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元和元年,韩愈的门生皇甫湜,在对策中触犯了宰相,牵连到其舅王涯。大唐元和三年,王涯被贬为州司马,是年秋,复徙袁州。韩愈与王涯是同年进士,兼有与皇甫湜之友谊,因而写《祖席》二首相送。一首云“得前字”,一首云“得秋字”,即分别以“前”字和“秋”字为韵,诗曰: 淮南悲木落,而我独伤秋。况与故人别,那堪羁宦愁。 荣华今异路,风雨昔同忧。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 淮南王当年曾悲哀秋来草木零落,而我现在也见秋至而独自伤怀了,有情人见秋叶落本来就伤悲,更何况是在这愁心的季节要与好友相别呢?故人相别,已是痛苦难耐,更何况在加上羁宦之愁呢?当年同科进士,本望同有荣华之;而今已成异路之人,愿与君子风雨同忧。您不要以为属于江南西道的宜春离京城太远,那里的江山如画,风景宜人,希望您能在那里畅快地游赏。言外之意是:千万不要以暂时的荣辱升降为念,要好好地保重身体,保持开朗的心怀。这比王勃《送杜少府之蜀川》中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名句在意义上更加丰富动人;因为王诗只单纯表现了身可离而心相近之意,而韩诗却替友人着想,提出了如何解脱精神苦恼的劝勉。 北宋雍熙元年,析宜春之“神龙、招贤、丰乐、化全、儒林、彰善、挺秀、文标、旌儒、清教”十乡,正式建立分宜县,仍属袁州。有诗为证,诗曰: 分得宜春地,东偏一画屏。洪阳仙洞古,龙姥故祠灵。 雨过溪痕长,春回草意青。道傍聊下马,剔藓读碑铭。 由此可见,大文学家韩愈口中的“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中的宜春定是包括美丽的分外宜人地、民生知名城的分宜县。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在“莫以宜春远,江山多胜游”这一千古名句的激励下踏进分宜这一片神奇而又充满诗情画意的肥沃的土地上。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逝者如斯夫!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1975年6月1日,著名文学家廖沫沙突然神奇地从京城空降到分外宜人地的分宜县北部崇山峻岭中的一片山林之中。作家廖沫沙此时已经被关押了八年,身心俱疲、伤痕累累,分宜美丽的山水和质朴的老表抚慰了诗人受伤的心灵,诗人廖沫沙在此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养精蓄锐。诗人廖沫沙虽然身陷困境、身遭厄运,但是依然乐观豁达、幽默诙谐。有诗为证。1976年初,在所谓的“祖国山河一片红,全国上下形势好、很好、非常好,是大好、不是小好,在一片大好之声之中”诗人却写下这样一首打油诗《顶好歌》,诗曰: 拿哈依提雅克西(维吾尔语),依赫赛那(蒙古语)亚古都(藏语),恩特拉那(鄂伦春语)古牙古牙(藏语)瓦吉瓦(彝语),费力鼓捣(英语verygood)火来热(俄语)。 1976年底,诗人廖沫沙听广播,听到粉碎“四人帮”的好消息后又赋诗一首,诗曰: 又听中天传喜报,苍天久渴望东山。 妖氛荡涤乾坤净,一片云霓出两间。 不久,诗人廖沫沙秋高气爽时登高又赋诗一首,诗曰: 陡峭攀登凌绝顶,群峦起伏若奔龙。 将军已老心犹壮,跨石披荆欲挽弓。 不久之后,诗人的女儿来看望父亲,带来了大文豪左翼电影的开拓者夏衍所赠糖果一大盒。诗人廖沫沙心情激动,泪如雨下,又赋诗一首,诗曰: 患难存知己,艰厄见赤心。 饴糖虽一盒,颗颗寄深情。 诗人廖沫沙在分宜县疗养基地芳山林场修养生息期间,林场钟禾生、钟木生和黄梅艳等几位青年职工为谁的家乡更美好而相互争执不下,诗人廖沫沙见此情此景闻此声此音,又诗兴大发、赋诗一首,诗曰: 山背黄梅艳,山泗穹山阿。山下风光好,花落野猪窝。 赤土遭干旱,泗水泪成行。相争终未已,笑倒老家伙。 在芳山林场度过古稀之年的诗人廖沫沙在厄运和挫折面前不仅没有消沉,更没有自暴自弃,而是乐观向上,继续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才情诗情和激情热情,每当夜幕降临、夜深人静的时候,诗人依然笔耕不辍,而且不辞辛劳,诲人不倦,教育身边的青年工人成长成才。著名的东坡居士苏轼有诗曰“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不知道,在诗人廖沫沙的心中,是否也将分宜芳山作为自己平生功业所在。 1978年3月,诗人廖沫沙离开分宜,离开芳山林场回京,离开那片芬芳的山林,重新回到祖国的心脏首都北京城,离开时,诗人深情地写下《芳林告别》诗一首,诗曰: 此别芳林路几千,芳林栖息又三年。 衔泥燕去犹回首,且待来春看杜鹃。 但是芳山林场永远留下了诗人的身影,分宜的山林永远充满这浓浓地文学气息和诗情画意,芳林的天空永远闪烁这点点繁星。繁星闪烁着,深蓝的天空,何曾听得见他们对话? 沉默中,微光里,他们深深地互相颂赞了。 1979年9月5日,原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为诗人廖沫沙的好友邓拓主持追悼会,诗人廖沫沙写下这样的动情诗句,诗曰: 岂有文章倾社稷,从来佞幸覆乾坤。 巫咸遍地逢冤狱,上帝遥天不忍闻。 海瑞罢官成惨剧,燕山吐凤发悲音。 毛锥二管遭横祸,我欲招魂何处寻。 细细读来、细细想来,诗人廖沫沙写的是其好友邓拓,也许写的也是诗人廖沫沙自己。这不禁让我想起白居易的一首诗,诗曰: 吟君叹逝双绝句,使我伤怀奏短歌。 世上空惊故人少,集中惟觉祭文多。 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 万古到今同此恨,闻琴泪尽欲如何。 刘禹锡的这首酬答白居易的诗歌,写于大唐文宗太和七年(833年),诗的题目是《乐天见示伤微之敦诗晦叔三君子皆有深分因成是诗以寄》,诗的后四句劝慰生者,这是劝友人不要因死者而伤感,也不要因自己年老多病而颓唐,要看到生者的自强不息、新生力量的不断涌现。颇有“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味道。而诗人廖沫沙也曾在面临和诗人白居易同样或者类似的遭遇,他的所作所为正是诗人刘禹锡诗歌中劝慰和鼓励诗人白居易应该做的,正体现出了“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 太史公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曰:“盖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其实,太史公司马迁自己又何尝不是在身心受到重创之后而写下“无韵之离骚、史家之绝唱”的千古名篇《史记》。由此可见司马迁和周文王、孔丘、屈原、左丘明、孙膑、吕不韦、韩非子、韩愈、苏轼等圣贤有一样或者类似的遭遇,但是他们的生命不仅没有枯萎反而恰恰是在遭遇厄运之后而绽放出更加绚烂多姿的光芒,就有如天上的点点繁星,在辽阔的天穹永远闪耀着光芒,我想诗人廖沫沙也是如此,因为哪怕是在诗人离开分宜甚至是离开这个世界几十年之后的今天,在分宜那片古老而神奇的大地上、在闻的到芳山芳芬芳林的文学气息的某一个角落里,我依旧能看到我的书桌上堆积如上的书籍和文稿上洒满璀璨的星光,我想其中一定有诗人廖沫沙的光,因为他是星、是繁星中最亮的那颗星、是诗人繁星,是照亮我的文学夜空、指引我不断勇毅前行的那颗最亮的诗人繁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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