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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温馨艰难的春节

 戈壁风神 2023-01-21 发布于甘肃
 妻子带回了两个菜,其中一个是皮冻。望着那诱人的色泽,我的思绪的飘向了记忆深处。

记忆里,那年的腊月也很冷。春节前的一天,天快黑时,在城里上班的父亲,骑了一个小时的自行车,裹着一团冷气回到了家。爹把一个黑乎乎的大猪头放在伙房。

我们望着猪头发懵,快过年了,爹是想让我们过年吃这?

家里人口多,负担重。平时,玉米糁红薯稀饭是我们的主食,盛饭时,兄弟几个的碗里高高地堆着红薯,不够时再啃上两个玉米面馍。

年成好时,偶尔能吃上白面交杂着红薯面的双色馍,就算改善伙食了。平时很少炒菜,没菜时碗里放上一点韭菜花酱,一疙瘩咸菜,就是一顿饭。

父亲上班拿工资,爷爷种地,我们家的日子还不算太艰难,但也长年闻不到肉星味儿。

家里也养有猪,春天买回小猪,放在圈里养着。放学后,我们和小伙伴下地割草,就着菜叶子、涮锅水喂猪。家里养的猪舍不得杀,冬天长大时,拉到县城的猪厂卖掉,贴补家用。

天空不时飘落下碎碎的雪花星,远处炸响着三三两两的鞭炮声。年快要到了。

第二天上午,灶火烧的很旺。爹先把猪头放进开水里泡一会儿,捞出后,用锋利的铁片使劲刮去猪毛。爹用烧红的火钳,一点点地烫着缝隙里的猪毛,刺刺啦啦的,烧皮子味弥漫开来。

铁条烫过的地方后,露出一条条的焦黄色……父亲将猪头洗净后,艰难地一块块劈开,然后放在大锅里慢慢的熬。

大约煮了四十分钟,肉熟了,捞出猪头放凉儿。午饭后,爹剃下猪脸肉单独放着,骨头、碎肉沫重新放进锅,再放些葱花、大料、酱油等调料继续熬。

天黑了,骨头肉沫汤熬成了浓浓的,香味四溢。爹用一双筷子放进汤里,取出后筷子尖汤汁沾连着,火候就到了。

捞出骨头,汤倒进两个大盆里,待到第二天早上,带着弹性的皮冻就做好了。

初一的团圆饭是在院子里的大桌上吃的。大片的猪脸肉,猪耳朵丝和猪嘴,肉冻切了两大盘,还炒了几个热菜。爹和爷爷喝着瓷葫芦仰韶老酒。

'那天,天气清冷,我们几个浑然不觉。娘有意把皮冻切的很厚,我们狼吞虎咽,嘴角挂着油渍,最后把皮冻汤浇到米饭上一起吃了,好香好香!

那些日子,趁大人不注意,嘴馋的我们还会切下一小块皮冻偷吃。

这两盆皮冻,不仅接待了春节来拜年的亲戚,还让全家吃了十多天。多年后我才明白,父亲为了让老人和五个儿子们过年能够吃上肉,闻到肉星味有意熬的皮冻。

一般人家不会买猪头,不知道怎么做,嫌麻烦。一生不苟言笑的父亲,不知怎么卖来猪头,又如何拖了十几公里回到空中,耗时费力,烟熏火燎地拾掇着。

皮冻好吃,满口留香,是因为里面加足了父亲深沉和爱心。

几十年过去了,那带着Q弹肉香和蒜味的皮冻,上面还浮着一层薄薄的猪油,仿佛还是那样生动地芳香在面前。

成家后,我也常做皮冻,是用肉皮做的。从买来肉皮,到清洁、去毛,煮半成熟后捞出切丝,下各种配料,然后小火慢熬,十分的费功夫。

事非经过不知难。仅此一事,不难想道贫脊岁月里,父亲为一家老小能过个有肉飘香的春节,付出了怎样的辛劳。

皮冻,如今极为平常的食物,却在拮据时光里寄托着父爱亲情,温暖着我们艰苦的少年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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