看望爷爷，没有坚持同伯伯照最后一张相，成了如今是全国政协委员的周秉德心中永远的遗憾！

编辑｜侯梦玮

责编｜王媛媛

编审｜项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