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闹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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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耿建华

小时候只知道大年初一盼的是吃饺子，正月十五盼的是玩花灯。盼十五丝毫不亚于盼过年，回想起那一幕幕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场景，至今依旧历历在目，仿佛昨日。

那时候玩的花灯，都是手工制做的。高级一点的就是用木条做成灯笼架，糊上彩纸，里面点上小小的红色蜡烛，既坚固又耐用。最简单的是纸灯笼。在十五前两三天，准备好高粱梃子、纸等材料，把秫秸梃子从中间劈开，根据需要扎成正方形或长方形的框子，再把一个个框子组装成四棱、六棱等立体状。没有彩纸就用作业本纸糊。再用彩色画笔或墨水胡涂乱画一番。或让母亲、奶奶剪些简单的动物图案贴在灯笼上。制做的灯笼质量上参差不齐，歪七扭八，可在孩子们的眼里，却视同拥有珍宝一般自豪，早早拎出去让没有灯笼的小伙伴们满是羡慕，讨好的跟随左右，期待着也能把灯笼拿在手上。不等夜幕降临，孩子们的心就早已插上快乐的翅膀飞到了大街上，用根秫秸挑着灯笼，兴高采烈地游走在街头巷尾。一时间，大街小巷成了灯的世界，人的海洋。万家灯火和天上皎洁的月光交织在一起，犹如走进梦幻的世界。

元宵节那晚是一年中灯火最旺的时节，虽然那时条件简陋，各家各户都就地取材，制作各式各样的花灯。不图豪华，只图欢乐喜气红彤彤的氛围。夜幕拉开，各种小巧玲珑的花灯，有铁丝的、瓜皮的、木的、纸的、红的、绿的各式各样，在各家门口、胡同里、大街上渐次点亮。那盏盏花灯，犹如舞动的精灵，使大街小巷充满了灵性。小伙伴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打着灯笼，走街串巷，显摆亮相。比一比谁的灯笼美，看一看谁的花灯亮。

屋子、院子、胡同里瞬时被照得亮堂堂。橘红的火苗，一闪一闪地跳跃着，给人以生机勃勃，暖意融融的感觉，更承载着大家无尽的欢乐、美好的祝福和对未来的憧憬。

我玩的花灯是最多的。我爷爷的手很巧，他会木匠手艺，总会在各色下脚料中给我做出不一样的灯笼。记的有一次爷爷给我用秫秸篾子插成的圆灯笼，我和小伙伴们打着灯笼奔跑时不小心把灯笼引着，灯笼最后烧的只剩一根灯杆，引的小伙伴们一阵嘲笑。我哭着回到家把烧糊的灯笼杆扔在爷爷面前，看我狼狈的样子，爷爷也跟着笑起来。我干脆撒起泼来，爷爷答应重新给我做一个，我坚决要求爷爷给我做一个最结实的花灯。爷爷给我做了两个木框的灯笼，专门找来了木板印刷的人物故事彩纸糊在了花灯上，惹得小伙伴们都来围观，看着灯笼上的图画，爷爷给我们讲了灯笼四面的故事，有卧冰求鱼、戏彩娱亲、为亲负米、芦衣顺母。爷爷还给我做了一盏圆形的花灯，里面有几条金鱼随着花灯的旋转，不停地游动着。那些天我成了孩子王，每天他们都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跑着……

闹花灯，花炮自然也不能少。小时候燃放的烟花有窜天猴、地老鼠等，物美价廉，大人小孩对此情有独钟。当然还有更刺激的，就是我们跟着哥哥们偷偷学的自制礼花弹。我们偷偷从生产队里偷来一些硝铵，再在各家搜寻木炭，然后在几个大坑边上的老墙基上再用刀片刮些硝土，混合起来。找一块老式的厚砖，在中间凿一个小碗形状的坑，底部中间用铁钉钻一个小眼，将做好的燃料放在砖坑中，用胶泥土砸实。等小伙伴们都围拢来时，把砖头倒置放在地上，小眼处放一些引料，拿点燃的长棍引着时，四周一片寂静，期待着土礼花漫天绽放。有的只是一点点火花，有的在砸实后升起礼花，有时竟然把砖头带起来旋转、升起，礼花间带着呲呲声和一阵硝铵的刺鼻味道，不过，没人顾及这些，有的只是兴奋、尖叫……

正月十五闹花灯的记忆片段，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那么陌生。虽时过境迁，它仍像一幅绘声绘色的画卷，泛黄却弥足珍贵。盏盏花灯，朦朦胧胧，在我的心里依然常明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