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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洪瑋 | 蘄照閣詩詞聯文壬寅藁

 泮溪别馆 2023-01-21 发布于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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蘄照閣詩詞聯文壬寅藁

劉洪瑋,生於甲子(一九八四),字道瓌,號芥齋,一號勱菴,又號齊趙野人、敢學齋主人、懺穉堂主人、破琴室主人、最樂樓主人、泝聖堂主人,別署蘄照閣主人,網名風蓬子,其他如武城樂天憂、玉壺子、漆叟、歷亭,不一。山東武城人,學宗張橫渠、王船山,有志於遍注羣經,學者稱之爲芥齋先生。蘄照閣山長、公衆號主編、滄溟詩社社長,現爲中華詩詞學會會員、德州市詩詞協會會員。著有《春秋大事年表》《六藝會通表》《四書集注申義》《共和史》《劉氏宗譜》《夢譜》《近思録釋》《冀言》《芥齋隨筆》《蘄照閣制度》《蘄照閣文集》《最樂樓文集》《敢學齋詩藁》《蘄照閣詩集》《勱菴詩存》《敢學齋詞藁》《晚晴詞》《續夢詞》《敢學齋曲鈔》《懺穉堂聯語》《破琴室聯藁》等。

(二十四首)

感興詩二十首

一、元日

經冬積雪尚難消,楊柳東風展萬條。梁氏賢妻惟隱逸,左家小女本嬌嬈。閒時注易千書卷,靜處吟詩百寂寥。見面人欣逢獻歲,春王今與頌唐堯。

二、元日

韶光別似水潺湲,更入新年待復刪。戶外風和春後到,窗前鳥囀客先還。昭君白骨埋荒冢,蘇武清名在漢關。我有淺愁誰與說,家人容易喜開顏。

三、元日

齎志乘槎放眼量,滄波萬里步天航。張騫到處通星漢,王績行時有醉鄉。豈識桃源流水路,不知閬苑隔年芳。斧柯已爛閒棋局,蓂莢階前歲月長。

四、元日

飛蓬萬里遠隨風,鴻雁傳書待客通。別似黃河觀落日,恨如滄海望長空。船山悲憤非無謂,庾信哀傷豈有窮。玉琯葭灰將應律,夏正還復見春工。

五、元日

良辰美景幾時收,聲遏流雲徹九州。擲筆班超行絕域,求僊徐福到瀛洲。市朝每畏疑成虎,村野常閒樂飯牛。肇旦潛思推曆筭,人生卻似一浮漚。

六、立春

春歸大地鳥聲喧,獨有詩情在故園。太白文章驚海內,九韶數學立天元。年光荏苒今誰主,世事蹉跎昔自言。歲復建寅知節序,斗杓東指問眞源。

七、上元

何處花飛似雪聲,東風料峭曉寒輕。金門空老留方朔,曆數先知待下閎。稊米銀河偏又筭,白駒光景暗頻驚。便逢三五團圞月,不厭相看眼鏡明。

八、驚蟄

桃花流水作閒人,覿面相逢第幾春。鍾鼓鏘鏘鳴和樂,初筵秩秩列嘉賓。萇弘化碧三年血,漢祖成名百戰身。一枕黃粱酣睡足,干戈蠻觸幻耶眞。

九、清明

寒食家家酒滿卮,清明誰與賦新詩。春風何似桃花面,纖月爭如柳葉眉。煙水迷濛歸范蠡,荒墳寂寞葬西施。人間知我猶應在,天上空聞薤露辭。

一〇、夏至

楊柳河邊踠地長,遠遊誰道是吾鄉。僊雲易散琉璃影,燕子重歸玳瑁梁。蘇小情懷猶可待,伍員志業豈能忘。人間節序如流水,歘翕炎蒸逐晚涼。

一一、小暑

煙水菰蒲念式微,長風萬里送斜暉。多情燕子翩翩舞,怯客蜻蜓緩緩歸。蘧瑗知非年愈近,仲尼學易志無違。簿書王事求餘暇,吟詠還添逸興飛。

一二、立秋

無邊風雨待從頭,光景依稀接素秋。喜看庭中花灼灼,愁聞窗外鳥啾啾。矗天高艦通星漢,坼地紅旌到海陬。張翰莼鱸歸興動,商飈一夕火西流。

一三、中秋

對酒當歌總夢天,高情萬古月嬋娟。眸如泉水清猶浣,心似石榴紅欲燃。已矣蘭亭思往日,歸歟滄海到明年。今宵秋半涼風發,掩戶姮娥伴醉眠。

一四、霜降

松柏孤寒可比君,霜凋秋葉落紛紛。十年廊廟收才具,百代鴻猷考古文。魯壁重開見天日,齊謳高唱遏流雲。羣經早讀明先覺,光耀昏蒙敢恃勳。

一五、大雪

小園風雪又交加,海不揚波遠汎槎。人往人來猶隱約,自言自語尚咿呀。傳家有寶誰堪識,報國惟賢事可嗟。歷代名醫成賦後,天將我輩佑中華。

一六、冬至

陰管節移猶在天,誰家尚有不團圓。郭襄一世無楊過,僊侶三生衹舊緣。野鴨浮沈寒水上,艾煙繚繞暖風前。伏波擊破都陽日,賣傘龍王定可憐。

一七、除夕

爆竹聲聲驚歲闌,故園千里報平安。靈槎去後星辰遠,僊客來時海水寬。小女聞歌能起舞,逸妻著意勸加餐。明朝又是新年至,曆尾長吟行路難。

一八、除夕

一朝徂歲解忘形,儒業傳家豈廢經。但有長歌惟酩酊,不須鶯語太丁寧。拾秋園上風猶急,最樂樓前柳欲青。將入新年誰作主,閒翻金縷倩人聽。

一九、除夕

三十九年成一瞬,獨憐芳草在空山。生當有恨留冬住,死亦無端待客還。今日是非俱不泯,古人憂樂總相關。那知守歲多閒思,往事牢愁次第刪。

二〇、除夕

一生功業豈重埋,感興詩成振芥齋。文運當興驚爾輩,太平在望屬吾儕。人間富貴堪求道,天上扶搖可入懷。四海沈潛能虎變,九州騰躍放形骸。

二月十五疫情值班有作簡諸友

寒風呼嘯又重來,疫鬼倡狂動地哀。何日扶搖霄漢上,春光與我共徘徊。

春日閒居

有限春光款款來,東風靜處百花開。小橋流水渾無事,爲把垂楊仔細裁。

春日即事

梨白桃紅柳色青,聲聲鳥囀倩誰聽。春耕自此無閒暇,虞夏高歌任醉醒。

獨坐

獨坐書齋下,秋風已寂寥。鳴蛩聲細細,木葉意蕭蕭。縹緲山川遠,崢嶸歲月遙。明年文運起,災厄待全銷。

(三首)

惜餘春慢·本意

鳥囀千回,花開萬遍,終竟望春難住。夭桃繁麗,冶杏幽香,似笑美人遲暮。自是輕燕歸巢,東風吹拂,欲飛楊絮。莫深苦,縱有淺愁何說,向誰傾訴。   曾憶不,初氾蘭舟,漢皋閒語。更見青山無數。筭易老年華,轉添心緒,濺血枝頭杜宇。卻羨相如文采,擬效子虛,還教題柱。念鯤鵬擊水,扶搖摶翼,積思成縷。

浣溪沙·壬寅除夕二首

四海沈潛大道成,九州騰躍振天聲。人間富貴已堪驚。   文運當興傳絕學,太平在望濟蒼生。扶搖摶翼屬高情。

歲月催人誰可回,得歡且盡眼前盃。煙花絢爛總成灰。   最樂樓前添旖旎,拾秋園上轉霏微。餘冬風雪澹忘歸。

(二首)

對聯

扶搖有日,四海沈潛,文運當興傳絕學;

富貴可求,九州騰躍,太平在望濟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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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聯

兔爰詩罷思君子;

虎變爻成起聖人。

(三篇)

王船山尚書學提綱

一、著作

1、尚書稗疏四卷(船山先生說尚書,詮釋經文,多出新意,駁蘇軾傳及蔡傳之失,則大抵詞有根據,不同遊談,精核者極精核,而可取者較多焉。)

2、尚書引義六卷(船山先生有尚書稗疏,此復推闡其說,多取後世之事,糾以經義,議論馳騁,頗根理要,凡五十篇。劉伯山謂此書就尚書每篇之義引而申之,其體裁近於韓詩外傳、春秋繁露,雖不盡與經義比附,而多與明事有關。觀船山先生此書者,宜重其觸類旁通,可爲陳善沃心之助,擬諸倪鴻寶之兒易、黃石齋之月令明義,其在伯仲之間歟!)

按:尚書難讀,需是心大纔能讀,不鬭爭則受限,心亦不能擴充而大矣。壬辰三月廿九,洪瑋讀尚書正義,癸巳正月十四讀訖,尚書竝鈔畢。十餘年間,通覽船山全書不下二徧,尚書稗疏、尚書引義亦反復讀之。嗚呼!國家文運當興,我文運亦當興。我文運當興,國家文運亦當興。國家文運不興,我文運亦不興。我文運不興,國家文運亦不興。我之於國家,豈非相輔相成、休戚與共者歟!

二、大義

1、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庸作歌颺言(尚書稗疏卷一虞書益稷搏拊琴瑟以詠祖考來格:自「戛擊鳴球」以下,至「庶尹允諧」,皆《韶》樂之譜也。「以詠」者,卽以下三者爲詠也。「祖考來格」「虞賓在位」「羣后德讓」,此皆升歌以配磬瑟之詩。「鳥獸蹌蹌」,下管之所舞也。「鳳凰來儀」,韶第九成吹簫之所舞也。「百獸率舞,庶尹允諧」,樂終擊磬之所舞也。庸作歌颺言:「勅天之命」二句,「念哉」六句,繫之「作歌」之下,而下文又有「乃歌」「乃賡」之文,蓋前數語不用韻,如後世樂府有豔、有和、有唱。「肱股喜哉」云云,每三句一韻爲一歌,則如樂府之有詞也。此歌蓋舜及陶所作,而夔以被之管絃,則亦大韶升歌之遺音,故繫之「庶尹允諧」之後。功成樂作,而推本治原者,以此歌嘆詠之,猶周樂之以關雎爲始也。)

2、崑崙(尚書稗疏卷二夏書禹貢崑崙:崑崙一山,古今積爲夸遠之說,倡始于漢之術士,而成于王嘉之誕說,蔡氏破羣迷而曰「在臨羗」者,定論也。臨羗于漢屬金城郡,在今金縣之西,河州之東,與積石密邇。山海經所云「崑崙之邱,河水出焉」者,據其入中國之始。直謂之出,則以內夏外夷,而不必窮其源也。經以崑崙與析支、渠搜而並敘,亦知其爲附徼西戎之地矣。桑欽惑于邪說,乃云「去嵩高五萬里」。使其在五萬里之外,安能與西戎同其就緒哉?司馬遷不知近有崑崙在雍州之境,顧遠徵之張騫,而曰「烏覩所謂崑崙」,好奇之過,曾不察夫禹貢之本文,爲罔而已。山海經之言崑崙者曰「邱」,非有崇高莫並之山也。必求其地,則臨洮之胭脂嶺,蘭州之皋蘭山,河州之贊普山,洮州之雪山,皆足以當之。古今異名,無從定耳。後人不察,乃指肅州玉門以西北狄之山爲崑崙。胡元侈其境土之大,又以阿以伯站之赤耳麻卜莫刺山爲崑崙,而崑崙之實愈晦。據禹貢之本文,守蔡氏之定說,以折妖妄之論,其尚求崑崙于河洮之間哉!)

按:提要云:「其于地理,至以崑崙爲洮州胭脂嶺,尤爲武斷。」此爲斷章取義。今人率多不讀書,不解文言,又好附會,橫加議論,固清學之餘孽也。

3、欽明(尚書引義卷一堯典一:聖人之知,智足以周物而非不慮也;聖人之能,才足以從矩而非不學也。是故帝堯之德至矣,而非「欽」則亡以「明」也,非「明」則亡以「文思安安」而「允恭克讓」也。鳴呼!此則學之大原,而爲君子儒者所以致其道矣。「浮明」者,道之大賊也。其麗於「文」,則亦集形聲以炫其榮華也。其麗於「思」,則亦窮纖曲以測夫幽隱也。以言乎「恭」,則亦辨貞淫於未節以致戒也。以言乎「讓」,則亦揣物情之逆順以弗侮也。恍惚之間,若有見焉;窅寂之中,若有聞焉;介然之幾,若有覺焉。高而亢之,登於九天;下而沈之,人於九淵;言之而不窮,引之而愈出。乃以奡岸於世曰,「予旣已知之矣」,而於道之誠然者,相似以相離,相離以相毀。揚雄、關朗、王弼、何晏、韓愈、蘇軾之徒,日倡狂於天下;而張子韶、陸子靜、王伯安竊浮屠之邪見,以亂聖學。爲其徒者,弗妨以其耽酒嗜色漁利賴寵之身,蕩閑蔑恥,而自矜妙悟。鳴呼!求「明」之害,尤烈於不「明」,亦至此哉!)

4、因革(尚書稗疏卷一虞書舜典三十在位:虞夏之有百揆,卽周之冢宰。尚書引義卷一堯典二:昔夫子之贊堯、舜,至矣;而其舍子以授賢,未之及焉。審乎此,而唐、虞之際有定論矣。人之親其子也,而靳與之位以授異姓,二代以降,未有能焉者,而不以爲盛德之極致;然則夫子其以爲非常而不可訓與?曰:非也。古者無君存而立世子之禮。其立嗣也,肇於夏而定於周也。古之有天下者,皆使親而賢者立乎輔相之位,儲以爲代,其耄且沒矣,而因授之,人心定而天位以安。黃帝以前,不可考也。繼黃帝而興者,率循其道。然則以相而紹位,其軒轅之制乎!故少昊,軒轅之孫也,降江水,就侯服,入而代黃帝;顓頊,少昊之弟也,佐少昊十年而代少昊;高辛,顓頊之從子也,佐顓頊二十五年而代顓頊;堯,帝摯之弟也,佐摯五年而代摯。蓋古之命相,猶後世之建嗣。堯不傳子,亦修軒轅之法爾。卷五酒誥梓材:承治者因之,承亂者革之,雖然,以愔愔之情繼治而偷,以悻悻之心懲亂而詖也。堯舜有所不必因,桀紂有所不必革也。立政周官:唐、虞之建官,內有四岳,外有州牧侯伯,此三代之所因也。總百官四國之治者,內有百揆,周之所不因也。故後世有天下而不置相,蓋自周始。孟子曰,「禹薦益於天」,則夏有相矣。伊尹作阿衡,則商有相矣。抑蔡仲之命曰:「周公位冢宰,正百工。」正百工者,亦總百揆也。奚以謂周之不置相也?命蔡仲之時,蓋宗禮未定之先,居憂總己之日也。若其後,則冢宰與五官分治,而上有坐論之三公,故成王顧命,太保與五官列序而未有殊。迨其末造,咺、糾、周、孔且僕僕銜命以使侯國,而不適有尊矣。若夫三公職專論道,則以議道而不任以政。且曰「官不必備,惟其人」,是又有無廢置之不恒也。蓋周之不置相也,前乎此者無所因,而始之者文王也。)

5、玄德(尚書引義卷一舜典一:舜之「升聞」也,師錫帝堯者曰:「有鰥在下,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姦」。舜之德,自孝而外,未有聞也。非其無以聞也,亦非其韜光斂采而不欲聞也。虞幕之後,降爲庶人,雖欲章之,末由章之,則固不得而聞矣。迺其僅章於孝者,父子兄弟之變也,舜且引以爲疚,不顯居以爲德矣。潛移密化之「烝乂」,名有所必辭,事有所必隱,事隱而無可聞,名辭而不可見,史以謂之「玄」,職此故也。藉令舜紹虞幕之業,處天倫之常,光被邦家,勳施下土,史不得以玄言之矣。「濬哲文明」,非玄以爲知,「溫恭允塞」,非玄以爲行也。玄也者,潛也,「隱而未見,行而未成」之謂也。夫「君子以成德爲行,日可見之行」,豈欲其不見而不成也哉?不可見而不見,不可成而不成,君子以敦隨時之義。「濬哲文明」,德成於知,「溫恭允塞」,德成於仁,成而可行矣。然而玄焉者其時也。舜之「玄」,玄以時而不以德,明矣。且夫「玄」之爲言,不可測之辭也。不可測者,非其正也。易曰:「天玄而地黃。」地不適黃而象以黃,天不固玄而象以玄,非名之從實者也。莊周曰:「天之蒼蒼者,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極邪?其規下,亦若此而已矣。」則玄非天之正色,從人之不可見者言之爾。故象潛德者,以其隱而未著者,託於無所極,以命之日玄,亦非舜之固以玄爲德也。玄非正色而無實,君子固不以爲德,亟言玄者,老耼之說也。是以知其德之非正也。人於其所不見,以不玄視玄,而玄在己。乃己固無有實也,則以玄視不玄,而玄又在他。德非正者,邪也。視己視他而俱在者,妄也。邪不可以爲德,妄不足以有成。故其言曰,「大道汎兮,其可左右」,我是以知其弗正;「大成若缺」,找是以知其不成。則以非老子視老子,而老子玄。以老子視非老子而非老子者又胡不玄也!何也?不俾人見,不俾人知,互相徑庭而不測;無定質,無固實,無必正色,蟲臂鼠肝而玄,支離兀者而玄;必且詭言譎行,挾詐藏姦,無父無君而無不玄矣。鳴呼!孰謂舜而以此爲德哉!「濬哲文明」以光昭其知,「溫恭允塞」以駿發其行,處深山,臨憂患,而光明赫奕之氣不可遏也。從五典,敍百揆,賓四門,格大麓,殛大姦,晉羣賢,庸有必奮,載有必熙,豈嘗韜光同塵,以蒼蒼之無正色者爲師,而徜徉乎不測之域,曰「衆妙之門」也哉?妙也者,所以爲利也。劫持天下而潛用之,取與陰陽而密制之;己所獨喻,人所不得而見之。我知其所懷來矣,陰持人所不覺,而利存焉耳。子曰,「小人喻於利」,密知而不洩之謂也。「玄之又玄」者,不謂之小人奚得哉!是故君子擇善以法天。法天之正,極高明也,彊不息也。不法天之玄,玄非天之正也。玄非天正,人玄天也。人玄天,天亦玄人。豈猶夫高明而健行者,易知可親,而己不可階升者乎?易固曰:「龍戰於野,其血玄黃」。疑而戰,戰而血,血而玄,而龍傷矣。其位潛,其時疑,其志傷,舜德以玄焉。玄者,聖人之不幸也。父非瞽瞍,弟非象,居非木石,遊非鹿豕,何爲其玄哉?)

按:庚子所作諸篇,皆應驗於今日矣。富貴可求,玄德升聞,明揚側陋,身居上流,則兼濟天下。平生之言,豈可忘歟!洪瑋作庚子雜詩一百首,其九九:「大舜興虞幕,姜牙起釣屠。誰知門閥重,嬖幸禍長吁。」說詳讀通鑑論。

6、敬敷五教在寬(尚書引義卷一舜典二:敬以嚴乎己也,寬以恕乎物也。嚴乎己以立法,恕乎物以達情。春秋立法謹嚴而宅心忠恕,「敬敷五教在寬」之見諸行事者也。法立於畫一,以別嫌而明微;教養以從容,或包荒而養正。君子所甚懼者,以申、韓之酷政,文飾儒術,而重毒天下也。朱子於此,有遺議矣。唐仲友之不肖,夫人而知之也。王淮之黨姦,亦夫人而知之也。蠹國殃民,黨邪醜正,暴之市朝,彼何所辭?而以醉飽房帷之事,假嚴蘂以致之罪,則仲友之罰,可矜疑於風波,而鍛煉鉗網之名,反歸之君子。矯之以嚴,欲辭申、韓之過而不得矣。)

7、依永和聲(尚書引義卷一舜典三:詩所以言志也,歌所以永言也,聲所以依永也,律所以和聲也。以詩言志而志不滯,以歌永言而言不鬱,以聲依永而永不蕩,以律和聲而聲不詖。君子之貴於樂者,貴以此也。君子或困於禮之中,則達禮以樂。何承天,沈約以天地五方之數爲言之長短者,誣也。宋濂、詹同之以院本九宮填郊廟朝會樂歌者,陋也。朱子據刪後之詩,永去言存,而謂古詩無腔調者,固也。司馬公泥樂記「動內」之文,責范蜀公之不能舍末以取原者,疏也。重志輕律,謂聲無哀樂,勿以人爲滑天和,相沿以迷者,嵇康之陋倡之也。古器之憖遺,一毀於永嘉,再毀於靖康,並京房、阮逸之師傳而盡廢,哀哉!吾誰與歸!)

8、象以典刑(尚書引義卷一舜典四:五刑之用,性命以殘,支體以折,痛楚以劇,而僅爲之名曰「象」,豈聖人之忍於戕人而徒醜其象哉?夫死之非患,痛之弗恤,重矜其象,以目治警來者,是聖人以君子之道待天下也。惡死而恤病者,人之所共,亦鳥獸之所共也。象者,人之所趾,非鳥獸之能恥也。側鉅痛深,而惟死之不令,形之不全,則惡而畏之,斯君子之以別於鳥獸。乃聖人以此待放辟邪侈之罷民,則甚矣其不忍以鳥獸之畏惡爲生人之畏惡,而必欲致之於君子也。雖然,致之君子也者,其名也;殘性命,折支體,劇痛楚者,其實也。名獎而實傷之,帝王之民,雖茶毒而不怨。教之有素,而矜之以誠,然後使卽刑焉。豈僅曰獎之以君子之道,而可死之、傷之,無不可忍哉!程子曰:「有關睢、麟趾之精意,而後周官之法度可行。」文具無實,則政教且以滋擾,況無昭明平章之至化,而遽復象刑之辟?其教也不素,其矜也不誠,徒託於名以戕其實!不仁哉!鍾繇、陳羣之欲以行於曹魏也!悲夫!爲復肉刑之議者,其無後乎!是故漢文之仁,萬世之仁也。語曰:「有治人,無治法。」笞、杖、徒、流以爲法,而無其人,則今日之天下是已。肉刑以爲法,而無其人,昔爲「羿之彀中」,今其漁之竭澤乎!故曰擇禍莫如輕。賢者創,而不肖足以守,乃可垂之百世,而禍不延。以舜爲君,皋陶爲士,執笞、杖、徒、流之法,制天下之姦而有餘。曹羲有言:「在上者洗濯其心,心靜而民足,各得其性,何懼乎姦之不勝?」此之謂也。何事箝緹縈之口,傅曹操之翼,濺血市廷而後允哉?)

按:舍笞杖而行肉刑,昔編《船山學大綱》,畧而不敘,今又有復杖鞭之議者矣。如船山先生之論,要在敬敷五教在寬,不可以申、韓之酷政,文飾儒術,而重毒天下。刑棄灰於道,任督責之術,固申韓之酷政。今之刑,非臯陶之法,所謂外儒內法,可不辯而明也。

9、人心道心(尚書引義卷一大禹謨一:凡爲言而思以易天下者,皆以心爲宗。從其末而起用者,治心也;從其本而立體者,見心也。見非所見,則治非所治矣。舜之言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斯以示見心之則,而非凡爲言者之及也。何也?天下之言心者,則人心而已矣。人心者,人固有之。固有之,而人以爲心,斯不得別之以非人,斯不得別之以非心也。就其精而察之,乃知其別;就其粗而言之,則無別;而概目之曰心。故天下之言心者,皆以人心爲之宗。心,統性情者也。此人心者,旣非非心,則非非性、故天下之言性者,亦人心爲之宗。嗚呼!大舜咨嗟以相戒,告子、釋氏寳重以爲宗,象山、姚江畔援以爲儒,王畿、李贄竊附以爲邪。其聖也如登,其狂也如崩,大概亦可覩矣。)

按:信古終明道,心跡愈隱,行事愈微,纘述道統,接續道心,將以道統、學統、政統而爲一。

10、聰明明威(尚書引義卷一皋陶謨:傳曰:「國將興,聽於人;國將亡,聽於神。」是故正九黎之罪,以絕地天之通,慎所聽也。後儒之駮者,援天以治人,而褻天之「明威」,以亂民之「聰明」,亦異乎帝王之大法矣。夫「惇典」「庸禮」,「命德」「討罪」,率其自然,合於陰陽之軌,撫於五辰之治,則固天也。雖然,天已授之人矣,則陰陽不任爲法,而五行不任爲師也。何以明其然也?天之化裁人,終古而不測其妙;人之裁成天,終古而不代其工。天降之衷,人修之道;在天有陰陽,在人有仁義;在天有五辰,在人有五官;形異質離,不可強而合焉。所謂肖子者,安能父步亦步,父趨亦趨哉?父與子異形離質,而所繼者惟志。天與人異形離質,而所繼者惟道也。天之聰明則無極矣,天之明威則無常矣。從其無極而步趨之,是夸父之逐日,徒勞而速敝也。從其無常而步趨之,是刻舷之求劍,惽不知其已移也。是故呂不韋之月令,劉子政父子之五行傳,其殆於九黎之「通地天」者與!不若於民,舉天以彈壓之;臆測乎天,誣民以模倣之;月令、五行傳之天,非民之天也。非民之天,則固非皋陶代工,武王勿貳之天矣。春秋之記災異,示人以畏天也。呂、劉之言象數,矯天以制人也。父喜而喜,父怒而怒,孝子之事也。父步亦步,父趨亦趨,趙括之以敗國亡家也。況乎呂、劉之步趨,一邯鄲之躡屣,非采齊、肆夏之節度也乎?春秋謹天人之際,洪範敘協居之倫,皆「聰明」自民,「明威」自民之謂也。漭漭乎以窮其所極,斤斤乎以執之爲常,天固未嘗欲人之如此也。人且不知天之又何似也,而以己之意見,號之曰天,以期人之尊信,求天之佑也,難矣哉!)

11、禹之治水(尚書稗疏卷一虞書益稷決九川:禹之治水,其事凡二。堯典所謂「洪水方割」者,大抵河水爲害也。故禹旣治壺口,分播九河,則水患息。孟子亦以疏九河、瀹濟漯爲首功者,此之謂也。大河旣平,中原底定,人得平土而居之,此則治滔天之洚水者,其一也。若禹所自言「決九川距四海,濬畎澮距川」者,則洪水旣平之後,因以治天下之水爲農計也。禹貢所紀定田賦,六府孔修,庶土交正,不復以民免昏墊爲言,此則徧履九州,畫其疆場,作其溝澮,澇患可蠲,旱亦獲濟,故詩稱之曰:「維禹甸之。」此則以開三代井田之基者,又其一也。然則九州之決,畎澮之濬,平土也;龍門之鑿,九河之播,平水也。舜曰:「汝平水土。」兩紀其功也。卷二夏書禹貢旣載壺口:先儒俱云禹治水始自壺口。朱、蔡獨以謂治水當先從低處下手,以實求之,固不爾也。以治之先自上者,以水治水也。先自下者,以人治水也。乃經云「旣載壺口」,大義炳然。猶立意見以破古人之成說,則非我之所敢知。尚書引義卷二禹貢:立人之道曰義,生人之用曰利。出義入利,人道不立;出利入害,人用不生。智者知此者也,智如禹而亦知此者也。鳴呼!義利之際,其爲別也大;利害之際,其相因也微。夫孰知義之必利,而利之非可以利者乎?夫孰知利之必害,而害之不足以害者乎?誠知之也,而可不謂大智乎!由義之潤下有水之用,由義之炎上有火之用,由義之曲直有木之用,由義之從革有金之用,由義之稼穡有土之用。潤下而溢有水之害,炎上而烈有火之害,曲直而蕪有木之害,從革而傷有金之害,稼穡而莠有土之害,由此言之,出乎義入乎害,而兩者之外無有利也。易曰:「利物和義。」義足以用,則利足以和。和也者合也,言離義而不得有利也。天之所以厚人之生、正人之德者,統於五行面顯焉。逆天之常,乘天之過,偷天之利,逢天之害,小人之數數於利也,則未有不爲凶危之都者矣。箕子曰:「天乃錫禹洪範九疇,彝倫攸敍。」義之所自著,害之所必遠,始於五行昭其義,終於六極示其害。禹以是而治九年之水,故曰「智莫有大焉」也,務義以遠害而已矣。天之生水也,非以爲利也,其義之潤下者不容已也,義之潤可以澤物,義之下可以運物,於是乎細人見以爲利而邀之。見爲利則不見爲害,而惡知其潤下之過,適以爲害也哉?制害者莫大乎義,而罹害者莫凶於利。於義不精而乘之,於害不審而攖之,於是乎愛尺寸之土,以與水爭命於汙下;狎滔天之勢,以與水朋虐於中原。伯鯀之斁彝倫也,大抵以利焉階之也。乃若禹之治水也,正性定命,循義所安而不貪其利,捐利與水而不受其餌;分而灑之,匯而居之,河播爲九,江分爲三;地有所不惜,熯有所不憂;草木之材,投之炎火;兗州之作,遲之十有三年;直方正大之志氣,伏洪水於方剛,而子然一人之身,率浩浩湯湯之狂流以歸壑而莫能抗。義之所自正,害之所自除,無他,遠於利而已矣。是故有義勝之水,畎澮是已:有害勝之水,瀑湍是已:有義害相半之水,江、漢、淮、沇之類是已;有義一而害十之水,黃河是已。其一義者,以蕃部之水而朝宗於中夏,自此以往,則皆其害焉者矣,天之勞我中夏之民,而警之以蹈義而遠害也。嫁夷狄之橫流,以衝突乎兗、豫、青、冀用文之國,安土者不能逃焉而實受其禍。故治水者明乎害之不易遠,而裁之以義,庶乎其禍可衰止,外此者無策也。今考歷代治河之得失:禹制以義,漢違其害,宋貪其利,蒙古愈貪焉,而昭代沿之;善敗之準,昭然易見也。制以義,害不期遠而遠矣;違其害,害有所不能違矣;貪其利,則樂生人之禍而幸五行之災也,害之府也。夫中國之有河,猶其有狄也。三代無禦狄之策而有制狄之義,漢急禦狄之功而不貪用狄之利,唐始用狄,石晉遂用狄,宋兩用狄而其禍乃大,概可覩矣。遠害而害不勝遠,則莫若捐利而不貪。雖有突騎效其死命,知藩籬之不可撤也,而後花門海上之禍絕。雖有長流夾乎腴土,知浸淫之不可啓也,而後齕堤潰野之害消。愚矣哉!宋之以蜜戮舌、以齒焚身而不恤也。兵不足以制契丹,而逆河回流,瀦以爲塘水。財不足以阜用,而乘河之壅,畦以爲淤田。天貽之憂,宋耽之利,暱寇以爲依,幸禍以爲福。彼惛不知,又何怪其借金滅遼以失中原,借元滅金以失江左哉!夫差之橫也,江、淮以通:楊廣之悖也,汴、泗以合。女真、蒙古之亂也,衛、濟以一,南旺以引,仰命於河以爲漕運,支流旁午,交絡四出,徐、兗、豫、冀、維揚五州之域,惟河之意南意北而憑陵焉。然且惟恐安流而失其利,宋禮承之以從欲而邀賞。鳴呼!數百年之間,天以狄禍中國,而紓之於水也。浸使有陶唐九年之水,周定王海溢之災,則齊、魯、宋、衛、徐、吳之民,雖有不魚者鮮矣。禹棄可食之壤,割以與河;今貪難制之流,邀以爲利。智愚之分,義利之別;義利之分,利害之別。民之生死,國之禍福,豈有爽哉!豈有爽哉!當禹之世,賀蘭鹽池之境,未嘗入中國也,故禹功訖此。使唐、虞提封,得如漢之兼朔漠,唐之斥河湟也,我知禹且建方世無疆之休,絕漠而東,放河流於奉聖川、鴛鴦泊,繞遼山以人鴨綠。則夷狄之害,夷狄受之,四州之土不待治而適有居也。)

按:壬寅四月廿七滯洪部署,五月十一又災害培訓。經學洪範,正史五行,有源流矣。義利之閒,可弗慎哉!曩者洪瑋撰禹貢山川郡邑考序,今則治洪範,洪範已寓禹貢之中矣。

12、甲胄起戎(尚書引義卷三說命中一:秦畏分爭之戎,罷侯置守以爲甲胄,而以啓戎於隴首。漢畏閭左之戎,厚樹貴戚以爲甲胄,而文、景以啓戎於七國,哀、平以啓戎於五侯。曹魏畏彊宗之戎,削親樹疏以爲甲胄,而以啓戎於宰輔。晉畏外奪之戎,寵任子弟以爲甲胄,而以啓戎於八王,宋畏彊藩之戎,削弱將帥以爲甲胄,而以啓戎於夷狄。右文臣以爲甲胄,防武人之戎,而戎生於外侮;分六卿以爲甲胄,防宰相之戎,而戎生於中涓。甲胄抵實以捍戎,戎投虛以攻其甲胄,蔽左而露右,揜項而忘胸。恃有甲胄之足御戎也,則暮夜有號而勿恤,白晝殺越而不知。嗚呼!自衛以自賊,生人以殺人,而甲胄之禍烈矣!憂之也無端,防之也已密,戎不自起。起之自我,而尚誰咎乎?)

13、行可兼知,知不可兼行(尚書引義卷三說命中二:詭於君子之道以淫於異端之教者,其爲言也,恆與其所挾之知見相左,而繆爲浮游之說以疑天下。其所挾之知見,則已陷於詖邪而賊道,乃其所言者,雖不深切著明,顯道之藏,立學之準,而固未嘗盡非也。君子之辨之,不誅其心而亟矯其言,則抑正墮其機,而導學者以失據,故知言難也。宋諸先儒欲折陸、楊「知行合一,知不先,行不後」之說,而曰「知先行後」,立一劃然之次序,以困學者於知見之中,且將蕩然以失據,則已異於聖人之道矣。說命曰:「知之非艱,行之惟艱」,千聖復起,不易之言也。夫人,近取之而自喻其甘苦者也。子曰「仁者先難」,明艱者必先也。先其難,而易者從之易矣。先其易,而難者在後,力弱於中衰,情疑於未艾,氣驕於已得,矜覺悟以遺下學,其不倒行逆施於修塗者鮮矣。知非先,行非後,行有餘力而求知,聖言決矣,而孰與易之乎?夫異學者,無患乎齟齬也,齟齬則置之耳。君子之學,仰事天,俯治物,臣以事君,子以事父,內以定好惡之貞淫,外以感民物之應違,而敢恃惝怳之冏光,若有覿焉,奉以周旋而無疚惡乎?由此思之,先所知者與後所行者,求無齟齬而行焉皆順者,十不得五也。若夫無孝弟謹信之大節,或粗有其質而行之不力,乃舍旃以窮年矻矻於章句之雌黃,器服之象法,若朱門後學,尋行數墨,以貽異學之口實;夷考其內行之醇疵,出處之得失,義利之從違,無可表見者,行後之誤人,豈淺鮮哉!憚行之艱,利知之易,以託足焉,朱門後學之失,與陸、楊之徒異尚而同歸。志於君子之道者,非所敢安也。故「知之非艱,行之惟艱」。艱者先,先難也,非艱者後,後獲也。此非傅說之私言也。禹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行之謂也。皋陶曰,「慎厥身,修思永」,行之謂也。伊尹曰,「善無常師,主善爲師」,行之謂也。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行之謂也。顏子「末由」之歎,歎其行也、竭才以行,不但求知其高堅也。孟子「中道」之教,教以行也。能者能從,不但知繩墨彀率而卽能從也。千聖合符,「終日乾乾夕惕若」,乾坤之德業在焉。行可兼知,而知不可兼行。下學而上達,豈達焉而始學乎?君子之學,未嘗離行以爲知也必矣。離行以爲知,其卑者,則訓詁之末流,無異於詞章之玩物而加陋焉;其高者,瞑日據梧,消心而絕物,得者或得,而失者遂叛道以流於恍惚之中,異學之賊道也,正在於此。而不但異學爲然也,浮屠之參悟者此耳。抑不但浮屠爲然也,黃冠之煉己沐浴,求透簾幙之光者亦此耳。皆先知後行,劃然離行以爲知者也,而爲之辭曰,「知行合一」,吾滋懼矣:懼夫沈溺於行墨者之徒爲異學哂也,尤懼夫浮游於惝怳者之偕異學以迷也。「行之惟艱」,先難者尚知所先哉!)

按:今之學,率多鄉愿之學、異端之學也。此知行之辨,曰「朱門後學之失,與陸、楊之徒異尚而同歸」,而以王陽明「知行合一」爲異學矣。世多以白話讀古書,豈必識經史子集、船山全書之精蘊,或能以躬行實踐糾正文言理解之偏頗,「知之非艱,行之惟艱」「行可兼知,知不可兼行」是也。

14、洪範九疇(尚書稗疏卷四上洪範陰騭:五行一陰陽,陰陽一五行,五行之居上,以統八疇者也。八疇以體五行之用,而五行實秉二氣之用,以用于八疇。九疇統于中五之五行,五行統于二氣之陰騭。九疇:九疇之敍,因于雒書。是故皇極爲履一,亡疑也,則五行之爲中五亦亡疑也。蔡氏皇極九九之數,亦其緣此而失焉。尚書引義卷四洪範一:天下無數外之象,無象外之數,旣有象,則得以一之、二之數之矣。旣有數,則得以奇之、偶之而像之矣。是故象數相倚,象生數,數亦生象。象生數,有象而數之以爲數;數生象,有數而遂成乎其爲象。象生數者,天使之有是體、而人得紀之也。數生象者,人備乎其數,而體乃以成也。易先象而後數,疇先數而後象。易,變也,變無心而成化,天也;天垂象以示人,而人得以數測之也。疇,事也,事有爲而作,則人也;人備數以合天,而天之象以合也。故疇者先數而後象也。夫旣先數而後象,則固先用後體,先人事而後天道。易可筮而疇不可占。不知而作,其九峯蔡氏之皇極與?九峯不知象數相因、天人異用之理,其於疇也,未之曙者多矣。九疇之則雒書也,取象有位,推行有序,成章有合,相得有當。今加以牽合附會之譏,滅裂而決棄之,乃刻桅膠柱,一其初一,而九其次九,徒於一九相函之際,虛設一八十一之數,借徑於揚雄,竊法於劉歆,得師於老子,託始於徑圍,中濫於開方,略密率之參差,就方田之疏算,裁多使少,亂偶以奇,限以歲時,迷其往復,似律而無半倍之用,似曆而無盈縮之差,固矣哉!九峯之爲數也!宜其不足以傳矣。雒書之遺畫猶存,洪範之明徵具在,學於聖人之道者,無輕作焉可也。)

按:河出圖,雒出書,聖人則之。八卦之畫,肇於河圖;九疇之敍,因于雒書。此八卦、九疇之源流也。繇是言之,時王之政,文化不多,發展爲多。洪範九疇,不可以文化自限矣。文運當興,經學極盛,船山先生吾道大昌,亦不囿於文化也。

15、民權畸重,民志不寧(尚書引義卷四泰誓中:尊無與尚,道弗能踰,人不得違者,惟天而已。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舉天而屬之民,其重民也至矣。雖然,言民而繫之天,其用民也尤慎矣。由乎人之不知重民者,則卽民以見天,而莫畏匪民矣。由乎人之不能審於民者,則援天以觀民,而民之情僞不可不深知而慎用之矣。夫重民以天,而昭其視聽爲天之所察,曰「匹夫匹婦之德怨,天之賞罰也」,俾爲人上者之知所畏也,古之人已虩虩乎其言之矣。若夫用民而必慎之者,何也?民之重,重以天也。匹夫匹婦之德怨爲奉天以行好惡之準,而敢易言之乎?司馬溫公入覲,而擁輿緣屋以爭一見矣。李綱陷天子於孤城以就俘,而讙呼者亦數萬人矣。董卓掠子女,殺丁壯,而民樂其然臍矣。子產定田疇,教子弟,而民亦歌欲殺矣。故曰:教已衰,風已替,而固難言之也。舜之戒禹曰:「無稽之言勿聽。」民之視聽,非能有所稽者也。盤庚之誥曰:「而胥動以浮言。」民之視聽,一動而浮游不已者也。然則唐、虞、三代之民固已難言之,而況後世乎?惟夫如紂者,朋凶播惡,積之已深而毒民也亟,民之視聽,允合乎上帝之鑒觀,則順民以致討而應乎天。然且文王俟之終身,武王俟之十三年之後,不敢以一時喧騰之詛呪、一方流離之情形,順徇其耳目。徐而察之,「獨夫」之定論果出於至公,然後決言之曰:「此民之視聽,卽天之視聽所察也」,「上帝臨女」,可「勿貳爾心」矣。雖然,武王於此,重言民而猶有所未慎也。旣曰「民之視聽卽天」矣,則今日億萬人之倒戈以北者惟民也,他日多士、多方之交作不典者亦惟民也。民權畸重,則民志不寧。其流旣決,挽之勞而交受其傷,將焉及哉!)

按:洪瑋著《冀言》,說之詳矣。

16、名實(尚書引義卷四泰誓牧誓:名之與實,豈相離而可偏廢者乎?是故以周之世德,革紂之窮凶,仰不媿天,而下爲萬方之待命,則牧野之師,卽不歷斥獨夫淫凶之罪,以與爭逆順之名,姑與含弘,養忠貞之世德,庸詎非仁人君子之用心?而旦北面,夕仇讎,揭元后父母之義聲,擿醉飽房帷之隱慝,大聲疾呼,詬誶無餘,以貸士卒之勇,不已過與!名者,人道之大者也。嗚呼!三代以下,統愈亂,世愈降,道愈微,盜憎主,夷亂華,恬不知怪,以垂至於今,豈徒實之不逮哉?名先喪也。蓋暴行之殃民者淺,而邪說之暴殄民者深也。名之不正,邪說之所由生也。蒙古之不仁者毒天下之生靈,亦如紂而已耳。而揆諸天地之大義,率天下而禽之,則亙古所未有也。洪武之治,以實論之,非貞觀、建隆之不可企及者。所爲卓絕古今,功軼於三王,道隆於百世者,拔人於禽而昭蘇之,名奠有尚焉。鄙哉!青田、金華之爲臣乎!其尤悖者,修元史以繼唐宋之書,存遼金以仍脫脫之僭,使獲麟之後,步後塵者爲蝸涎之篆。顧區區以馘友諒,存士誠,侈蕩定之勛,而掩其補天浴日之顯功,不已陋與!卷六君陳:天下之相競於名實也,名待實以彰,而實亦由名而立。斯道也,達以之調陰陽之愆伏,窮以之盡人事之憂患;制治未亂,保邦未危,而利民者不庸;撥亂世反之治,而定傾者不撓:行夷狄,素患難,而介然以其堅貞之志,與日月爭光,洗心退藏於密,神武不殺,而以神明其德。故周公以之誅管、蔡,殄商、奄,而赤舄之容不改;徙殷民,尹東國,而不靖之迪屢不驚。乃著其象於易曰:「君子以懲忿室欲。」鳴呼!盡之矣。艮以止而忍以定,兌以說而容以和。樂天敦土,而不足於物,有餘於己,不足於身,有餘於心。君子之以成德爲行,良有樂乎此焉,豈老氏以陰謀持天下之名實,而求濟其大欲者之可同年而語哉!)

按:今之陋者,欲修清史,不亦尤悖乎!掩我先烈恢復中華之顯功,故不可不正名也。

17、文質、體要(尚書引義卷二胤征:陸贄有云:「動人以言,其感已淺。」然而有所感者,則以感人於俄頃之間者也。故於殷周之際,而知道之降也。武王之誓,言之畸也。列紂之罪,擢髮以數,而氣亦竭矣。「寧執非敵」,惴惴以恐,於是而幾殆矣。列紂之罪,擢髮以數,斮脛剖心之無遺也。八百濟師,血流漂鹵,能保匹夫匹婦之無橫死於會朝,而可反脣相詰者乎?義士所以有「易暴」之歌,商雒之頑民亦且生「簡迪」之怨。千里之應,捷於桴鼓,君子之言以動天地,而可不慎乎?周之誓不及殷之誥,春秋之詞命不及豐雒之誓命。養天下之和平,存千秋之大義,立誠以修辭,辭皆誠也。則感之者雖在俄頃,固可以昭告萬世而無慙矣。孔子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言不於辭命而求善也。卷六畢命:畢命之言辭也,曰「體要」。故統文爲質,乃以立體;建質生文,乃以居要。體無定也,要不可㧖也。有定體者非體,可㧖者非要,文離其質不足以立也。夫西周之誥誓降而爲春秋之詞命,春秋之詞命降而爲戰國之游談。體趨卑而失要,文趨靡而離質,則信然矣。乃其離質以靡者,其將可以爲文乎?其能用足以發其體乎?其能詳足以盡其要乎?蓋亦相承相襲而有雷同之體,執其成見而動人以其要也。是則用不窮而能詳乎體者,戰國之游談固不如春秋之詞命,春秋之詞命固不如西周之誥誓矣。文之靡者非其文,非其文者非其質。猶雪失其白而後失其雪、夫豈有雪去白存之憂哉!辭之善者,集文以成質。辭之失也,吝於質而萎於文。集文以成質,則天下因文以達質,而禮樂刑政之用以章。文萎而質不昭,則天下莫勸於其文,而禮樂刑政之施如啖枯木、扣敗鼓,而莫爲之興。蓋離於質者非文,而離於文者無質也。惟質則體有可循,惟文則體有可著。惟質則要足以持,椎文則要足以該。故文質彬彬,而體要立矣。韓、蘇起衰,人可爲辭。天喪斯文,二子其妖祥之徵見與!「追琢其章,金玉其相」,文王之所以爲文也。「草創討論,修飾潤色」,孔子之所取以爲命也。夫是之謂體要,而莫有尚焉矣!)

按:船山先生以韓昌黎「文起八代之衰」爲不然,於此印證。

18、君子之行己事君(尚書引義卷六秦誓:秦誓之言,非穆公之心也。凡秦人之所謀以得志於天下者,皆非人臣所當進謀於君也。故夫子録秦誓於書,爲人君得失之衡,抑爲人臣死生之紐也。則君子之行己事君,不與世主爲遷流,其必有道矣。故荀彧隕命,而徐庶全身;孟昶仰藥,而徐廣終老;陸賈稱仁義而榮,侯生售權謀而擯;沈約獲惡謚以死,趙普間流言而危。履信思順者,雖險而不傾;取義蹈仁者,雖死而不辱。安能因人之好惡,以蒸成朝菌之榮光哉!存亡者天也,死生者命也。寵不驚而辱不屈者,君子之貞也。樂則行而憂則違者,大人之時也。然則蹇叔、百里,其得道之正與?而抑未也。蠱之上九曰:「不事王侯,高尙其事」,夫子贊之曰:「志可則也。」志足以爲天下則,則與散、閎、顛、括同爲三代之英,「自天祐之,吉无不利」矣。百篇之終秦誓,聖人之志見矣,斯以歷聘列侯而不西渡,龍德而正中也。)

按:如何舞干戚,一使有苗平!帝舜善師不陳,湯武善陳不戰,桓文善戰不敗,楚昭善敗不亡。仁人無敵於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爲也。周公親歷武王伐紂事,知善師善陳之法,東征三年,完師而歸,無戰陳之事,信不诬哉!修文德以服遠人,善師而不陳,惟帝舜能之。有湯武之仁義,方能善陳而不戰。有桓文之節制,方能善戰而不敗。若秦因四世之勝,禽獵六國,又若泰西諸國殺人有功,轟炸立勝,滅國受賞,斯爲下矣。故孟子曰:「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此所謂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於死。故善戰者服上刑,連諸侯者次之,辟草萊、任土地者次之。」兵者,所以存亡繼絕救亂除害,伊呂有國與商周幷爲享祚長久,孫吳商白功立於前而身死於後,說詳尚書引義秦誓。

19、其他([1]尚書稗疏虞書堯典嬀汭:蔡註引爾雅曰:「水北曰汭」,今按爾雅並無此文,蓋孔氏「涇屬渭汭」之傳有此言,而蔡氏誤識之也。[2]舜典類上帝、徧羣神:周之禋非唐之禋,周之類亦非唐之類。[3]皋陶謨五服五章:兩蔡以周例虞,不足爲徵。[4]益稷侯以明之:「侯以明之」者,如孔子矍相之射是已。倘如蔡氏所說,不先察其頑讒,而一取決於射,是略其已著之善惡,而徵之于或然之得失。[5]夏書禹貢蠙珠:蠙,說文正作玭,大戴禮記所謂「玭珠以納其間」,玭之爲蠙者,借用也。若蠙字正音蒲邊切,蝨也。蠙固非蚌,蔡氏之疏,兩失之矣。[6]周書泰誓上惟十有三年:武王克商之歲月日時,先儒紛訟不一。一行據國語「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黿」,惟辛卯歲爲然。春秋以夏時冠周月,朱子力辨胡氏之非,因疑春會於孟津之誤。不知孔子憲章文武,作春秋以尊王,固必以周之所謂春而爲春,則朱子之未達,而胡氏創制之說亦非矣。上推往古之日月,是非固爲難辨,誠如朱子之疑。乃幸而有七政行度之可推,見于國語,則十三年春大會于孟津,實辛卯歲夏正十一月二十九日戊午。[7]玉食:按周禮玉府:「玉齊,則供食玉。」玉食者,碾玉爲屑,以供王之齊食,取其貴而非取其美。[8]周書大誥大誥多邦:徐夷並興,自別爲一事,孔氏以合于踐奄之役,其謬尤甚。[9]顧命狄設黼扆綴衣:喪大記云:「狄人設階。」黼扆綴衣,四席四几,有司備之,而皆授狄人使之排設也。[10]康王之誥羑若:按說文:「羑者,進善也。」故周之圜土,殷人謂之羑里,言以懲警惡人,誘之以進于善也。[11]尚書引義堯典:心無非物也,物無非心也。[12]太甲二:習與性成者,習成而性與成也。夫性者生理也,日生則日成也。而新故相推,日生不滯如斯矣。[13]咸有一德:道一而已矣,一以盡道矣;道非大而一非小,不得曰道生一。[14]說命上:高宗之夢見傅說之形,其不足與於誠也審矣。[15]高宗肜日:高宗夸大之,以孝誣天下,諒闇也,豐祀也,皆其不惠於義者也。[16]微子:蓋微子之去,去紂也,非去商也。苟非存祀,商不可去。借曰存祀,則無微子而紂之裔子固存。[17]大誥:故「君子辟內難不辟外難」,爲周公言之也。雖然,辟內難者,公之獨也。公羊子乃以例季友之奔陳,則非也。[18]召誥無逸:釋「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德」「所其無逸」,從漢孔氏曰「敬爲所不可不敬之德」「君子之道所在,念德不可逸豫」,呂、蔡明拒浮屠之說而不覺爲其所引,賊道而心生於邪。[19]囧命:君人者有獨制二,用人也,聽言也,黜陟者一人之大權,從違者一心之獨斷也。[20]呂刑:夫子録呂刑以著三代之刑章。[21]文侯之命:君天下者,以四海爲守;天子之孝,以宗祀爲重。死社稷者,諸侯之義也。不反兵而報讎者,匹夫之行也。守西京之灰燼,棄九有之鴻圖,此不君不孝之尤,以殄文武之景命者,如之何其以此爲天子謀也!存小弁於雅,以著西周之亡,上有失道之父,而平王惟順之於天;録文侯之命於書,以見東周之不王,下有不肖之子,而平王已盡乎人。記天王崩於春秋之始,以繼尚書而作,聖人之情見矣。[22]費誓:言三代之軍制者,其大端曰寓兵於農。三代非兵其農,其爲兵也,猶然一農也,寓焉而已矣。人皆知其農而非兵,不以俘馘爲功也。於是步可有方,伐可有制,兩無重傷,示威而已。)

按:提要之言,多有舛誤,皆繇斷章取義,不明上下文意,抑或不讀書,不解文言,亦不知其所云。洪瑋讀尚書稗疏,則知正泰誓十三年爲辛卯,未見因周禮日月辰次,而見於國語。或問船山先生之誤,洪瑋曰:「船山先生固不可企及矣,不先求高處,先求古人過失,不知其可也。今人不讀書,襲清人之謬說,輒曰疑古,而以古文尚書爲僞書。欲救其弊,莫如反經信古爲得矣。」

三、明事

1、尚書引義太甲一論伊尹弗狎弗順,而惜韓忠定詘於劉瑾。

2、尚書引義高宗肜日論高宗豐昵,而責張璁、桂萼賴寵逢君。

3、尚書引義文侯之命論平王東遷,而罪光時亨陷君誤國。

按:劉毓崧謂此就中顯揭其指,人所共知者,固維世之深心也。洪瑋讀文侯之命,諸侯死社稷,天子則以四海爲守,此駁天子守國門之邪說也。

4、尚書引義微子論微子去之,謂恐殷之臣民推戴易置,則以咎蘇觀生擁立唐王之弟監國廣州。

5、尚書引義立政周官論周初官制。謂文王不置相,致周室中衰難振,則以比明代自太祖廢丞相不設,數傳後權移於寺人。

6、尚書引義召誥論周公營建洛都,謂欲安商民反側,則以諷永明王不宜專居肇慶,憚赴桂林。

按:劉毓崧謂此卽其事未經顯揭,然其意可揣測而知者,秉心則甚純矣,此亦憂時之夙抱也。洪瑋讀微子去之,未見「恐文王有易置之謀」「恐殷之臣民推戴易置」之意。

7、尚書引義多方二論多方之殷士,謂頑民旣迎周而復叛周者,以匪忱不典,自速其辜,不得附託於忠孝,援春秋之例,貶反覆者爲凶德狂愚,義正詞嚴,森如斧鉞。蓋借是斥吳三桂之進退無據,始爲貳臣,終爲逆臣。

按:劉毓崧謂此尤有功於名教大防者,此船山所以避僞使之招,自全其貞士逸民之德。其卓識定力,具見於斯,所當表微闡幽,以彰其志節者矣。

右王船山尚書學提綱。周政育孔孟之儒學,宋政育程朱之道學,明政育船山先生集大成之學,育我輩之學者,時王之政也。天下同歸而殊塗,一致而百慮,經學與時王之政,別無二致,其致一也。繇此思之,吾道早有天地,自有樂處,豈可限哉!行藏者,吾之生死也。自我得之輒生,自我失之輒死,方悟乃自限,不自限則鬬爭勝利矣。嗚呼!文運當興,經學極盛,船山先生吾道大昌,豈不繫命於我輩乎!壬寅七月廿一,武城劉洪瑋撰於蘄照閣。

告友人書

世人率多身死名滅,非徒富貴者然。特穎出者,可以留名,要在作事,以致成功,方知其道之篤也。繇此思之,名莫盛於孔子,道莫著於孔子也。「日月逾邁,若弗云來」,洪瑋受邀助他人事甚夥,然則何爲吾事哉?

洪瑋治湖湘船山先生之學,於五屆春耕園經學論壇節節攀升、穩步上升矣。戊戌八月廿三,山東曲阜首屆春耕園經學敎育論壇暨治經方法研討會,執經問難,洪瑋衣明深衣,說《道學與治經方法》。十月初九,撰《船山學大綱》。此其一也。己亥九月初四,山東曲阜春耕園第二屆經學論壇暨《春秋》《孟子》研討會,洪瑋衣明深衣,說《王船山春秋學提綱》。初六,春耕園射禮,均有現場直播。此其二也。庚子八月十八,廣東惠州第三屆春耕園經學論壇「五倫與善治」,洪瑋衣明深衣,說《王船山中醫藥學提綱》,喟然歎曰:「船山先生爲道最高。」此其三也。辛丑八月二十,春耕園第四屆經學論壇線上會議,洪瑋說《王船山易學提綱》。此其四也。壬寅九月初七,春耕園第五屆經學論壇第九場經學義理發微,洪瑋說《王船山尚書學提綱》,頗有麗澤之益。屏居著述,積數十年所得,眞清曠也。此其五也。

洪瑋所作辭賦、古文,正體直排刊發,網絡宣傳傳播,數篇而已,餘則不常見矣。辭賦二三篇,不數作也。或多約稿,亦不輕作。旁人所作雖多,言之無物,難濟於事,亦奚以爲,適以徒耗心神也哉!若《歷代名醫賦》,當時閱讀、留言已較他作爲多,今則愈受關注也。吾生有事,傳絕學,濟蒼生,吾事當成功,吾事必成功也。

洪瑋十歲,始作詩詞,十九歲讀《周易本義》,頗悟聖賢氣象。此作事之始也,創作、著述經史子集繇是而興,至今三十年。三十年作事之功,足以光宗耀祖,名垂青史。文運當興,經學極盛,船山先生吾道大昌,所以有望於將來也。

文運當興,卒成大功,既有驗矣。經學極盛,船山先生吾道大昌,亦有徵焉。明年文運起,文言之興,豈無繇乎!必也繇創作、著述經史子集而興歟!文言文脈之興,正當其時也。洪瑋早承大名,誓立壯節,倏忽十年,益有所成,足慰平生之懷。若時王之政不大行於世,文運何繇以當興,經學何繇以極盛,船山先生何繇以吾道大昌乎?昔年友人勉我以聖道,謂異日爲一代宗師,助成國家之大義,洵非虛語。自今觀之,時王之政大行於世,我與國家竝節節攀升、穩步上升矣。文運當興,經學極盛,船山先生吾道大昌,豈不致命以求之哉!

是人斯人辨

近聞網絡以《孟子》是人、斯人爲辯,竝有影印本、排印本截圖爲證,登熱搜第一。此孟子曰舜發於畎畝之中章,《語文》課本所學《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是也。

洪瑋檢索微信朋友圈,往者皆曰斯人,未見是人焉,近日則曰是人也。是者,此也,理也,善也,自信之謂也。中華文化上升,普遍自信,求此是,皆敢曰是,故是人也,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往者不自信,皆不敢曰是,亦氣之升降耳。降大任,皆仄聲,氣升也。於斯人,皆平聲,氣降也。若曰是,仄聲,又氣升也,無自信則不敢曰是。頃見教科書,《語文》所學爲斯人有之。《孟子》影印本、排印本,皆爲是人,允矣。

洪瑋注《四書》,又以爲:是人,人人也,非僅孟子所舉數人。天降大任,當今之世,捨我其誰!孟子任道之重也。斯人,他人也。蓋無孟子之志與學,亦不敢曰是人。曰斯人,期許之意。

嗚呼!書開魯壁,此亦經籍重見天日、光耀昏蒙之時也。經學重光,儒學發揚,我輩往年所待,豈非今日歟!

截至壬寅,蘄照閣山長劉洪瑋創作、著述經史子集300萬字左右,創作詩詞30年,壬午至壬寅連續21年創作樂府歌行、古近體詩(不含聯句)690首,甲申至辛丑未連續創作詞79首,共計769首,古文、辭賦至少77篇,散曲17首,聯語30首。其中,壬寅創作詩24首、詞3首、古文3篇,聯語2首,註經修史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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