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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品读》2023年第1期内容 对于一个痴迷武侠的乡村少年来说，20世纪80年代称得上是一个神游武林的传奇年代。那些手握利刃、身背宝剑的游侠，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来客，他们的身影闪烁着神奇的光芒，让人恍恍惚惚，如在梦中。 刚上初中的孩子，阅历尚浅，还没有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很多时候都处在单纯的幻想之中，对于目迷五色的新生事物无比好奇。男孩子除了留长发、着花衣、穿喇叭裤之外，最热衷的话题就是谈论武侠，那些环环紧扣的武侠小说成为青春期的精神大餐。 那个年代，武侠小说在大陆逐渐盛行，从老一辈的梁羽生、金庸、古龙，到中生代的卧龙生、司马翎、诸葛青云等，在武侠小说的天地里呼风唤雨，刻画出无数的武林高人。 尽管新老武侠作者的写作风格有明显差别，但也有不少相似之处。当年温瑞安的《神州奇侠》与《四大名捕》称得上是金庸之后最受欢迎的作品。作者是后起之秀，因为能充分借鉴前辈的优点，比如吸收了金庸的宏大、梁羽生的意境、古龙的悬疑等，他的作品让年轻读者大呼过瘾。 回望当年那帮痴迷武侠小说的伙伴，与现在贪恋手机的孩子是多么相似！那时的武侠小说被学校列为“禁书”，学校的告示栏里时常有高年级的同学偷看武侠小说被值日老师逮住，通报处理结果。无论校长、班主任，还是科任老师，全都与家长结为同盟，不厌其烦地给学生念“紧箍咒”，劝导学生不要看武侠小说，精力要用到课本上。学校把偷看武侠小说的学生视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学生痴迷武侠小说是一种不光彩的事情，被成年人视为一种不良行为。 禁果总是诱人的，偷吃的果子仿佛格外香。少年的好奇心驱使我们，越是不让看的书，越要千方百计偷着看。有时在放学的路上，学生怀里会揣着翻得毛边卷角的破书，见缝插针地看上几行，对面相逢，见人就躲，随手就藏，被高潮情节牵扯的欲望，真的欲罢不能。 由于书源有限，当时拥有武侠小说的同学只是极少数几个，小镇上没有像样的书店，真正的书店要到县城才有，但是去县城的机会如同过年，少之又少，有些学生直到高考那天才第一次进入县城。 当然即使有机会去县城，也无钱购买，只能过一下眼瘾，做一种无望的单相思。由于武侠小说垄断在少数几个学生的手上，他们是同学眼中的富家阔少，可以互相交换阅读，看完后再共同探讨，他们站在信息的高处，时时炫耀。无书交换的同学，必须接受人家提出的各种苛刻条件，有时是代写作文或日记，有时是买零食，总之要有所表示、有所付出才能借阅。借来的书必须抓紧时间看，大部分学生只能利用夜晚有限的时间偷看，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到周末，算是有了看武侠小说的机会，趁上山放羊的空儿，横卧草地，由于看书入迷，羊群一转眼就跑到别家的庄稼地里偷吃庄稼去了。为此，回家被父母骂得狗血淋头，甚至挨一顿胖揍是常事。在学校更是紧张兮兮，有时怕老师发现，偷偷躲进被窝，用手电筒照着看，结果双眼备受摧残，视力直线下降，眼镜度数从200度、300度、400度，到后来的800度…… 侠客柔情，江湖恩怨，在少年的脑海中反复回荡。那些横刀立马、笑傲天下的江湖英雄，是少年心中的标杆。他们行走如风，无拘无束，快意恩仇，让多少人心驰神往，热血沸腾。 1982年初秋的一个早上，村里一个叫春伢儿的孩子突然走失，成为当时村里的重大事件。15岁的孩子突然失踪，家人发疯般四处寻找。后来全村出动，可找遍了方圆十几里的山野河川，一无所获。四十多天过去，春伢儿从远方铩羽而归，他衣衫褴褛、满脸污垢地出现在村口，那个样子如同逃荒的难民。原来他偷偷去寻找梦中的少林寺，几十天的煎熬，少年明白了梦中的江湖并不存在，衣食住行的真实生活，逼迫他狼狈而归。 春伢儿的经历只让他个人落回到现实的土壤，还有更多的青春少年，积蓄着旺盛的斗志，高峰值的荷尔蒙让他们浑身躁动。但现实总是以不同的方式对少年的梦想进行挤压，无论清晨还是黄昏，他们寄情于未来，在父母分派的农活中萌生想象，将武侠江湖的残梦转移到成套的武侠图书中，把牧羊的小道幻化成风雨江湖…… 武侠小说之后，武打影视开始登场，光耀神州的电影《少林寺》横空出世，紧随其后的武侠电影、电视、录像，如一股飓风，席卷了辽阔的城乡。 时至今日，人们仍然记得争看电影《少林寺》的盛况。逼仄的院落已经容不下先睹为快的观众，高高的墙垛上、屋顶上、摇摇欲坠的树枝上，全都吊满了大大小小的手臂，灯笼一样闪烁着发亮的眼睛。《少林寺》这部堪称大陆武侠启蒙式影片，曾经牵动着无数青少年的神经，他们关于武侠的心灵躁动、青春梦想、理想期待，大多是从这部电影开始的，那首柔美抒情的《牧羊曲》至今荡漾在一代人的心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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