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几天就是兔年了，前两天跟孩子做兔子有关的手工时，她问我是不是过中秋节。在三岁孩子的心中，有兔子元素就会是中秋，而中秋的月亮上会有玉兔。虽然女儿知道十二生肖的动物有哪些，但是只要提到兔子还是第一个想起来中秋节，想起来大月亮。
神话故事里，嫦娥每次出场都会带着兔子，我们都知道嫦娥是吃了灵药飞上月亮，那兔子又是怎么去地月亮呢？古代文化以阴阳归纳万物，与太阳相对应，称月亮为太阴。用阴阳观念来记述月亮神话，见于东汉张衡《灵宪》。此书已佚，据《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辑文：“日者，阳精之宗，积而成鸟，象乌，而有三趾，阳之类，其数倚。月者，阴精之宗，积而成兽，象兔蛤焉，阴之类，其数偶。其后有冯焉者。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之以奔月……遂托身于月，是为蟾蜍。”这反映了汉代人的想象，日乌三趾，奇数为阳；月亮既为太阴，取数为当偶，所以想象月中有两种动物——兔与蛤。蛤，指蟾蜍。关于月中有兔之说，普遍流传于世界上许多原始民族的神话传说中，而在中国，目前可见最早关于月中有兔的说法，可能是战国时期屈原在其《天问》中所提到的“顾菟”：“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虽然，历代注家学者对于其中的“顾菟”一词是否指兔，会有不同的见解。有些学者甚至主张，中国月中有兔的说法，是受印度月兔故事的影响。但综合考古出土的一些文物，如20世纪于湖南长沙发现的年代属于西汉早期的马王堆一号汉墓帛画、三号汉墓帛画及山东临沂金雀山九号汉墓帛画这三件墓葬艺术中，都不约而同地在左上方的弯月上出现了兔和蟾蜍的形象来看，至迟到了西汉前期，或更早在战国早、中期，兔的形象应已与月亮产生了联系。因此，月中有兔之说在中国的起源可能更为久远。事实上，以为月中有兔之说，普遍流传于世界上许多民族的神话传说中如南美的阿兹特克印第安人神话中说：在混沌初开的时候，天地一片昏暗，于是众神聚集，推派一位叫乔吉卡特利的神，和另一位叫纳纳华冈的神去把宇宙照亮，因而其成了太阳和月亮；本来太阳和月亮是一样明亮的，为了让它们各自放射不同的光芒，于是一位头脑灵巧的神便把一只兔子扔在乔吉卡特利的脸上，从此月亮上就有了兔影。此外，在墨西哥的神话中，也有神拿兔子来擦月亮的脸的说法。而在北美的易洛魁人甚至认为兔子本身就是月亮。印度也有兔子舍身入月的传说。此外，中国的瑶族则有雅拉与尼娥夫妻将织有桂树、白兔、白羊和自己形象的锦毯，射向怪月，以蒙遮怪月的神话。由此可见，在过去，确实有不少民族，曾有过认为月表有兔影的想象，兔与月之间可能有着某种密切联系的想象。然而，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是从世界各民族的月中有兔神话传说来看，或是由长沙马王堆一号、三号墓及山东临沂金雀山九号墓帛画所绘弯月上的兔形象来观察，都可以发现：月中的兔子都只是一般的兔，并没有中国人印象中的揭药玉兔。长沙马王堆“T”形帛画(局部)左上方是一弯新月，其上有玉免、蟾蜍大约到了东汉中期以后，诸多画像材料中的月中兔开始出现了捣药玉兔的形象。以出土于安徽淮北的画像石为例，其构图与前述山东枣庄西集镇出土月画像石相近，是一种天文图的象征。月中的兔已不再是做奔跑状的兔子，而变成了持杵捣药的兔子。又如建于东汉安帝延光二年的河南嵩山中岳少室西阙画像石上的月亮里面主要刻一只执杵捣药的兔子，旁边则有一蟾蜍。而1992年于淮北市时村出土的四块东汉画像石，其中一块圆月中的兔子亦做持杵捣药状，旁边则为蟾蜍，蟾蜍、玉兔的上方又有五颗星辰。以上这些东汉以后画像石上的月中兔，都不再做奔跑状，而成了捣药玉兔的形象。到晋时，兔开始独自充当月魄。《太平御览》卷四引傅玄《拟天问》：“月中何有？白兔捣药。”随着时间的推移，月兔的“垄断”优势越来越明显。人们似乎不再讲求兔与蟾蜍双双寓月，不再理会以兔、蟾并称来体现“阴之类，其数偶”。兔抛开蜍，单独面对日乌，一对一地唱对手戏。于是，表示日月运行，光阴流逝，便有了“兔起乌沉”“兔走乌飞”“兔缺乌沉”之类颇为形象的词语。“兔宫”，“兔阙”“兔窟”“兔轮”“兔华”“兔辉”，都被用来称月亮。唐代李群玉《将离沣浦》诗：“春月三改兔，花枝成绿阴。”三改兔指的就是月亮三度圆缺。说明兔之于月，已然是浑然一体，堪称“全权代表”了。
然而，捣药兔究竟是如何进入月宫的？有些认为，西王母为月神，并掌管不死之药，而捣药玉兔所捣的正是不死药，因不死药而使得捣药兔进入月宫。《淮南子·览冥训》中有“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的记载可以推知，在两汉所流传的说法中，西王母是不死药的掌管者。而从汉乐府《相和歌辞·董逃行》中的“采取神药若木端，白兔长跪捣药虾蟆丸。奉上陛下一玉柈，服此药可得神仙”，同样可窥知东汉时可能已流行有这些对着臼的兔子所捣的是不死之药的说法。不过，在这些文献记载中，都没有说捣药兔是替西王母捣不死药，也没说捣药虾蟆丸的兔子就是月中之兔。不过，在许多的汉代画像中，我们经常可以在西王母的图像中看到捣药的兔子，这些捣药兔时而单独、时而成双地出现在西王母的两侧或座下。更多的时候，它们会与蟾蜍、九尾狐、三足乌或其他的仙人及神禽瑞兽一同出现在西王母的神仙世界里。其形象或跪或立，常做持杵捣药状，但有时也有做对臼调药状的。这样看来似乎捣药的兔子确实和西王母有关，但矛盾的是，在一些汉画像中，为西王母揭药的未必是兔子。如在徐州沛县栖山石椁画像中，楼台内所坐女子戴胜，这是西王母的重要特征；而楼台外立有四持笏板者，应是前来拜谒西王母者；但楼台外另有二捣药女子，似是正在为西王母揭炼不死之药。由此可见所谓的揭药者在西王母图像中的功能，可能只是为了要确认西王母掌有不死之药的一种符号而已。只是，后来亦随着西王母信仰的盛行，捣药兔的形象也经常与西王母一同出现在代表神仙世界的画像中，加上捣药兔与奔兔都是兔，因此，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是很容易将这两个形象混淆。所以，到了东汉中晚期以后，捣药兔便逐渐从西王母的世界或神仙世界的图像，进入月的图像。随捣药兔的形象愈发深入人心，在月宫中蟾蜍的地位越来越低。月兔能够甩掉蟾蜍独领风骚，重要的原因在于十二生肖卯属兔。唐代苏鹗《苏氏演义》说：兔十二属配卯位，处望日，月最圆，而出于卯上。卯，兔也。其形入于月中，遂有是形。兔与卯，自不待言；月与卯的关系，则在于每逢十五，月圆由东方卯之位升起。卯位上有兔，兔形进入月亮，于是圆月里面有了令人驰思的图案。在古人的思维里，卯与兔的对应关系，被注入了辩证思维的哲学意义。卯兔方位在正东，却做了西方月亮中的灵物；相反，酉鸡方位在正西，却做了东方太阳里的灵物。卯、酉为日月之门，是基于日升月落而发生的联想。卯兔和酉鸡，东方和西方，它们之间的关系，仿佛错了位。这就像是反射原理，西边的燃烛映入东边的镜中，东边点灯，西边的镜子里也会反射着光亮一样。同理，月亮自身不发光，月的光亮，靠的是反射日光。太阳东升，对着正西的酉，酉的属相是鸡，日光中有影子，那便是西方酉位之神——鸡，映入太阳里。同样的，太阳西落之时，正对着东方的卯，卯的属相是兔。月亮上有影子，那是东方卯位之神――兔，被映到月亮中。当然，这只是古人的一种美妙而奇特的想象，但足以窥见生肖文化的博大精深。卯兔与酉鸡，关于这一对生肖的逻想，包含着古代哲学、玄学的思想。捣药的玉兔的进入月宫，与东汉以后神仙道教的兴盛，以及社会上弥漫着一股追求长生不死的风尚有关。尤其，玉兔所捣的正是长生不死药，这在求仙之风盛行的汉代人心目中，更符合他们企求灵魂不死，飞升仙界的想象。因此捣药玉兔成为月中兔的代表，并从此长驻月宫中，这些都间接民间表达对月中兔能炼不死药的希冀。参考资料：《中国神话学研究前沿》叶舒宪，李家宝；《图像与神话》刘惠萍；《玉兔为月》吴裕成；《中国古代宗教与神话考》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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