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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电车简话(中)

 新用户8926AVU2 2023-01-18 发布于北京

(接上文)

北平沦陷以后,市民惶恐不安,电车营业萧条。据公司董事会第十六届股东会议报告记载:“七月七日卢沟桥战争突发,商民纷纷迁移,百业停顿,电车晚出早收,勉力支撑,乘客寥若晨星,坐受损失,实非人力所能挽回。”

日本人力图整顿业务,修订了规章制度,还派人赴大连学习。顾问室采取若干业务措施,如开行快车、变更行驶路线、厉行行车时刻表、实行排队顺序上车、设立外勤修车工匠;在东单和西单营业所设指挥本部,由营业、工程处长负责,监察本部由董事、处长、顾问负责,随时到车路巡视;表彰业务乘绩(即发给奖状或奖金),选择司机、售票生“师范”,提高“待遇”等。另外,还经常举办“行车调查周”、“乘客秩序整理周”、“乘客协力周”、“票款竞卖周”等等活动。并“粘贴标语,发布通告,组织纠查班,严加考核”。日本帝国主义者和汉奸们处心积虑、兴师动众地采取高压手段和种种措施,但是背离人心,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1938年初,电车公司筹建西直门北厂,又开辟了天桥至永定门的第七路(灰红牌)电车,全线是单轨,只一公里多长,往返行驶一辆有轨电车。以后又拆改了崇文门至和平门线路,改为崇文门经虎坊桥至菜市口。这时各条线路每日行车共约八十辆。到1942年,又先后自日本和上海等地购入残破不堪、不合规格的各类车型的机车、拖车、货车共48辆。有的根本不能用,有的机车只能改作拖车,大部分车子是拆成零件使用。

这样,虽然有了一百多部车辆,在1943年,平均每日行车100辆,载客十余万人次。最高的11月份,平均每日出 车103辆,为解放前历史上最高记录。后来,终因车辆超过行驶年龄,损坏不堪,无力修复,1944年至1945年,每日平均出车数急剧下降到二三十辆,载客三万多人。到1945年7、8月间,每日能够行驶的车辆已不足十辆,甚至有一天全市仅有一辆破电车行驶于街头。原有的七条路线,因车少无法调度,四、五、六、七路都停驶了。

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河山光复。国民党政府派员接管电车公司,改组了董事会,公用局局长凌勉之兼董事长,由南京飞来的国民党飞行员高在田充任官股常务董事,中法银行的巴达克为官股指派的法籍董事,其余官股董事还有社会局局长等。商股常务董事推选刘一峰(前公司营业处长)充任。其他商股常务董事有金城银行的杨济成、张企权,盐业银行的韩诵裳和交通银行的杨大勇。董事会于11月改组后,即进行接收整理工作。这伙“劫搜大员”,以整顿公司、缩减机构为借口,挥舞大棒,一下子裁减职工10%。当时公司职工有1321人,其中130人被无故解职而告失业。

1946年,又以种种借口,开除工人达一百六十余人。为了加强对工人的监视,公司还提出“加强稽查,惩处舞弊”,组织了高级稽查训练班,进行特种训练,然后派赴车路工作。据1946年12月统计,稽查员有117名,司机、售票生有443名,高达1:3.8,即不到4名司机、售票生就被一名稽查员加以监视。此外,还大量发展特务组织,与“工人建国会”(即伪电车工会)取得密切联系,以控制全体职工的言行。

在车上,电车工人不仅没有言论自由、而且经常遭受军、警、宪、特、汉奸走狗的欺凌殴打,人身安全毫无保障。车上常有“摇头票”、“点头票”,实际上是不买票。如果找这种人要票,他说一声“派司”(身份证明)就算是客气;否则,他们张口就骂,举手就打,动不动就掏出手枪把你带走,甚至纠集同伙捣毁电车,群殴电车工人。如果售票生不收票,一旦被稽查发现,轻则罚款,重则开除。

记得解放前,有一天李福海先生在第六路车上卖票,车开到磁器口站,上来一个穿长袍戴礼帽的便衣特务,李福海先生让他买票,他不理睬。李福海先生怕漏卖车票被查出来要罚款,又追问他买票不买,不料他举手就打,被李福海先生挡了回去,没打着。车往西开到板章路站,这个特务下车,把李福海先生拽下车,扭送到治安总署。他大骂一通,说李福海先生没长眼睛,不认得他是谁。然后把李福海先生关进一间小黑屋,押了一天夜,连口水也不给喝。后来经公司派人去交涉求情,才把李福海先生放了出来。

售票生蒋玉和因卖票和三个特务发生口角,被打得鲜血直流,而狠心的资本家却无理地斥责他说:“无故和乘客吵架,耽误行车时间,着即罚款两元。”老售票生郭子明因票款多出一角钱,被公司开除后,生活无着,走投无路。他们夫妻抱头痛哭,最后一家四口人跳进了护城河。老工人李祝三工资收入低,为了全家活命,当卖一空,最后逼得他把自己亲生的小女儿卖掉。

在万恶的旧社会,货币贬值,物价飞涨,人民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电车工人累死累活干一个月,工资却不够十天的生活费用。他们为了生活,不得不在接班前和下班后,起早贪黑地去拉洋车,卖报纸,当小工,打执事,做小生意等等,以此来强维持痛苦的生活。

但是,国民党官员都营私舞弊,大发横财。如官股常务董事高在田购置私人住宅,接连娶了两个姨太太,还把他的小舅子胡昆伟安插在购置科任科长,掌握全公司的采购大权,大吃商人回扣,挪用公款,囤积居奇,投机倒把。后来,让他担任人事科长,掌握人事大权。胡昆伟在赌博时,以金戒指、金酒杯作赌注。由此可见他们生活腐化的程度了。

1945年日本投降后至1949年解放前夕,公司没有增添一辆新车,仅仅依靠向银行借款,修复了部分车辆。1947年是最高年份,平均每日出车82辆,载客六七万人次。以后日益下降,到1948年底,平均每日出车仅23辆。由于国民党政治腐败,美蒋军车到处横冲直撞,交通秩序非常混乱,电车事故不断增加。根据1947年不完全统计,全年共发生事故281件,其中军车撞电车事故多至203件,占事故总数的73%以上。仅一月份的27件军车事故中,就有18件撞车以后逃跑了。又据1948年6月16日工程处报告记载:“一月份以来每月平均撞毁待修的车辆达四十部之多。”

由于电车稀少,车一到站,乘客便蜂拥而上,从车门上不去,就从车窗往里爬,甚至攀跨在车的外面。当时的《北平日报》刊登了这样四句打油诗:“站头等车两三时,望眼欲穿脖梗直;为省金钱六、七角,好似婴儿盼奶吃。”

1948年下半年,公司每天只出几辆车,有时开有时停。在电车沿线大站上,出现了兽力大车(趟子车)兜揽乘客。

在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摧残下,北京电车惨淡经营了28年。临近解放时,由于公司连年亏损,全部资产已向银行抵押一空,濒临破产,奄奄一息。

电车工人不甘心受压迫受剥削,在中国共产党地下组织的领导下,他们由自发的反抗发展到有组织的斗争,从经济斗争发展到政治斗争、罢工斗争,充分显示了工人阶级的伟大革命力量。

1925年2月,电车通车刚刚两个多月,官僚资本家就强行压低司机工资,广大司机起来反抗,采取了罢工行动。后来,公司董事会函请京师警察厅派来全副武装的保安队驻厂弹压。第一次罢工斗争,虽然暂时失败,却点燃了电车工人斗争的烈火。

1928年11月,为了争取车路工人的人身安全保障,抗议警察殴打工人的暴行,地下党组织与电车工人取得了联系,全体工人统一行动,开出车以后,不卖票,任人搭乘,使资本家一天就亏损了3000元。这样,迫使资本家不得不答应工人提出的保障人身安全等四项要求,斗争取得了胜利。当时报纸曾报道:“北平电车昨日全部大开放,所有乘客律不用买票。”

1932年,中共河北省委发来《告北平电车工友书》,声援电车工人为改善生活待遇而进行的一次罢工斗争。声援书揭露国民党工会破坏工人团结、出卖工人利益的伪善面目;指出“只有全体工友团结自己的力量,才能够进行斗争,只有用罢工的武器,才能达到我们的要求”;号召电车工人加入中国共产党,为工人阶级的利益而斗争,为工农劳苦大众和中华民族的彻底解放而斗争。

地下党为了更好地组织工人运动,迅速提高工人的阶级觉悟,一些党的地下工作者冒着生命危险,从张家口、沧县等解放区给电车工人带来了大量革命著作和宣传材料。内容有《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朱德游击三千里》、《青年知识集丛》、《延安归来)、《大众哲学》和《晋察冀日报》等等,并且秘密进行翻印、散发和传阅。在工人中传唱《义勇军进行曲》、《流亡三部曲)和《工人歌》等进步歌曲。党还把工人斗争的骨干分子分批送到解放区培养,提高他们的阶级觉悟和领导能力,以保证电车工人斗争的胜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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