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妈妈爱打电话，也常常接很多电话。 她用的我手机号的副卡，常常每月上旬就能收到短信提醒，说共享通话套餐已用完。 我一直挺好奇，妈妈的电话到底都打给了谁。 像我这个年龄的成年人，除了工作电话，再也没有什么人可煲电话粥。 除了有事，才会和朋友联系下，也是三言两语言简意赅说完就挂。 周末或者假期，手机更是像一个沉默的哑者，终日没有声响。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宁静的状态，对于妈妈的诸多电话很是疑惑。 2 后来，我渐渐发现，这些电话有来自南阳老家的家人，有来自她的兄弟姐妹，有来自她的朋友，还有姐姐弟弟的。 打的最多的电话，是给外婆的。 她关心外婆外爷的衣食起居。每日一问，从不间断。 她常常觉得自己不孝，不能日日侍奉在爸妈床前端茶倒水，洗衣做饭。 于是只能通过电话，传输自己的关心。 外婆常在电话里骂她，说她不孝顺，不回来照顾她。她抹完眼泪还继续打。 我心疼她，说您少打点电话不就少挨些骂吗？妈妈说，那不是不放心吗？打电话问问才放心。 她通过电话知道外婆每天吃的什么，做了什么，谁去看望了他们，还有亲戚家的各种事情。 有时，她们还会说起家乡的各种八卦新闻，聊的不亦乐乎。 妈妈的这些电话，让故乡从远到近，让亲情时刻牵连。 3 其次打的最多的，是给姐姐和弟弟的。 姐姐在郑州生活，虚长了我两三岁，虽说早已是成年人，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常常和妈妈撒娇。 说不会洗羽绒服，做不出和妈妈做的一样的葱油饼。 说做饭烫了手，穿的太少着了凉。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妈妈老是不放心她，天天打电话问着。 弟弟去新疆工作已经四年多，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中间只回来了一次。连要请婚假，都要被一再往后拖延。 妈妈思念她心爱的小儿子，也担心弟弟不能照顾好自己，常常打电话关心和问候。 弟弟做饭，妈妈常常视频遥控指挥，先放什么再放什么，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帮弟弟。 弟弟好不容易谈了女朋友，妈妈更是常打电话，叮嘱弟弟要勤快些，对姑娘要好些。 因为这些电话，我儿子对他小舅舅十分熟悉，知道他小舅舅那里的羊肉很好吃，小舅舅养了一只大狗，小舅舅爱钓鱼，还常在厚厚的冰上溜冰。 他还说了很多好听话，哄他未来的小舅妈。过年让他给舅妈拜年，他直接来了句，舅妈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妥妥的小财迷一个。 这些电话也许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可它让远在他乡的弟弟在孤苦时有些许慰藉。 他从来不是一个人，还有个家，还有家人在时刻牵挂他。 4 还有些电话是打给舅舅舅妈们的。 她和几个舅妈关系都很好，常和舅妈们唠家常。问问舅舅舅妈们的近况，关心他们和他们的孩子孙子孙女们。 有的没的，一说就能说上半天。 有次，她和三舅打电话，说让三舅多买些肉，买鸡给小表弟做点好吃的，十六七岁，正式长身体的时候，瘦的像豆芽。 我听了很是无语，心里暗自觉得，我妈真是管的也太宽了。 还有天中午吃饭时，表舅妈打来视频电话。 我妈问她妗子最近身体怎么样，妗姥姥已经九十七岁，银发苍苍但精神矍铄。 表舅妈说身体还好，每天吃吃饭，在门口晒晒暖。 街坊邻居问她，你媳妇呢？她就笑呵呵说，去逛街了。 表舅妈说，我也不知道多爱逛街，天天都是出去逛街了。 妈妈笑着宽慰她说，她老了，糊涂了，别和她一般见识。 表舅妈又说起二舅和外爷，说最近忙，昨晚去医院看了看他们。给二舅买了些生活用品，给外爷买了些吃的。 表舅是外婆的侄子，表舅爷去世早，他又是独子，和我妈这些表兄妹们走的很近，家里大小事情，他和舅妈都像儿子儿媳一样全部参与，我们在心底早已把他们一家当做至亲。 我放下饭碗，跑去对着电话说了声，谢谢妗，我妈这个做长姐的不在家，家里的事都让您和舅舅费心了。 我们常常觉得谢谢这个字眼有点见外，但家人之间是最需要真诚感谢，他们的付出也需要被看见被肯定。 5 前不久，姥爷来家里住之后，妈妈的电话更多了。 姥爷的几个兄弟牵挂他，舅舅们也都记挂他，不时给妈妈打电话询问姥爷情况。 几个姥爷都是八九十岁的高龄，头发花白，听力也不是甚好。 和姥爷打视频电话，姥爷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一直笑。 我妈则向她的几个叔叔汇报姥爷的近况，说家里有暖气，在这里住着很暖和，我有很多书，姥爷每天都坐在窗边看书，累了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说我也很孝顺，给姥爷买了新衣裳，新帽子，还带姥爷去逛了曹丞相府、春秋楼、曹魏古城…… 说在这里一切都好，让他们安心。 手机这种伟大的发明，让云上见面变得越来越便宜，也让思念可以抵达。 我看着几个姥爷笑呵呵说话，忽然就理解了妈妈打这些电话的意义。 手机，不应该仅仅是用来通讯传递信息，更应该成为亲情的邮差和信使。 电话，不应该仅仅是说正事和要事，也可以闲谈叙思，闲聊增情。 像无用之用方为大用一样，没有目的的通话和聊天也是一种放松和疗愈。 6 这些年，我们这一大家人分散在南阳、郑州、许昌、图木舒克四个城市，还有表妹远在香港求学。 大家都在忙于工作，疲于生活，来往越来越少，联系越来越疏。 尤其是我，生性寡淡，更是从不主动和大家打电话，对于大家的各种动态也一无所知。 好在，还有妈妈，有妈妈的这些打不完接不完的电话。 从妈妈的这些的电话里，我知道了二舅生病住院做手术，知道了表哥家孩子发烧，知道了表弟带着弟妹回贵州娘家走亲戚，知道了表姐表哥们的工作变动，知道了这个家又有喜事添丁添口，知道了舅妈们的辛苦和委屈…… 小小的电话，却是很多个家的点滴日常，是这万千世界的人生百态。 我为家人的每一点成绩和进步开心，也心疼所有人的不容易。当我遇到难关时，我知道大家都和我一样艰辛，但都咬紧牙关撑了过去，就对生活的刁难多了些宽容。 偶尔，我也会觉得我妈的大嗓门有点吵闹，说那些无用的话有点浪费时间，但却时常羡慕我妈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热情。 她带孩子在小区玩认识了些邻居，每晚饭后又多了项功课，就是给几个宝妈打电话约着带孩子一块出去玩。做了葱油饼，跑去给人家送，也不管人家到底爱不爱吃。但我知道几个孩子的家长都很喜欢她，常带着孩子来家里玩。我们因此多了些朋友，孩子多了些玩伴，家里的暖气管道是邻居帮忙疏通清理的，还收到了邻居送的几株牡丹。 我对妈妈，对她的这些电话，越来越理解，对她这样热闹的生活方式，也慢慢接受。 我甚至开始羡慕她的真诚和坦率，敬佩她无限的勇气。 而不是像我这样，觉得哗众取宠是小孩子幼稚的行为，成年人都应该稳重地守株待兔。 别人理我，我才理别人。别人稍有冷漠，我便退避三舍。 7 我们这一代人，生活压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忙碌。 与此同时，我们也活的越来越冷漠，越来越懒惰。 于是，我们把工作之余仅剩的时间留给自己，让自己躺在沙发上玩会手机，刷会视频。 我们觉得，爱自己都很艰难，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爱别人和这个薄情的世界。 我们小心翼翼和所有人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生怕自己过度热情失了体面，换了尴尬。 和朋友，甚至是亲戚都淡漠疏离。 逢年过节，煞费苦心地编写文字，发给所谓重要的人，维持着那些自以为的人际关系。 而那些真正的朋友，至亲的亲戚，却被我们抛之脑后。 因为距离远，我们不愿去走亲戚，连发信息祝福都觉得没有太大必要。 我们知道，即便是礼数不周，他们也不会怪罪，亲情也不会分崩离析。 遇到事情，他们依然会以家人的身份站出来，给你最坚强的后盾。 因为你们是亲人，是血缘关系赋予的身份，让彼此责无旁贷。也这份固若金汤的安全感，让你可以随意任性。 可殊不知，所有关系都需要用心维持。人际关系需要，友情和亲情也同样需要。 一件东西，太久不用就会变得陈旧。人和人长久不联系，也会变得生疏。 8 我们最常听到的，是要常回家看看。 可这个时代，人们为了生存，求学和工作后分散在大江南北，动辄就是几千里的距离，请个假也是极为困难，回趟家又谈何容易。 还有我们难以预料的种种变故，一场持续三年的疫情阻断了多少回家的路。 提起家，想起家人，是满腹辛酸也是遗憾万千。 如果无法常常回家，不能时刻陪伴，那就常常打个电话问候下吧。 打给父母，打给亲戚，打给朋友。 你的几句话，对他们而言，是夏日的清风，是冬日的暖阳，是抚慰，是温情。 即便无法时常相聚，也可以通过电话常常相联。 像《是妈妈也是女儿》歌词里唱的，妈妈会留在童年，给我打很多电话，说院子里的花开了。 你说的话她已经听不懂，你追的剧她已经看不懂，她不好意思开口，变得手足无措，只能用家长里短表达嘘寒问暖，却不知道是否会打扰孩子的生活。 她问你吃饭了吗，按时睡觉了吗，每一个问句背后都是她深沉的爱和牵挂。 她说她已经帮不上你了，原谅她只能这样参与你的生活。 有一天，我们也会变成妈妈的模样，像她一样爱打电话，爱操心，爱牵挂，爱唠叨。 人生的下半场，繁华如云烟散尽，虚名若梦幻破碎，爱恨随流水逝去，我们有的只是亲朋好友。 可是，没有人永远站在原地里等待，没有感情会鲜活如一。 爱会争吵，人会变老，有爱就及时表达吧。 哪怕是说一些温柔的废话，比如一日三餐，天气如何，又添了几件新衣。 让你爱的人明白，他们在你心里，从未忘却。 温暖会互相传递，爱会无限延续。 而被爱着的我们，则会拥有穿越每个寒冬的勇气，面对所有未知的力量。  END PS：我说我早已不再在意阅读量和关注量，我只在意自己的文字有没有一点存在的价值和意义，有没有让毁灭的心灵重建，有没有让你有一点点触动，温柔的陪你度过漫漫长夜。 可我依然为每一个新增好友欣喜，每一个点赞欣慰，为每一次转发感恩。 我和阿凡达一样，和每个孩子一样，需要被看见，被肯定，被支持，被鼓励。 我想在爱自己的同时，深沉地去爱这个世界。我想在坚守梦想的同时，也能够温暖大地人间。我想让寂寞的文字开花，送给你们一个明媚的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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