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鹏翔贤弟如晤： 吾蚤欲作书与汝，以述平生所得与交际，由世事云扰，心绪难宁，故迟至今日始得下笔，中间风云过眼，又几度矣。 忆昔与君相识，由言辞文字之遇合，吾为尔校书，汝激赏余文字，斯文往复，不亦幸乎？初，汝以辞章知我，故吾屡讲学于汝之社群，皆以诗词韵律，此虽亦汝素所倡之普及传统，吾向所深研之事亦得一途而传布，而吾十数年来所志所尚，已不在此，故每中夜思及，未尝无憾也。 吾自十七年前自学乙部，自太史公书而下，历七八载而至明史，前年去岁又通览清史稿。故吾自问于吾华夏数千载之变故，胸中始有一粗疏之印象矣。于吾友中，积数载之力而毕吾中华之正史，亦鲜有同道，故吾虽四顾彷徨，终期有朝一述吾历年沉潜之学，不为孟夫子好为人师之弊，神州之史期有传述之人也。昔人谓史在即国在。甲申之变，蛮夷猾夏，若顾亭林黄梨洲王船山辈，既绝兴复之望，即埋头撰史，以存神州之血脉。顾氏有永历实录，黄氏有宋元学案，船山有读通鉴论，此皆存史以存国也。甚者，梨洲更以其弟子入满洲明史局，此含垢忍耻之心，不亦可师乎？鼎革及今，逾七十载，斯文沦夷，世道陵替，千秋神州陆沉有甚于今日乎？而吾侪苟活于斯世，唯以身弘道一途可行，勿以举世滔滔而废，始不负圣贤之遗训也。故吾数年来隐有圣贤托命所在，不忍负之之意。三数年前，吾投书与会，即跻身民族史学会之门，近日尤著力蒐集民族史之书刊论文，渐觉此间亦能遁世托迹，未必非佳境也。故百年来华夏衰敝，夷道喧腾，吾犹有避世之途，此亦一幸事也。 虽然，吾犹以诗词韵语以遣怀，数十年来，未尝废之，故四年前黔中履霜兄邀吾入南雅诗社，吾即欣然赴约。二年前吾更赴黎平参会以遂多年之愿。此亦千古雅集之嘉话，而去岁以来时疫不绝，故南雅诗会中绝一届，今岁复一再改期，初则铜仁，再则播州，终定于筑城。今日此际，诗友纷在赴会途中，而吾以制度所累不能离渝，殊觉怏怏。吾虽志在乙部，而寄情辞章，此又古来文士之雅习也。义宁陈公一生用力史乘，其诗篇既富文学性，更具历史意义。故吾有追步陈公之心，既勤学乙部，复不废词章也。 残暑未尽，炎气方蒸，吾于长假中陪家人，故未曾读书，言之有愧。拉杂及此，望汝勿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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