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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季节 冯大和 正是麦收季节，连着多日大雨，倒伏在地里的麦穗都有点发黑了。看着这些被人们拾起的麦穗头，便想起当年下乡时的两个麦季。 1969年1月，我到农村插队落户，几个月后便是第一个农忙时节，俗称“过忙”。大约五月中旬，田里的麦子就要成熟了，黄澄澄的麦穗在田野里迎风起伏，开镰在即。麦浪滚滚名副其实。 记不清从哪天开始下起雨来，也记不清下了多少天的雨。只记得五月里连天的大雨淹没了我们知青屋通往庄子去的小土坝，来来往往都要撑船。乡邻们戏说这水是我们知青的眼泪，话语中透着多少无奈。确实这一年离家来到水乡的孩子太多，流了太多思家的泪水。 粮食是命根子，社员们乘着雨停的时候从水里捞出湿淋淋的麦子，分到各家各户，晾在高处，搓下麦粒，想尽办法弄干。我们也学着别人搓下浸透水的麦粒在锅灶上炒干。那真是叫人揪心，春天青黄不接的时节刚刚过去，就指着这麦子填饱肚皮过日子呐。 我们虽然吃着国家补贴的官粮，却已体会到了种田人的艰辛。那时候水乡的农业生产非常落后，小麦亩产能达到两百斤就不错了。这一场雨使得本就不好的收成雪上加霜。 第二年的麦收季节留给我一个难忘的记忆。开镰第一天天气特别晴朗，上午十点多的太阳明晃晃的耀眼。地里的麦子矮矮的，我提着镰刀，操着不甚熟练的技术弯腰低头割麦子，像只弓背的大虾。面对着麦田散发出来的湿热气味，不由地感到头晕，昏昏中镰刀割错了地方，左手小指噗噗地冒出血来，不疼，但鲜红的血让我不知所措。同伴大叫起来，在邻近割麦的生产队长立刻跑过来，看了伤口以后几乎没有犹豫，马上撩起衣襟，撕下白衬衣的一条边，紧紧扎住我的伤口。这时我感到了疼，有想哭的感觉。在大家的安慰声中慢慢蹲下去，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半个世纪过去了，每当五月来临，田野里青青的麦穗慢慢染上金黄，心中便在默默祈祷老天千万不要下雨，让丰产的庄稼丰收入仓；每当听到布谷鸟的声声啼唤，眼前便会看到老队长和他那件飘动的白衣衫。 三十年后的1999年一月初，我们同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姐妹结伴回到那个我们青春起步的地方，看望乡亲，找寻当年的记忆。我特意挑选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恭恭敬敬地送给我们的老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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