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的算卦相面（下）

（接上文）

请“敲托的”——“敲托的”也叫“贴靴的”。这里只举一个例子：一天，杨铁嘴刚摆好卦摊，就有一披麻带孝的年轻妇女踉跄而来，一行鼻涕一行泪地说：“先生的卦真灵啊！昨天说孩子的爸要死，今儿个真死了！我这孤儿寡母可怎么办？您再给指指方向吧！”说完就跪下磕头。周围的人一看，惊叹不已，说：“这位算卦先生真是活神仙！”争先前来抽签算卦。每天算卦的人都要排队。杨铁嘴的卦是不是真灵呢，天桥当地人都清楚，那披麻带孝的妇女是杨铁嘴的儿媳妇。这种骗术也叫“催响儿”。

察言观色，花言巧语

察言观色，看人说话，琢磨问卜人的心理，加以分析，然后随机应变，这种方法叫“把簧”。“把簧”大体有以下几种。

“把现簧”——首先观察问卜者的表情，从喜、怒、哀、乐、悲、卷、惊几个方面分析；套出问卜者的心理，然后“看人下菜碟”。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入门先精来意，未开言先要拿心”。

“自来簧”——问卜者一上来就问：“先生，你相相我有儿子没有？”相面先生就可以有十成把握断定这人没有儿子，否则他就不会白花钱来看相，必定是盼子心切才来的。类似这种问卜者自己先把心事暴露出来的情况，就叫“自来簧”。算卦先生们遇到“自来簧”，就故弄玄虚，借机骗人。

“水火簧”——一个人来看相，相面先生问他“你今年多大岁数，你媳妇多大？”如果这人回答说：“我32岁，我妻35岁。”相面先生就说：“你这个人从相貌上看，幼年时家境好，祖上根基不错，你能继承祖业。”结果，这个人的情况果然如此。但这不是相面相出来的，而是根据此人妻子年龄比他大这一点推测出来的。旧社会穷苦人早婚的极少，只有有钱人家才能给少爷娶妻室。相面先生这种探口风定贵贱的方法就叫“水火簧”。

“地理簧”——在旧中国，常常是一个县有一个县的特殊职业。例如山东章邱县人多在外地做铁匠或在绸缎店做事；河北定兴县人多在浴池、煤铺做事，等等。相面先生对这些情况都很清楚，问明问卜者是哪里人以后，再察言观色，看表情、服饰等，就能断个八九不离十。这叫“地理簧”。

上述四道“簧”只是举例说说。据说，算卦相面共有十三道“簧”（据《江湖丛谈》里说了的，分别按顺序是地理簧，现簧，要簧，抽撤盘簧，水火簧，把簧，听飞簧，使簧，触簧，戳簧，自来簧。明确提到“簧”的名字的只有11个，因为原书里也没有说全到底是哪十三道“簧”。）。掌握了这十三道“簧”，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就能平地抠饼，骗人骗财。但有时“把簧”也不准，这就要靠使用“八面风”。“八面风”就是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怎么理解都行。另外还要看风使舵，随机应变，使人不致生疑。

有这样一个例子：算卦先生金善元有一次去营口，一位国民党军长把他的八个太太带来，一字排开，要金善元相出哪个是正太太。金善元虽然心中发休，表面上却假装镇定。他坐在椅上叼着烟卷想对策，左顾右盼了一会，慢条斯理地说：“吉人自有天相。正大太当然和姨太大长相不同，就拿正太太的头发来说吧……”说至此，故意停顿观察动静，只见有的姨太太的眼光已投向正太太的额发。金善元如获至宝，早已心中有数。不过还是故弄玄虚地说几句，然后指出谁是正太太。那位愚蠢的军长却佩服得五体投地，对金大加赏赐。

婚姻上的一道关卡——批八字

批八字是卜卦算命的一个重要方面。我国古代用天干和地支循环相配，组成甲子、乙丑等六十组，用来表示年、月、日时的顺序。而每个人的出生都有年、月、日、时四个部分，每个部分都占干、支各一个字，四个部分共八个字。因此每人都有所谓“八字”。古人为便于记忆，又用十二种动物来配十二支，形成人的十二个属相（又称生肖），即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已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

十二属相之说起于东汉，这本来不是什么迷信，可是后来却被披上一层浓厚的迷信色彩，特别是在男女婚姻问题上，人的生辰八字和属相竟也成了结婚上的一道关卡，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外，又加上一个算卦先生批八字。他们胡说什么婚姻有相合的，有不相合的。相合的婚配是：“青兔黄狗古来有；红马黄羊寿命长；黑鼠黄牛两兴旺；青牛黑猪喜洋洋；龙鸡更久长……”不相合的婚配是：“白马怕青牛；猪猴不到头；金鸡怕玉犬；羊鼠一旦休……”对于这种不相合的婚配，有的算命先生胡说有“破法”，所谓破法，无非是让人多送钱财而已。

算卦相面行当的消逝

北京解放以后，天桥的算卦相面先生在党和政府的教育下，有的自动放弃此道，有的被介绍改营其他行业。

北京正式宣布取缔算卦相面是1958年8月1日的事。工农业和文化科学事业大跃进的同时，广大人民群众的政治觉悟迅速提高，对少数人不从事正当劳动，专门进行占卦相面的骗人活动非常气愤，不断要求政府取缔这些勾当。有些区的人民代表大会也提出过这样的建议。整风运动以来，不少群众又贴大字报提出这个要求，说：在社会主义建设大跃进的时代，不应该允许旧社会保留下来这种寄生虫继续行骗，要求政府严加处理。

广大群众越来越不相信占卦相面的这种行当了，从事占卦相面的人中很多有转业要求。解放前本市有占卦相面的三四百人，而且有所谓“易理公会”组织，活动遍及全市。解放后，新思想新风气迅速成长，“易理公会”自行垮台，占卦相面的转业者日多。今年（即1958年），本市从事算卦相面的还有188人，大部分年龄在五六十岁以上，其中47位盲人，在家挂牌的有33人，在护国寺、白塔寺、鼓楼、天桥等庙会市场上摆摊的72人，夜间吹笛、打鼓、敲小锣走街串巷的88人。

他们以算卦、相面、批八字、看风水、看阴阳等方式骗钱，而且不仅散布封建迷信思想，还挑拨家庭关系，歪曲、诋毁党和政府政策，影响社会治安。愈来愈多的人民群众识破了他们的骗人活动，他们活动起来日益困难。有的到人家去算卦，算到半截，干部、工人下班回来就把他轰了出来；有的多少天碰不上一个要算卦的。他们表示：做点什么事都愿意，再也不干这个行当了。

当时由北京市公安局组织全体卜人开会，学习三天。通过学习，一般都提高了觉悟，认识到骗钱害人、宣传封建迷信是错误的，多数人主动揭露了骗人的手段，交出了卦盒、签筒、卦书、相书等工具。除年老体衰者外，大部分人在政府的帮助下找到了工作。下街卜卦的盲人，大都被安排在一些工厂的盲人车间参加了适当的工作。政府在取缔算卦相面的以后，对这些人员分别处理。

有劳动力又有就业条件的，政府劳动、民政部门就为他们介绍就业或组织生产；其中愿自谋生路的，只要他们不继续进行迷信骗人活动，政府允许他们自谋生路；个别演唱技艺较好的盲人，文化部门加以安置。无劳动力而有子女赡养的，由他们的子女负责赡养。家在外地，回家后有生活依靠或能从事生产劳动的，政府遣送回原籍。无劳动力而又无依无靠没有生活出路的，政府收容教养。

算卦的也有一些忌讳禁忌，古书有云：“相命有三不灵，一、无运者不可谓无，恐他寻死误我阴德；二、凶暴者不可说明，恐他忌我看破反遭伊害；三、命将尽者不可直说，恐他自己心慌而家人妇子悲伤，于我实属无益。”

师传艺之时也说过谨记三不看：“一、至亲好友不看；二、涉政不看；三、生死不看”，实与古人说法异曲同工。

为何会有如此禁忌，这并不是随口说的。简单说就是先要自保，才会生存。这对预测者是没错的。下面我们具体看看这三不灵和三不看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无运者不可谓无，恐他寻死误我阴德。

解：天地之间有大道，既然某人来预测，他必然是“知天知命”，但不知其所以然。 正因为不知其所以然才会相信预测者说的话，所有人都会有个美好的人生希望与憧憬，因为性情不一样，有的人喜欢鼓励，越鼓励越有斗志、有的人喜欢打击，越打击越挫越勇，是不一样的。假设预测者说的是对的，遇到一个思想不开化的、又雄心勃勃的，又喜欢鼓励的人，但确实一生平淡的人来讲，如果真实的告诉他，那他就会想不开极少数人万一走向极端，必然会对预测者有不好的影响，所以这点对双方都没有益处，也就有了无运者不可谓无的结论。

二、凶暴者不可说明，恐他忌我看破反遭伊害。

解：天地有阴阳、有大小，人的品性不同，周易中说大人和小人、利与弊、本意不是褒贬，但人却有善恶之分。人心隔肚皮，曹操之人不单是书上描述的现实中是存在的，预测者客观看待问题事件是没错的、必须的，针对说辞的婉转也是必需的更是为人之道的。作为预测者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何谈专业，那也就与祸不远了。

三、命将尽者不可直说，恐他自己心慌而家人妇子悲伤，于我实属无益。

解：天地有开合，万物有生死，这实在是自然不过的事情了。这是个不可逞强的事情，有易友看出求测者有生死大灾而告知，之后不久灾祸发生，而引起家人报复，说是预测者丧门的。这种结果有两层意义：1预测者看出，为了让人觉得他厉害，得到验证，而不及后果的隐患。2预测者初出茅庐，初生牛犊不怕虎。殊不知生死有定，窥得天机，也不可张狂，做人要话到嘴边留半句，婉转告之即可，不失为人之道。

三不看

一、至亲好友不看

解：天地有亲疏。为何至亲好友不看呢？原因是，这些人都是非常熟悉的人，是人就有隐私，不想让人知道，一开始你学习的时候，这些人会出于好奇，找你算，但是随着你越看越准，你如果还给他们看，那他们就会远离你，为什么，其实就是隐私作怪，人的心态作怪。这是他们不懂导致的，不能怪他们，但对于你个人就会被疏远，所以不看。其实懂行的人都知道，看不看不在于你想不想，疏远不疏远，只要预测人有实力，想看什么不行呢？当然这是有规矩的，因为人生在世每个行业都有它的规则和规矩，预测人也自然有职业道德和操守。

二、涉政不看、单位领导同事不看

解：天地存杀机。人于世间存活，必然有个人利益、集体利益、国家利益。要有大局观，永远是小的服从大的，天地生杀也是如此，利益有大小，服从大的舍弃小的，这叫识时务魏俊杰，历朝历代多了去了算命师被皇帝赐死，所以话不说自明，是人都明白的道理。

三、生死不看

解：此与上边命之将尽者相同，有一种可以看，就是发生灾祸后或者知道癌症等不可逆转的情况下，可以看是否有生还的可能，仅作为研究“可能”一词，而不可下断语。

当然，这个行当始终也是禁而不止，随着改革开放以来，这个行当也是死灰复燃，大行其道了。我个人感觉这种算卦相面大多都是求心安而已，要说是真的百分之百相信，恐也未必，还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