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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系时拾史事独家原创稿件，未经授权严禁转载 故事正文 南京人齐无咎，字冠卿。其人性格矜持谨慎，还被本省学政举为“优贡”（*在清代，各省学政每三年从府﹑州﹑县中的在学生员中择优选拔数人，送往北京国子监学习，称为“优贡生”）。  在京师，他暂居于粉坊胡同南边。那儿地广人稀，还有一处芦苇茂密的池塘。时至初夏，小齐午后独自一人踱步瞎转，见一木板门后破屋数间，里头并无男子，唯有一位年约二十，风姿绰约的少妇及一名小婢女。 被那妇人的花容月貌勾去魂魄的小齐后来又数次造访了那破屋，他从旁人那里打听到对方是个寡妇，便找来媒婆替自己说项，想娶其为妻。 妇人在得知媒婆的来意后，让其传话：“齐公子是贵人，奴家并非出身世家大族，日后必然让他为此蒙羞。因此我实在高攀不起，恕难从命。” 吃了瘪的小齐并未气馁，他眼珠滴溜一转、计上心来：“不当正妻，做小妾总可以吧？”这次，少妇没有理由拒绝，只得点头应允。新婚之夜，小齐询问其家族姓氏，少妇只推说：“买来的小妾没必要知道她姓甚名谁。”结果这新娘子的芳名到底还是个未解之谜。  自少妇过门后，尽管她不苟言笑，但操持家务却井井有条。她还跟小齐说：“郎君囊中羞涩，可京城的消费水平又不低，现在也不再是你一个人过日子，咱们居住成本太高了，我得想一想'开源节流’的法子。” 不久，少妇买来一口石磨，两头驴，几袋大麦---原来是在自家开了一个小作坊。从此，每天都赶驴驮着磨好的面粉上集市去售卖，直至夕阳西下才返回家中。就这样，小家庭的存钱罐里头慢慢攒满了铜板，成功实现“自负盈亏”。  小齐平时大都是住在国子监的宿舍，并不经常回家。因少妇善于经营，他们从不会为柴米油盐的琐事发愁，而北京小家的钱也已经比南京老家的积蓄还要多了。 一日，北京南城墙角发现了一具拦腰斩断，仅存下半身的尸体。整个京城顿时炸锅，一时间沸沸扬扬、谣言四起、众说纷纭。然而街坊邻居们自然不会怀疑到少妇身上，而小齐亦未发现肇事凶手实则自己的枕边人！  半年后，这桩血案仍未破获，成了“无头公案”。不久，赶上小齐毕业在即的节骨眼儿，少妇临盆生下了一个大胖儿子。因此小齐开始跟少妇规划未来就举家搬回南京，可少妇却总是微笑不语、从未应承。 直至某夜，小齐打算就寝。他关门闭户，走进卧室，但并未发现少妇的踪影！小齐满腹狐疑，总预感自己是不是头顶了一片绿油油的大草原。怒不可遏的他唤来陪嫁的婢女，厉声责问。 小婢女懵懵懂懂、结结巴巴地答说：“郎君有所不知。娘，娘子经常如此，奴家也，也不知道她做甚去了。”“哈？！胆子不小啊，居然背着我去偷人！”小齐青筋暴起，背着双手，在庭院中不耐烦地来回踱步。 彼时正是月隐云中、夜色如墨。忽然一声鹰隼啼鸣、划破天空，一黑影自屋顶悄然落下。  小齐揉眼细瞧，但见其一身夜行短打，红绢裹头，留着杂乱无章的络腮胡子。他右手握着一把利刃匕首，左手提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小齐平生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他正准备失声惊叫，那人一把撕去贴在下巴的假胡子，低声喊到：“郎君勿怪！是我。” 小齐定睛再看，原来是自家媳妇！少妇匆忙将目瞪口呆的他拽进卧室，又迅速拉下门栓关好窗户。待其心绪稍微平复，少妇这才缓缓解释到：“我爹曾在福建长汀（今福建省龙岩市长汀县）为官，惨遭上司栽赃嫁祸，含冤去世。历经数年，这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终于得报，我亦不可在此久留了。” 惊魂甫定的小齐低头撇了一眼那两颗血乎滋啦的人头---已被割鼻挖眼、五官难辨。少妇拿灰革皮匣将一对首级装好，再用白色长布条系在身上，扎紧。她朝小齐行礼道别：“奴家假托小妾的身份蛰居潜伏，幸好最终探得仇家的行踪。如今报仇雪恨，心愿已了。那女婢由我抚养数载，郎君可以娶她替我，还能照顾咱们的孩子。”言必，少妇抹去眼角的泪珠，推门出屋，一个鹞子翻身越过墙垣，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呆若木鸡的小齐还没来得及收回惊掉的下巴，少妇居然又翻回院落。“不好意思，刚才走的急，忘了给孩儿喂奶。”她一面说，一面返回卧室，过了一袋烟的功夫才出来。少妇朝小齐拱一拱手：“奴家这次真走了。” 小齐良久未从这大起大落中缓过神来，还是靠着屋外传来的蝉鸣犬吠将其唤回了现实世界。他推门进屋，卧室中寂静无声，孩子罕见地未曾啼哭。他再举烛一照。“哎呀！妈耶！”孩子居然已经身首异处，一滩汪汪鲜血染红了被褥和床榻！  小齐推醒邻屋熟睡的婢女，盘问少妇的来历。那女娃揉揉惺忪睡眼，磕巴回禀：“奴婢十岁那年被父母卖给了娘子，是她抚育至今。这五年来，娘子是何身份，奴婢亦不知晓。” 小齐闻言，沉吟半响后叮嘱到：“今夜之事，切莫声张。我纳你为妾，以后就跟着我过日子。” 同年底，小齐被朝廷选为四川云阳（今重庆市云阳县）县丞，他携女婢前往赴任。至于那少妇，则杳无音讯音，此生再也未曾谋面... 故事出处 上述故事原题《齐无咎》，出自清嘉庆年间山东文人曾衍东所著的志怪小说集《小豆棚》（第卷十二“怪异类”）。  全书共十六卷二百零三篇，其内容涉及忠臣烈妇、文人侠士、仙狐鬼魅、奇珍异闻、善恶报应等。《小豆棚》叙事婉曲，往往腾挪跌宕，妙趣横生；语言简洁，却能穷形尽相，神态毕现，文学成就颇高。 结语 古籍中不乏侠义故事的记载，这说明中国人注重孝义、气节。而弱女子替父报仇的桥段，无论是清代野史中的吕四娘行刺雍正，还是民国真实发生的施剑翘击毙孙传芳，均属此类。  但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上文故事中的女主为何在告别后还返回来特地杀掉自己的孩子，确实叫人大惑不解。毕竟“没头没尾”，算得上是古代志怪故事中的通病，少妇的父亲受何冤屈？少妇师从何人，习武属何门派？杀的又是何人？事后去向又如何？文中统统没有交代，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给读者们留下了广大的遐想空间，来发挥各自无限的想象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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