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话说曹頫——兼谈曹家败落的原因(一)

 吴营洲文存 2023-01-19 发布于河北

话说曹頫

——兼谈曹家败落的原因(一)

吴营洲

内容提要

曹家被抄乃至败落,即不是(狭义的)政治原因,也不是(狭义的)经济原因,更不是所谓的“骚扰驿站”,而是曹的“原不成器”……
曹頫当年的遭逢际遇,就目前情形而言,已有了大致眉目,只是其中的某些细节,尤其是那个令其兴衰沉浮(即曹家衰败)的真正缘由,却总是众说纷纭,言人人殊。
我们知道,历史的本来面目,早已掩埋在了岁月的尘埃里,纵使在什么地方(诸如皇家档案或谁的文集里),能够找到些相关资料(诸如奏折、御批、诗词、札记什么的),也很难昨日重现了;一如你手里拿着一爿甲骨,尽管那是远古留下来的,恐怕你再也无法确知那只龟当年的神貌风采了。
但在这里,我只是想就目前已知的资料,做些揣想,看看当年的曹頫(乃至曹家)究竟有着怎样的一番悲欢离合、沉浮荣辱。
曹頫约生于康熙四十一年(即1702年,参见《〈红楼梦〉词典》,山东文艺出版社1986年出版),字昂友,号竹居,本是曹寅的侄子(即曹寅的弟弟曹宣的第四个儿子),但他从小却是由曹寅抚养长大的。(曹在《复奏家务家产折》中称:“奴才自幼蒙故父曹寅带在江南抚养长大。”)其实,不仅仅是他,曹宣另外的三个儿子,也全是由曹寅拉扯大的。(为什么曹寅会替曹宣扶养孩子,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在这里不便细谈。)
在曹寅、曹颙相继去世后,康熙为了让曹寅的家产不致破毁,遗孀、寡媳有个依靠,便让内务府及李煦在曹宣之诸子中,选一个过继给曹寅,并继任江宁织造。
御旨如下:
“……著内务府总管去问李煦,务必在曹荃之诸子中,找到能奉养曹之母如同生母之人才好。他们兄弟原也不和,倘若使不和者去做其子,反而不好。汝等对此,应详细考察选择。钦此。”
于是,曹頫幸运地被选中了。
在这里,似应交待一下。按照传统的承嗣惯例,长房无子,其家业应由二房的长子承继。我们知道,曹寅的弟弟(曹宣)共有四个儿子,依次为(此处采朱淡文先生说)曹顺(赫达色),曹頔(骥儿),曹颜(桑额),曹頫,所以说,入嗣的人选,当是曹顺。
实际上,曹顺也曾做过曹寅的儿子,(据康熙二十九年四月初四日《总管内务府为曹顺等捐纳监生咨户部文》记载:“三格佐领下苏州织造郎中曹寅之子曹顺,情愿捐纳监生,年十三岁。”)并和曹寅夫妇一起生活了二十余年。也许是曹寅有了自己的儿子(曹,小名连生,字孚若,约生于康熙三十四年),也许是曹顺和曹寅夫妇性情不合,也许另有其他我们所不清楚的原因(诸如曹顺做了什么对不起曹寅的事情),反正,曹寅又将曹顺打发了回去。(据康熙四十八年内务府奏折中转引曹顺的呈文,曹顺又称曹寅为“伯父”了。)
然而,当曹颙去世后,康熙恩准可以从曹宣的几个儿子中,选一个出任江宁织造,结果选来选去,依旧是弃长子曹顺不用,而选了幼子曹頫。(是曹顺的异母弟弟。)
之所以选择曹頫,自然是有其道理的。
李煦认为:
“曹荃(宣)第四子曹好,若给曹寅之妻为嗣,可以奉养。”(曹寅的妻子,便是李煦的妹妹,即便没有圣旨,李煦也会为自己的妹妹负责,找一个将来能养老送终的。)
曹寅的家人吴老汉也说:
“我主人所养曹荃的诸子都好,其中曹为人忠厚老实,孝顺我的女主人,我的女主人也疼爱他。”
于是,曹頫在一片赞扬声中,成了曹寅的嗣子。
我们知道,曹寅、曹荃兄弟间,“原也不和”(康熙语),曹顺与曹寅夫妇,相互又视若寇仇(因为,但凡能够相处,曹寅夫妇也不会将早已过了继的曹顺再遣送回去)。而此时,曹顺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高官厚禄或花天酒地,竟被人生生地剥夺了去,能不恨上加恨?
至于这种仇恨最终会导致什么,一时间恐还难说。
曹頫是在曹寅的身边长大的。曹寅能诗善文,兼擅词曲,藏书也颇丰富,且负有替清廷笼络江南文人的特殊使命,所以平素与他交往的,当是些雅士鸿儒,在这种氛围中成长起来的曹頫,文化素质恐就不会太差。
这样讲,并不是认为龙生龙凤生凤,只是觉得,在这种环境里出落出来的,纵然不好,恐也只在品行方面。如李煦的儿子李鼎,性奢华,好串戏,延名师以教习梨园,演《长生殿》传奇,衣装费高达数万,连家人都看不过去,但他起码的文化素养还是有的。就拿《红楼梦》里的贾环来说,人虽卑琐,诗也还是能吟的,纵使吟的不好,但让而今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试试,恐也难出其右。因为氛围(时代)变了。
据称,曹頫年轻时,颇具才情,曹寅也认为将来的他,一定会有所造就。曹寅在一首诗(即《辛卯三月二十六闻珍儿殇书此思恸兼示四侄寄西轩诸友三首》)中写道:“子仲多遗息,成材在四三。”此处的“四”,便是行四的曹頫。
《上元县志·曹玺传》(上元县便是今日的南京市)也称曹頫:“好古嗜学,绍闻衣德,识者以为曹氏世有其人云。”此评语,虽然出自官修县志,难免有过誉之嫌,恐与事实也不会相去太远。(“绍闻衣德”一语,典出《尚书·唐诰》,意思是说能继承及奉行先人的德化、教言。)
我们在曹家档案里可以看到,曹頫继任江宁织造的第二天(即康熙五十四年三月初七日),便给康熙写了一份奏谢折,其中写道:
“……窃念奴才包衣下贱,黄口无知,伏蒙万岁天高地厚洪恩,特命奴才承袭父兄职衔,管理江宁织造。奴才自问何人,骤蒙圣主浩荡洪恩,一至于此。奴才惟有矢公矢慎,遵守成规,尽心办事,上以图报王恩,下以奉养老母,仰副万岁垂悯孤孀,矜全骨肉之至意。……”
这一奏折,也许由李煦代拟,也许由幕府捉刀,但它既然是曹頫奏折,肯定会折射出曹頫的文化素养(或精神风貌、心理心态等),与曹頫的水准纵有差异,恐也不会判若云泥。
康熙阅罢,挥笔写道:“知道了。”
我想,康熙面对着这一奏折,心里该是怎样地喜悦,正像一位老爷爷在用欣赏的目光瞅着自己很有些文才、干才的孙子。
要知道,此时的曹頫,才刚十四岁(参见《〈红楼梦〉辞典》,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杨为珍、郭荣光主编)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