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上的城市与乡村 | 每日好诗

车轮上的城市与乡村

方 斌

 

他用一辆旧摩托车

将城市一次次拉近，又推远

他驮着清晨出去，拖着黄昏回来

这个常常往返于城市与乡村的老男人

城市，只不过是手中挥动的砌刀

和能抹平墙却怎么也抹不平日子的抹子

是杯中漾起的啤酒的泡沫、长相一样的盒饭

是车流的翕动、色彩的轻薄

偶尔，也是女人扭动的腰肢

归来，他用力拍打身上残留的城市

把咽不下的风情吐出来

然后，把耳朵还给犬吠与虫鸣

把眼睛还给门前的松柏，还给对面的矮山

把手还给稚嫩的脸庞

把身子的重，还给落座的轻

饮一杯夜色，他暂时会忘记那一辆旧摩托车

它静静地停放在屋子的一侧

停放在生活和时间的一侧

如果深夜里醒来，他也许会想起

它转动车轮飞奔的样子

作者聚焦于一个“常常往返于城市与乡村的老男人”这一流动打工者的形象，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写出了一种特殊的生命状态，及其对城市与乡村的不同情感态度。全诗巧妙选取了“旧摩托车”这一浓缩着新世纪中国强烈时代感和地域空间感的意象，犹如一个特殊的线索，连缀起卷入城市化的中国人普遍的流动经验，而其本身也成为城市化的参与者、见证者以至于象征物。“将城市一次次拉近，又推远”，看似是一种陈述性的拟人修辞，其实已经形象地暗示了主人公对于城市略含矛盾的心理。诗的语感从容不迫，对节奏有很好的掌控，可谓张弛有度。这首诗运用具象词与抽象词相组合的现代诗歌技法，造就虚实相生、张力饱满的表达效果，将描写、抒情和议论等自然地融为一体，表现出明显的叙事性，同时又随机施展拟人、夸张、排比、对偶和蒙太奇等修辞手法，增强了语言的诗性与感染力。诗中所涉及的时间空间虽然跨度很大，作者却能以简驭繁，在结构上采取了“往”（城市）与“返”（乡村）的叙事方式，并在最后把抒写重心落实于“归来”后的乡村田园生活之美，其情感、价值取向也在宁静的画面中透露，足见作者谋篇布局的匠心。

特邀点评：钱文亮

诗人简介

方斌，本名阳诗芳，湖南衡阳人，生于70年代，乡村教师，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诗作散见于《诗刊》《青年作家》《世界诗歌》《诗歌地理》《星河》《巴音河》《海华都市报》等纸媒、各网络平台诗及多种选本。偶有作品获奖。

      专家简介

   钱文亮，上海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当代诗歌研究中心主任。2003年获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学位。曾在美国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校区访学。有专著《新文学运动方式的转变》和《诗神的缺席与在场》等。