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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变身

 新用户3278CVPn 2023-01-31 发布于湖北

变身

汪峰一醒来就跪在床边,对着镜子说:菩萨啊,我错了,我竟然傻到嫉妒我老婆能成天呆在家里,求你,让我们换回来吧!
菩萨在镜子里,依然是一脸慈祥,回答他:我的孩子,我想你已经吃到苦头了,但是,你还有使命未完成,昨晚,你怀孕了,我想还是等你生完孩子再说吧!
汪峰惊得差点气岔,怀孕?多么荒唐!他是男人啊,可他马上想起,他现在与老婆张子怡互换了身份,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厌倦了每天出门工作,而老婆却整天呆在家里。他希望老婆能明白他每天是如何打拼的,便对着镜子双手合十,说道:菩萨啊,我每天在外工作整整八个小时,有时还要加班,而我的老婆仅仅是呆在家里,我要让她知道我是怎么过的,求你让我和她的躯体调换一天吧!哪知镜子里真的出现了一个菩萨,向他点了点头。

翌日,汪峰醒来,发现自己穿着睡裙,长发披至胸前,胸部上鼓鼓的,已变成了老婆张子怡,而张子怡变成了他的样子。他不敢相信这一切,以为是在做梦,把头往墙上一撞,痛得他眼冒金星。他跌跌撞撞来到穿衣镜前,以往他只能通过镜子和照片才能看到自己的样子,离了这两样,他想想象自己的样子都始终有些模糊,而现在,他却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自己就横陈在自己面前。他想老婆今天代替他工作,明白他有多苦,可能明天就会对他很好。想着今天可以在家舒舒服服地呆一天,绷了许久的面容舒展开来,每个细胞都开始跳舞。
他下床来洗漱完毕,准备早餐,然后叫醒双胞胎儿子,将他们从被窝里拖出来,为他们穿好校服,孩子们揉着惺松的眼睛,坐在床上不肯下来,他催促道,快点啊,不然要迟到了。两个孩子挤进卫生间洗漱的时候,他将早餐端上桌。孩子们一点不想吃,他喂了这个喂那个,然后匆匆喝了一碗小米粥,拿起一个包子准备走,却全塞进了嘴里,因张子怡已吃完早餐,也要出门了。他将公文包放在她手里,帮她系好领带。
骑电动车送孩子们去幼儿园,回到家,他将好一点的衣服挑好,送到干洗店去,回来的路上去柜员机取了钱,然后去闹哄哄的菜市场买菜。回到家,放下东西,他开始擦桌、洗碗、打扫卫生、洗衣,给花浇水。这一忙就到了十二点半,该吃午饭了,只有一个人,做饭炒菜嫌麻烦,煮了碗青菜面了事。然后又忙着绣十字绣,绣好了好拿去卖。他知道老婆平时还在做手工。绣了两个多小时,坐得太久,感觉腰都快直不起来了,眼睛也有些酸涩。他真想睡一会儿,但该去接孩子放学了。
去幼儿园接两个儿子,老师说今天童童抓伤了一个同学,那同学的妈妈还等着童童道歉呢。走进教室,只见一个女人很生气的样子,他说:“童童,你不应该抓伤同学,得道个歉。”童童迟迟不肯,说:“我没有错。”汪峰说:“宝宝乖,你道歉了妈妈给你买好吃的。”童童眼睛一亮,说:“夏子杰,对不起!”孩子的妈妈脸色转阴为晴。
童童吵着要吃小馒头,豪豪吵着要吃小笼包。汪峰依了他们,豪豪吃得快,要拿童童的小馒头,童童一口塞进嘴里,豪豪想从他嘴里抠出来,童童闪躲,豪豪揍了他一拳,童童也不甘示弱,与豪豪扭打在一起。汪峰大声喝斥丝毫不影响他们打架的兴致,费了好大劲儿分开他们。

回到家里,汪峰让两个儿子写作业,再让他们听英语碟,收了衣服叠好,开始熨需要熨的衣服。接着又开始准备晚餐,切尖椒和牛肉,剥新鲜的豆子,洗青菜。等他做好晚餐,张子怡回来了,接过她手里的公文包,他去盛饭。两个儿子还算乖,自己扒饭。张子怡有些疲倦,虽没说什么,但看样子她对他做的菜不太满意。
饭后,张子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汪峰去洗碗,再给两个儿子洗澡,送他们上床,自己洗完澡后,再去床上给他们读童话故事。当儿子们睡着,他已经撑不住了,想立刻睡去。当他爬上自己的床,看到张子怡正在翻看一本杂志,看到他进来,立即放下了杂志。他想拒绝,但无法开口,张子怡那火辣辣的眼神,很快在他身上燃烧起来。
还是做女人好,不用面对工作上的压力,有时他想自己能和老婆换一换就好了。他梦想的事情变成了现实,却也把他推入了地狱。
他以为和老婆互换了躯体,思想也不会换,可以像往常休息时一样什么也不做,可他整个人都换了,在代替老婆做一切事情,一刻不得闲。平时不忙的时候,他一周可以休息一天,这一天他什么也不做,睡懒觉,吃了午饭要么在家打游戏,要么一家人出去玩,而老婆还要钻进厨房做饭,给孩子洗澡,哄他们上床,天天如此。尽管条件不富裕,老婆每天把他的皮鞋擦得锃亮,把他的衣服熨得平平整整,让他得以体面示人。
别人的老婆早上送完孩子去喝早茶,在家舒舒服服地看电视,或逛街,做美容,晚饭后跳广场舞,那都是男人给了女人富足的生活,并不是每个女人不用上班都过得那么舒坦。他看清了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汪峰只能怪自己,乖乖地接受现实。他慢慢有了孕期反应,呕吐、嗜睡。他让张子怡每天帮接送一下孩子,她说她没空。不管再难受,他都在做事。等呕吐症状过去,对肚子里的生命有了新的认识,经常摸着肚子,和宝宝说说话,心里升起幸福感。
走在外面,看见别的孕妇都有老公搀扶着缓缓散步,去医院,看见别的孕妇有老公陪伴,他就好生羡慕,想象要是张子怡陪在自己身边该有多好。都说男人搬砖的时候就不能抱着你,又想男人挣钱,又想天天陪伴,哪有那么好的事?老公在外面也辛苦,还是多点理解吧。有时难免也觉得委屈。
怀孕三个月脚痒,痒得钻心,天天要用热水泡。张子怡在加班,汪峰泡完了脚,还坐在客厅等着,张子怡进来,明显吃了一惊,她说:“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汪峰说:“我在等你。”张子怡皱紧眉头说:“跟你说了我要加班,你要早点睡,现在是个孕妇,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肚里的宝宝想想。”汪峰说:“你去洗澡吧!”张子怡换了拖鞋去洗澡,她的手机响了,汪峰去拿起来,却看到一条短信:亲爱的,到家了没?他的心脏被猛地击了一下,没有注明是谁,只是用一个字母代替,他也能猜到是个女人。他想冲进去质问她,但仅凭一条短信又怎能说明什么,反而会打草惊蛇。怪不得她近段时间老是加班,连他做产检让她陪他去都说没时间。

翌日汪峰再偷偷看张子怡的手机,那条短信已删。一连好多天,没有任何动静,张子怡都是按时回来吃晚饭,晚饭后还主动和两个儿子玩游戏。汪峰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几天后,张子怡打来电话,说晚上要加班。汪峰刚刚松懈的神经又开始紧绷,那条短信又突兀地闯进他的脑海。他无法使自己镇定,不胡思乱想,当即决定一探究竟,不然难以安心。
张子怡平时很节俭,只要能走的地方都是走路去,可现在为了立刻得到真相,变身为张子怡的汪峰也顾不得许多,打个的直奔公司而去。到了楼下,看着这个自己曾经上班的地方,竟生出一丝亲切感来。如果可以选,他宁愿上班,不愿这样挺个大肚,还要担心老公出轨。
五点四十分,张子怡的身影出现在汪峰眼里,张子怡拦了一辆的士,汪峰也急忙拦了一辆,让师傅跟上。他的心跳频率很快,手心也在冒汗。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街景很熟悉,分明是回家的路。他怪自己多想,看样子张子怡是归心似箭啊,他上下班都是坐公交车,有时早上确实赶不上了才会无可奈何地选择打的。载着张子怡的车驶向他们住的那个片区,看到张子怡下车,汪峰一阵狂喜,想下去抱住她亲一口。他给钱的当儿,发现张子怡走向了与他们这个花园相邻的龙珠花园。张子怡来到一栋楼下, 按了按门上的门牌号,然后拉门进入。汪峰的心猛地收紧,他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张子怡电话,好大一会儿那边才接,一个女人说:“喂,哪位?”汪峰的心直往下沉,说:“我是汪峰的妹妹,麻烦你把手机给他。”女人说:“你等一下,他正在洗澡。”张子怡的声音传来:“老婆,有什么事?”汪峰说:“刚才怎么是个女人接你电话?”张子怡说:“哦,是……是……我同事,她也在加班。”汪峰说:“你在哪儿?”张子怡说:“我在办公室加班,不是跟你说了吗?”汪峰说:“你在撒谎!”张子怡说:“你怎么了?那么大火气!跟你说了我在加班,不要烦我。”汪峰眼泪流下来,说:“我现在就在楼下。”张子怡说:“哪个楼下?”汪峰说:“你往楼下看一看。”张子怡的脑袋出现在窗边,说:“我马上下去。”汪峰不知道如何面对张子怡,他蹲着,嚎啕大哭。
张子怡下来了,说:“你怎么来了?”汪峰说:“我辛辛苦苦为你怀孕生子,你却在和别人逍遥快活,你对得起我吗?”张子怡说:“我只是和她玩玩,你怀孕了,才和她在一起的,我向你保证,以后和她一刀了断。”汪峰说:“男人都是这样的吗?”张子怡说:“别哭了,肚子里的宝宝会受影响。”汪峰感到宝宝在肚子里踢了一下,他咬住自己的手臂,不让自己哭出声,慢慢平复情绪。

    汪峰一连几天都不和张子怡说话,张子怡倒也规矩,和从前一样按时回家。若不是看在两个儿子和肚里孩子的份上,他真想一走了之。张子怡每晚陪他去散步,做产检时也陪他一起去,慢慢地心也不那么痛了。

快要临盆时,汪峰大腿内部痛得走路都走不了。张子怡请了假来专门照顾她,一切家务活都包了。只要看到张子怡的手机,他就忍不住看。张子怡下楼去买吃的,汪峰出于好奇,忍不住拿张子怡的手机看了看,却发现她跟那女人还有联系。张子怡上来后,他大声喊:“你为什么要骗我?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她我可以成全你们。”张子怡说:“老婆,我向你保证,等你生完孩子,绝对断了联系,你要回老家也行。”汪峰摇头说:“我不相信你了,我不相信你了!你这个骗子,骗子,骗子!”
汪峰感到肚子一阵一阵地痛,怀疑是要生了,张子怡拿了早准备好的婴儿包,打的赶到了医院。汪峰疼得脸上直冒汗,并开始呻吟。进入产房,汪峰大出血,他感觉自己快不行了,不知道会不会死去,如果能替老婆去死,他也心甘情愿,以后就让老婆以他的身份存活于世。感觉像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他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医生笑嘻嘻地说:“恭喜,是位千金。”汪峰突然感到无比轻松,他看了看女儿,露出了疲惫的笑容。
转到产房,张子怡握着他的手说:“老婆,你辛苦了!”汪峰别过脸去,一滴眼泪从眼角滑出。

张子怡请来母亲高秀美照顾汪峰,汪峰自然是高兴得要命,但他现在是张子怡,是母亲的儿媳,没办法把自己当她儿子一样。看到母亲对张子怡嘘寒问暖,他竟然有些难受。
汪峰出院后,张子怡就去上班了,毕竟现在压力更大了。尽管张子怡对他笑脸相迎,他还是不给好脸色,她伤他太重,不可能轻易原谅。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原谅她。
张子怡前脚一走,高秀美的脸色和絮的脸庞阴云密布,说:“我儿子到底哪一点配不上你?你要这样给他脸色看,从小到大,谁都不敢这样对他。”汪峰说:“妈,我……”高秀美说:“这几天我看他对你是百依百顺,对你比对我好,给你端水送饭,捶背按摩,把你伺候得像皇后娘娘,你还对他爱理不理,是不是你在老家生双胞胎时我给了你脸色看你就给我儿子脸色看?”汪峰想说出轨一事,但那明明是自己,不可能说得出口。汪峰说:“妈,这是我们的事,你不用操心。”高秀美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汪峰不是我儿子吗?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汪峰说:“妈,我想休息一会儿。”高秀美嘀咕道:“还没理清,就知道装睡。”
张子怡曾跟汪峰说过在老家坐月子时母亲不给她好脸色看,一开始他还说那毕竟是我妈,你让着她,后来张子怡说得多了,他有点烦,说我妈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这么好的婆婆你也要说她。后来,她再也不在他面前提起。
高秀美也对汪峰冷淡至极,家里像结了一层冰霜。汪峰说想吃这个,她偏要买那个,装耳朵聋,还假装说我明明听你说要这个。汪峰让她帮忙拿个什么东西,那可不得了,她嚷嚷着说哪有媳妇使唤婆婆的?张子怡回来,高秀美却笑得如芙蓉绽放,一口一个“儿子”,帮着做这做那。只有这时,家里还有一丝热气。

石老师四点半接小女儿练琴后她拍

这天,汪峰和高秀美为给孩子洗澡起了争执,高秀美说:“你还敢顶嘴?我叫我儿子和你离婚。”
若不是亲生母亲,汪峰真会生厌,没想到自己的母亲有这样的一副嘴脸。汪峰说:“妈,你不要太过分了,知道我为什么冷落你儿子吗?他在外面有了女人。”高秀美说:“你胡说!我儿子才不是那种人,我看你才是有了男人,谁知道这孙子是不是我的。”汪峰气得眼泪哗哗流,说:“妈,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张子怡看到母亲和汪峰冷战,问他是不是对母亲有什么意见,张子怡说:“没有意见你摆一张冷脸干什么?你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这样对我妈。”汪峰说:“你妈你妈,你眼里只有你妈。”张子怡说:“我妈有什么错?你对我有怨冲我来,不要冲我妈,她照顾你和孩子不容易。”汪峰说:“我不需要她照顾。”张子怡说:“那你的意思是要她走?”汪峰说:“我可没说。”
高秀美哭哭啼啼地走了,张子怡对汪峰心生不满。汪峰完全融入了张子怡的角色,除了知道自己是汪峰变身而来,外貌和心理都属于张子怡。这段时间他才体会到做个女人多么不易。以前他难免会想老婆吃自己的住自己的,有点瞧不起的意思。他又开始了天天接送孩子和干家务的生活,孩子半夜三更要吃奶,不管再困,都得起来喂奶,有时迷糊着双眼调奶粉。他上班时只是过了那八小时就行了,现在感觉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没有休息,还得担心三个孩子的身体。家庭主妇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就是去菜市场买个菜都够让人烦躁的,怎样搭配,选什么菜,还得照顾每人的口味。每一天都忙到虚脱。他只干一天就厌倦的事,老婆却天天在重复,干了六年多。

那晚,他起来上厕所,去洗手间,镜子里有了出现了菩萨的影子,他竟然有一丝惶恐。菩萨说:“你很快就可以恢复你原来的身份了。”他说:“不,我愿意代替我老婆承担一切。”菩萨说:“这是不可能的事,你们必须换回原来的身份,否则就乱套了。”
翌日一早,他在床边跪了下来,眼泪鼻涕一起流,说:“老婆,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加倍补偿你。”张子怡被搞得莫名其妙,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叫我老婆?”汪峰说:“老婆,请你原谅我!”张子怡说:“你起来。”汪峰说:“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张子怡说:“我原谅你,你起来吧!”汪峰站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张子怡也一样。

5500字
写于2017年

打开一文档看到这篇,保存在此。昨天和今天的耳环是黄丽萍妹妹去年寄给我的,今天的包包是她寄来昨天收到的。感谢她一直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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